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看到陸凝眸的表情，哪怕陸凝眸一個字也沒有說，方言情也能看得出陸凝眸的想法。

陸凝眸笑：「陸家的人從來不曾對我提起，我娘還有一個親妹妹，或許，連我娘都不知道她有一個妹子吧？我才出生，方家更是徹底搬出了京都城，不知道去了哪兒。你說你是我親姨，若你是我，你會信嗎？」

要是方言卿當真有一個妹妹，方言卿不可能沒有留下一點信息。

尤其是陸青雲，如果陸青雲知道方言情是髮妻的親妹子，陸青雲得有多大的心才能把小姨子娶進門。

「陸大人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不錯，他不知道。」方言情冷冷一笑：「那個男人若是早就知道我跟你娘的關係，他哪裏會娶我。」

「那個男人？」陸凝眸挑了挑眉毛：「你果然不是因為感情才嫁給陸青雲的。」

沒有一個女人會喊自己心愛的男人為「那個男人」，方言情提到陸青雲的時候，語氣之中沒有半點愛戀的味道。

方言情淡定地為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我為什麼會出現，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復仇？」

「不錯，復仇！」

方言情將杯子重重地扣在石桌上：「你，你娘，還有尤雪丹她們加註在我們方家人身上的痛苦，我要一一向你們討回來！」

陸凝眸眸色一斂，順了順自己的頭髮：「仇從何來？」

她娘死的早，她才出身，方家就搬走了。

她很好奇，方言情對她和她娘的仇恨之火是怎麼來的。

「放心，今天我來了，自然會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你，我要讓你知道，你跟你娘的存在有多麼得罪惡，讓多少人為了你們母女二人奢侈的生活付出了多少血的代價。」

方言情深吸了一口氣：「你娘的嫁妝現在都在你手裏對吧？」

陸凝眸一挑眉毛：「不錯。」

「你可知道，你娘當年嫁給陸青雲的時候，將方家所有的財產都帶走了？！」

方言情的眼睛充血，爬起如珠絲一般的紅血絲：「就因為你娘把方家的產業全帶到了陸家去，你可知，我們方家的人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方言情閉上眼睛，差點沒有勇氣去回想方言卿初死，方家搬離京都城之後過的生活。

那是一段黑暗，沒有希望的日子。

方家原本也是官家，方言情更是官家小姐，至少在方言卿出嫁之前，也是錦衣玉食，身邊有人伺候，嬌嬌小姐一個。

可搬出京城之後，方言情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曾經伺候在身邊的丫鬟，一個都沒剩下。

昨天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方言情不過在短短一夜之間，竟然要如農家女一般，出去挖野草，否則就無法裹腹，全家都要餓肚子的窘境。

方言情始終忘不了，第一次她不會使刀，割破手當時流了一地的血，紅艷艷的，特別好看，就跟她平時最喜歡的花兒一般。

但以前叫她那麼喜歡的顏色，現在卻叫她害怕。

方言情右手按在左手手背上，也就是當初被割了一刀的地方。

那時的疼痛，直到現在，方言情還記憶猶新。

「方家是什麼樣的身份，想來你多少應該也有一些了解了。離開京都城後，方家身無分文，生活很是困難。方家女子樣貌不俗，你可知，在舉家遷地之時，方家多少女子在路上遭了難？！」

「方家女子失潔之後，為表貞烈，唯有死路一條。方家無財無勢，你知道方家因此有多少女兒被逼為人妾侍，連尋死的機會都沒有嗎？在陸府，不管你再受人冷漠，你飯吃得飽，衣服穿得暖，身邊還有奴才伺候著。我曾經受過的苦，根本就不是你能想像的！」

如果，如果當初方言卿嫁給陸青雲的時候，能夠多為方家考慮，在方家有的能力上出嫁妝，方家就算是不在朝為官，舉家搬離京都城，生活也不至於如此慘烈。

陸凝眸是陸家的小姐，嫁給定王為妃，她本該也是方家的大小姐，同樣能嫁給一個絲毫不遜色於定王的優秀男子為妻。

要是有選擇，她又怎麼會讓自己嫁給一個幾乎可以當自己父親的男人，尤其這個男人也算是當初造成方家落難的原凶之一。

「你娘自私自立，為圖一己之歡，讓整個方家為她負累。你是你娘的女兒，繼承了你娘所得的一切，所以你也乾淨不到哪裏去。至於尤雪丹，想來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她犯了什麼樣的錯。她拿我方家的銀子，不但養活了尤家的人，還把尤家養得那麼好。尤家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本該是我們方家的。這真是同人不同命，同樣是生了女兒，方家卻因為生下方言卿而家破人亡。尤家卻因為生下尤雪丹的關係，飛黃騰達。」

說到最後，方言情的眼角流下一滴冰冷的眼淚。

她又怎麼會想恨至親，那是她唯一的親姐姐啊。

可是方言卿實在是太狠了，為了自己嫁給陸青雲的時候夠風光，有足夠的嫁妝可以在陸家立住腳，就完全不顧方家，方言卿的心太狠了！

她兒時所遭受過的苦，方家所受的苦，方家因此死去的那些親人，這些仇，她要一一報回來！

方言情還沒有提，或者是羞於啟齒的是，她能保持完整的處子之身嫁給陸青雲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方家不是她兒時記憶中的那個方家了，如今的方家連普通一般農家都比不上。

想到方家女子的處境，想到自己****夜夜曾經受過的折騰和痛苦，方言情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肩膀哭了起來。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你完全不能想像。明明那該是方家，卻經常有男子出入，方家的女人，除了娘和我都……」

男子的粗罵聲，女人痛苦的哀求聲，就像是夢魘一般一直糾纏著方言情，不肯放過方言情。

方家已成為一個讓所有女人都如置惡夢一般，痛苦不已而又無法逃脫的煉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