老趙聽寧致遠突然問出這麼個問題，微微一怔，隨即有些靦腆地笑了笑：「我年輕的時候在部隊當過兵，偵查兵。雖然沒打過仗，但也算是有點偵查經驗。」「喲，原來是前輩。失敬，失敬！」陳鋒學著古裝電視劇裡的人抱了抱拳。老趙不好意思地擺擺手：「我算哪門子的前輩呀，只不過比一般人膽子大點兒而已。」「那你怎麼到這兒當環衛工人了？」陳鋒對於老趙還是很好奇。老趙神色有些黯然地說：「轉業後去了工廠，前些年下崗了，一個戰友就介紹了這個工作給我，這一乾也有五六年了。」

「好，基本情況我們已經了解了，開工吧。」寧致遠打斷了兩人的談話，「謝謝你，趙師傅。我們先看現場，一會兒有什麼問題，還得再麻煩你。」老趙笑著點點頭：「你們先忙，我就在這邊等著，有事隨時招呼一聲。」

特案隊進入現場，時明亮開始對現場進行勘查，陳鋒則在一旁配合拍照。這是一個二十八寸的大號旅行拉杆箱，拉杆還伸在外面，箱子的縫隙裡露出透明塑料布的幾個邊角。隨著箱子被打開，令人作嘔的場面出現在眾人面前。

只見箱子裡的塑料布零亂地打開了一半，就算隔著半掩半蓋的塑料布，也可以看到血肉模糊的一大塊東西幾乎佔據了整個箱子。因為現在最低氣溫還在零下，血液已經被凍得凝固成冰，甚至有些變成了血色的冰碴。特案隊的人都是見慣了血腥場面的，唯有方建業這個原片區小民警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衝擊眼球的一幕，不禁覺得胃內一片翻滾。

陳鋒趕緊推了他一把：「要吐去外面，別破壞了現場啊！」方建業白了他一眼，強作鎮定地說：「誰說我要吐了，我現在好得很。」嘴上雖然這麼說，但臉色卻是有些不太正常的蒼白。寧致遠扭頭看了看他，安慰道：「你剛開始做刑警，不適應也是正常的，彆強撐著，不舒服就先出去呆會兒。」「我沒事兒，寧隊。」方建業咧了咧嘴，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我不會那麼丟人的，咱們繼續。」

正準備打開塑料布的時明亮也抬起頭看著方建業說：「沒什麼可丟人的，我頭一次看到兇殺現場，一個星期都沒吃肉。」方建業擺了擺手：「說了沒事兒就沒事兒，你們不用管我。」時明亮看了看他說：「那我可打開了。」「快打開吧，別耽誤時間。」方建業催促著。

隨著塑料布的打開，這次大家終於看清箱子裡是一個人體的軀幹，頭和四肢都被割掉了，就那麼一個光溜溜布滿血跡的身板躺在箱子裡。方建業這回是真的受不了了，直接捂著嘴跑出了小樹林。

張維看著方建業倉皇而逃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小子還是短練啊，以後得讓他多跟我做做解剖。」說著湊到箱子邊上，照著時明亮的屁股踢了一腳：「起開，該我來了。」

時明亮也不介意，蹲著往旁邊挪了挪，讓出箱子前面的位置，開始搜尋箱子周圍的線索。寧致遠和陳鋒也開始對周圍進行觀察。

過了一會兒，張維站起身，俯視著箱子裡的屍塊，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寧致遠見他檢查完了，便問：「怎麼樣，有什麼結論？」「結論還談不上，不過初步判斷還是有的。」張維指著屍塊說，「首先第一點可以肯定，這是一個男人的身體。第二，從屍塊表面的皮膚狀況來看，年齡應該在三十至四十歲之間。第三，從橫切面上可以看出兇手是使用利器砍下了死者的頭顱和四肢。第四，分屍的人一點解剖經驗都沒有，切口亂七八糟，絲毫沒有美感。第五，從屍斑來看，死者死亡至少十二個小時以上才被拋屍室外。」

「張哥厲害，就從這麼一坨東西就能分析出這麼多條。」陳鋒豎起大拇指，「那還有沒有第六條啊？」張維不以為然地勾了勾嘴角：「那當然，把這坨東西弄回局裡，我可以給你算出他生前的大致身高和體重。」「那你能算出他是姓甚名誰，家住哪裡嗎？」陳鋒揚了揚眉毛問。

張維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我要是有那個本事，就不幹法醫了，直接擺攤算命去，從此以後張半仙的美名傳天下。」

寧致遠沒有理會兩人的調侃，而是問時明亮：「明亮，這箱子是被撬開的吧？」時明亮點點頭：「對，是撬的，但不是暴力破壞，而是用專業工具把鎖撬壞了。箱子表面被人用布類的東西擦過，但明顯擦的時候很慌張，所以擦得並不幹凈，還有幾枚指紋。看樣子好像是胡亂抹了幾把。」

「剛才我和陳鋒看了，周圍有腳印和拉杆箱了軲轆印。」寧致遠說，「看來是有人把箱子拉到這裡打開的，打開之後卻又丟棄逃走了。行了，現場基本就這麼些情況，先回局裡。」

走出小樹林，方建業和老趙、小崔一起蹲在小路旁邊抽著煙，看得出他的臉色已經緩和了不少。三人見他們從樹林裡出來了，都站起身，方建業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吭聲，直接過去幫陳鋒抬箱子上車。

寧致遠跟小崔打了招呼，告訴他現場勘查完畢，剩下的交由他們派出所處理。又問老趙：「趙師傅，這條小路每天都過來打掃嗎？」老趙答：「夏天這小樹林裡凈是搞對象的，我每天都過來打掃。現在冬天，這兒沒人來，一般我都是三、四天才掃一次，這過完節公園人少，我能有五天沒來這邊了。上次來的時候肯定沒有這個東西。」「公園裡有監控嗎？」寧致遠又問。老趙搖搖頭：「這是個開放的公園，沒安監控。要不然那些小年輕的也不敢到這小樹林裡來搞對象了。」

「好，謝謝你。如果再發現什麼可疑的人或事兒，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寧致遠遞給老趙一張名片，又跟老趙要了電話號碼。這才和特案隊的其他人一起離開了勞動公園驅車迴轉d市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