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過去了，吳道滿頭大汗的站在塑膠跑道上，仰頭看了眼白色的拱形天花板，長舒口氣，抬手狠狠抹去一臉汗水。

另一邊，市籃球隊的幾個傢夥一邊悠閑地打籃球一邊閑聊。他們說的事情都是關於吳道和白新峰。畢竟他們不是瞎子和聾子，更加不是白癡。儘管白新峰還沒有明確表示是否吸收吳道進入市籃球隊，但是如果一點這方面的心思都沒有，怎麼也不會把吳道叫過來，專門給他的身體做測試。

「看來我們要有個小師弟了。」頭髮齊耳長的男生輕巧的把籃球拋入籃環當中，然後身體穩穩的落到地上。他看上去約有二十齣頭的樣子。

「不一定吧，教練還沒有明說要不要他。」另一人撿起籃球，放在食指上不停的旋轉。

「肯定有那方面的意思。」又一人說道。

「是叫做吳道的對吧？」

「好像是……我聽教練這麼叫他。」

「昨天和教練對打，感覺他球技還算可以。」

「什麼可以啊，只不過跳得挺高而已。」

「的確跳得很高，怎麼會那麼高啊？」

「不高一點怎麼行，畢竟他個子那麼矮。」

「別這樣說人家，矮一點又有什麼關係。」

……

那邊的談論聲傳不到這邊來，不然吳道聽見了估計會火冒三丈。不過市籃球隊的那些人也不是故意嚼舌根，說到底還是太清閑。而且他們會討論吳道如何如何，這也從側面說明他們對吳道也產生興趣了。

當然這些吳道都不知道。

「昨天見你跳的很高啊，你有沒有測試過自己到底能跳多高？」白新峰手裏拿著一張表格，上面記錄的是吳道身體各項數據。從剛才測到現在，從身高體重到肺活量以及跳遠和五十米速跑等等項目都已經測了過去。不知道在白新峰眼裏吳道的身體素質處於哪個水平，至少從白新峰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他一丁點的想法。白新峰看向吳道，把手中表單輕晃了晃，說：「如果你昨天那一跳不是偶然情況的話，那麼你整體的水平還算優秀。」

「只是還算優秀嗎？」吳道明顯有點不滿意，不過並未多說。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腿上穿著的長褲，心想現在測跳高會不會是個妨礙？

然而白新峰沒有容他多想，直接說道，「過來測一下吧。」

友川回到家裏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

雖然有點晚，不過這個時間也算是恰好合適。友川媽在廚房裏忙活著，聽見友川揭開門簾走進客廳，便從廚房探出腦袋說：「飯馬上就好。」

「哦，我不急。」友川隨口說。

「你早上起那麼遲，吃的又多，現在當然不是很餓了。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一副懶散的樣子，還有多少時間高考你算過沒有？別家孩子都恨不得把一天當幾天來用，你倒好，一點都不著急。」友川媽在廚房裏一邊炒菜一邊大聲數落著友川。炒瓢裡青翠欲滴的青椒一片一片混雜在食指大小的肉塊中間，不管是看上去還是聞上去都分外誘人。旁邊電飯煲裡冒出絲絲熱氣，想必米飯應該已經蒸好了。友川媽從灶台旁邊取過一隻盤子，然後左手端起炒瓢，用鍋鏟刨著，把青椒炒肉絲——應該是青椒炒肉塊，小心的倒入白晃晃的盤子裏面。

「我叫你辦的事你辦好了沒有？」友川媽扭過頭大聲朝外邊喊。

友川嘆口氣，從沙發上起來。走了這麼久的路，身子疲憊不堪。本來還想好好休息一下，可是看友川媽的樣子根本不給他休息的空閑。友川一邊往廚房走一邊扯著嗓子大喊：「弄好了，不信你看。」

友川從衣兜裡掏出裝耳環的小盒子，打開，放到友川媽面前。

看著被自己壓的扁扁的耳環重新變得圓圓的，友川媽眉開眼笑的說：「給我戴上。」

她手裏拿著炒瓢和鍋鏟，確實沒辦法自己動手。

友川從盒子裏取出耳環，然後把盒子放到一邊。兩手小心的捏著耳環給友川媽戴，友川媽也把腦袋湊過來，好配合友川。不過友川實在太笨手笨腳了。戴第一個的時候還算好，第二個的時候就不小心弄疼友川媽了。

「輕點！」友川媽痛呼。

「抱歉抱歉……」友川嘿嘿一笑，然後繼續給友川媽戴耳環。

廢了好大力氣，終於把金閃閃的耳環安到友川媽耳朵上了。友川媽臭美的晃晃腦袋，讓耳環輕輕晃動。

友川沒那麼缺心眼，趕緊讚美道，「好看，好看死了。」

「貧嘴。」友川媽瞅了眼友川，不過她嘴裏雖那麼說著，臉上表情明顯變得無比開心。「去洗手準備吃飯。」

「嗯。」

友川出了廚房，卻並沒有立即去洗手，而是跑到樓上去。回了自己房間，友川坐在床上，腦袋裏一片混亂。感覺思緒紛繁複雜，卻又不能理出一條思路出來。他獃獃的看著書桌上面的電腦，心中卻胡思亂想。一會兒想到昨天梁小如戒指掉進河裏的那一幕，一會兒又想到今天在那個不知名的金店裏看見的那枚女士金鯉戒指。

友川忽然長出口氣，從身上掏出錢包翻看。錢包扁扁的，裏面還剩八百元。這是昨天給梁小如買完那條白裙後，以及今天坐車等等在街上的花銷之後，剩下的錢。

只有八百元啊，根本不夠。

友川心中煩亂，不由得伸手在頭上胡亂抓了幾把。這時候友蘭恰好進來，看見友川的樣子，奇怪的問，「你怎麼啦？」

「沒什麼。」友川臉色恢復如常，轉過頭對著友蘭擠出笑容。

友蘭手裏拿著幾件衣服——都是友川的。那應該是友川媽洗過之後在院子裏晾乾，最後被友蘭收了進來。友蘭把友川的衣服隨手扔到床上，然後有點不高興地說：「你自己也操點心啊，每次都叫我給你收衣服，你自己為什麼不動手。」

「反正你挺清閑，幫我一下又能怎麼樣？」友川端起書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杯子裏的水是早晨倒的，現在已經冰了，不過友川不在意。

「你不是一樣很閑。」友蘭表情不悅。

「好啦，這點小事別吵了。」

「是你太沒有自覺了。」

「我謝謝你還不行嗎，別鬧了。」

友蘭終於不再說話，瞪了友川兩眼，轉身準備出去。不過還沒到門口就被友川叫住。友蘭不爽的回頭，看著友川問：「還想幹嘛？」

友川臉色一下子非常窘迫。

「快說！」友蘭不耐煩起來。

友川猶猶豫豫著，兩手攥在一起不停的扭捏。好在沒有磨蹭太久，友川抬起頭看向友蘭，輕聲問她，「你手頭緊不緊？」

「啊？」

「我想跟你借點錢。」友川說話聲比蚊子大不了多少，而且整張臉都紅了，脖子也紅了一圈。身為兄長卻向自己妹妹借錢，說出去肯定會惹人笑話。

友蘭看著友川，沒有立即回答借或者不借，而是謹慎的問，「你借錢想幹嘛？」

「買點東西。」

「買什麼東西？」

「就是……哎呀，你問那麼清楚做什麼？你就說借還是不借吧。」

友川已經非常不好意思了，甚至不敢直視友蘭。友蘭狐疑的看著友川，思量片刻才說：「借多少？」

友川沒開口，他抬手伸出一根手指頭。

「一百？」友蘭詢問。

友川搖頭，輕聲說：「一千。」

友蘭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她二話沒說，轉過身就往外邊走。友川心中一急，連忙跑到友蘭前邊，堵住她的去路。友川臉上帶著僵硬的笑，神色尷尬極了。「幫幫哥好不好，哥急用錢的。」

「可我也沒有那麼多錢呀！」友川大聲叫道。

友川看了眼門外，唯恐廚房裏的友川媽聽見友蘭的話，趕緊勸阻。「小點聲，拜託。」

友蘭無語，看面前的友川，好半天才說：「你到底買什麼需要那麼多錢？」

「這個你就不要管了。」友川扭頭道。

沒想到他是這種態度，友蘭氣急反笑，一把推開友川就準備出去，卻被友川從後邊拉住。「你就真的這麼狠心？」

「你還不是連要錢幹什麼都不告訴我！」

「我有我的苦衷。」

「這話你對爸媽去說吧，我這裏沒有那麼多錢。」

「這件事不能給爸媽說。」

友蘭看上去不像騙人的樣子。畢竟她和友川一樣都是學生，不像梁小如一邊上學一邊工作，當然不會有收入，所以身邊沒錢再正常不過。友川本來也沒有抱太大期望的，現在頂多失落一些。

友川晃晃腦袋，手在額頭上摸了一把。「算了，你快去吃飯吧，我另外想想辦法。」

友蘭又看了友川幾眼，然後轉過身走出房間。友川媽這時候也剛好從廚房裏出來，她手裏端著兩盤菜，一盤是剛才做的青椒炒肉塊，另一盤是西紅柿炒雞蛋。友川媽一邊把菜盤子放到茶幾上面，一邊大喊：「友川！蘭蘭！快過來吃飯！」

友川沒有立即出來，友蘭則是從樓梯上往下走。她回頭看了眼友川房間，然後問友川媽，「舅舅舅媽回去了？」

「嗯，你哥送他們離開的。」友川媽在底下回答道。她用圍裙擦著手，不滿的問：「你哥呢，怎麼還沒下來？」

「他不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