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高門大戶的規矩，若是正妻在兩年內未為夫君生下嫡子，夫君才可納妾要小。

陸青雲跟尤雪丹眉來眼去的時候，他連納小的資格都沒有，何來資格取個平妻來折辱方言卿。

身為政客，陸青雲這點敏感度還是有的。

曾在朝堂之上都能滔滔不絕，說得政敵面紅耳赤、七竅生煙的上任尚書陸青雲，卻在自己嫡親的女兒面前被問得啞口無言。

看到這情況，陸青雲恍惚之間，腦海之中浮現兩個字——報應！

只是很快，陸青雲就揮開了這樣的想法，怎麼會是報應，憑什麼是報應。

方言卿在世的時候，他對方言卿很是不錯，從來沒有虧待過方言卿。

至於他跟尤氏的事情，不管他一開始的心思是怎麼樣的，他到底是沒在方言卿活著的時候，讓尤氏給方言卿難堪。

是方言卿自己不中用，好端端生個孩子都會死，而且方言卿搭上一條命，為他生下的還不是嫡子只是一個沒有用的賠錢貨，這能怪他嗎！

方言卿死了都沒能替他生下一個兒子，他再娶想要有嫡子後繼香煙，有錯嗎？！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真論起來，他除了娶尤雪丹娶得太早了些，哪兒還有錯？！

更何況，他娶尤雪丹的時間問題只能說明人走茶涼，他性子有些薄涼而已，怎麼就成了十惡不赦呢？！

陸青雲怎麼想怎麼算，他的這些做法頂多是讓大女兒對他有些怨言，可怎麼就鬧到父女倆水火不容，如同世仇一般非要交惡到兵戎相見的地步？

陸凝眸看到陸青雲一開始還有些羞愧的表情到後來的懷疑，震怒甚至是理直氣壯，她笑了，笑得連一點溫度都沒有。

渣男做錯事情，總會有一百個、一千個理由去解釋他的「錯」不得已。

「行了，你對我娘到底有多愛，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不必再說了。你對我的漠視到底是因為什麼，天知地知你知就夠了。我現在只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什麼？」理才直，氣才壯的陸青雲在那麼多「天知地知」的攻擊之下，整個人又萎蔫了起來。

陸凝眸睨看了陸青雲一眼：「我娘並非是難產而死，乃是被人暗害的，你可知曉？」

「什麼？！」陸青雲眼睛一瞪，腰板一直：「凝眸，這話你可不能隨便亂說，你娘明明是……」

不會的，不可能的。

陸青雲輕吸了一口氣，安撫自己激動起來的情緒：「凝眸，拋開剛才的話題不說，希望你能撇去你心中的恨意冷靜仔細地回答我，有些話是絕對不能亂說，你娘那只是一個遺憾，不是你害的，其實你不必太過自責。」

「呵呵呵。」陸凝眸一邊的嘴角扯起一個諷刺的弧度：「你這麼說是覺得，我一直自責於我娘的死是我害的。現在突發其想，我要把我娘的死推到別人的身上，以減輕我的罪惡感？」

「凝眸，你娘的事，誰都不想的。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想你娘更希望看到她走之後，我們父女可以團結一心，把日子過好。」

陸青雲腦子一轉，用誘哄而又懇切的聲音勸解陸凝眸同時為自己開脫。

假如非要說他娶尤雪丹娶得太過急切，性子涼薄，對原配的愛不夠的話，再怎麼說，方言卿是因為生下大女兒才死的，大女兒總不能再否認了吧？

既然大家都有對不起方言卿的地方，何不彼此放過，從此你是好女兒，我是好父親，大家和和睦睦，你幫我我幫你過這一輩子呢？

「凝眸，有時候男人為了哄女人什麼話都會說出來。我不是讓你懷疑定王的話，但你總得多為自己留條後路。你現在已經當娘了，你不能隻想著你自己。宸兒和彥兒是我的外孫，我不對他們好，我對誰好？」

「行了。」陸凝眸伸出手掌，臉更是撇向了一側：「我已經了解了，你現在可以走了。」

若是方言卿的死，陸青雲也參與其中的話，陸青雲此時必沒有這個膽堂而皇之地跟她說剛才那些可笑的話。

這點自知之名，陸青雲還是有的。

「……」陸青雲正說得美，卻在一半的時候被陸凝眸給打斷了。

「凝眸，你……」太不識抬舉了！

「雷秦，送客。」陸凝眸懶得跟陸青雲繼續浪費口水，陸青雲不肯走，她就找人「請」陸青雲走。

「陸大人，請。」雷秦似門神一般守在陸凝眸的身邊，又對陸凝眸唯命是從。

哪怕陸青雲還有一肚子的「真心話」和美好未來宏圖沒跟陸凝眸聊完，看到高大威猛的雷秦，陸青雲直接把這一肚子的話全都憋回肚子裏去了。

陸青雲未言盡的嘴扭動了一下，這才站起來痛心疾首地看了陸凝眸一眼後失望地離開。

「定王！」才出大廳，陸青雲就看到了他家姑爺。

「嗯。」慕風堂冷冷地應了一句。

在知道陸凝眸之所以會昏睡十天，乃是受了方言卿之死的真相的刺激後，慕風堂不再把陸青雲當成陌生人，而是要往負極的方向奔去，奔向仇人的標準了。

「王爺，為了凝眸有一話，我必須說。」看到慕風堂要走，陸青雲跌撞地跟了上去：「凝眸雖然從小就沒有見過她娘，但是凝眸對她娘的孺慕之情並不比其他孩子少。也不知道是誰在凝眸的面前胡說八道，對她娘的死，凝眸一直很有愧疚感。希望你有時間可以多勸勸凝眸，別讓她囹圄自困，耿耿於懷。我有她娘從來沒有怪過她，這真的不是她的錯。」

說到後面，陸青雲也是真無奈了。

他當真沒有將原配之死怪在大女兒的身上過，可是現在大女兒不但怪自己還妄想出方言卿是被人害死這麼荒唐的事情來。

再這麼下去，下一步這個大女兒只怕要發瘋了！

慕風堂停下步子，多看了陸青雲一眼。

看到陸青雲的雙眼坦蕩無畏，慕風堂眸光幽幽一閃：「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