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素來無緣出門，所知所解，皆是繼室尤氏告知。尤氏與二妹之所以不化此妝，尤氏解釋，她們想要綠葉襯我這朵紅花。既是如此，為何今天小女放眼一看，唯小女一人才識此妝？」

想到自己臉上烏鴉鴉地塗滿了顏色，跟隻調色盤似的，陸凝眸狠狠地瞪了跪在人群之中的尤雪丹一眼。尤氏這個繼室，果然是沒對她安半點好心。

陸凝眸的話叫在場所有人都把懷疑的目光放在了尤雪丹的身上，這妝要真好，尤雪丹跟她女兒怎麼可能不化。更何況，只要長了眼睛的，陸凝眸這妝好不好看，都能分辨得出來。尤雪丹這是在欺陸凝眸年少無知，坑原配留下來的孩子吧？

不賢，失德！

聽到陸凝眸當著眾人提到自己的妝容是怎麼形成的，尤雪丹臉一紅，腦袋垂得更低了，縮著的身子恨不得能從眾人的眼底消失。陸凝眸這個小賤人在故意害她！

想著，尤雪丹微抬眼，把淚盈盈、惹人憐的眼神投向了陸青雲。

「胡說八道，這哪是你娘教你的，分明是你自己一意孤行，喜歡這奇妝異服的打扮！」一看到尤雪丹淚濕的眼雙眼，陸青雲又氣又心疼，這個孽障果然膽大包天，不但敢偷天換日，現在還當著皇上的面，對雪丹潑髒水。

早知道陸凝眸是這樣的忤逆不孝女，當初陸凝眸一生下來，他就該直接把她掐死，也免得今天如此丟人現眼！

「誰說我喜歡這奇妝異服的打扮了，我對你說過嗎？！」陸凝眸磨了磨牙，陸青雲對她所有的印象，全是尤氏說的，陸青雲從來都沒有關心過她這個女兒：「還有，我娘已經死了，她的所作所為，配我叫她一聲娘嗎？不要臉！」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這個做女兒的除了一年之中的端午、中秋，能遙望你這個爹一眼，你何時跟我說過一字半句的話？你口口聲聲罵我是逆女、妄為，但你也別忘了，子不教，父之過。你有當我是你女兒嗎，你對我付出過關心嗎，在你眼裡，我連個丫頭都不如，在你的心裡，我這個女兒只怕就是個死人吧！」

說完，陸凝眸氣憤地奔到了小池邊。

看到陸凝眸怒意滔天的模樣，愣是無一人敢攔她。

「定王，陸家大小姐在陸府的日子挺慘的啊，她這是要去跳湖，一死以示清白嗎？」陸凝眸的悲鳴，讓侯赤這個男人聽了都忍不住心裡泛酸。

整整一年，陸凝眸想見陸尚書一面，唯有逢年過節，這還是父女嗎，這種關係也太不可思議了吧！就像陸凝眸說的，陸尚書分明當她這個女兒是死的。

「不會。」慕風堂語氣堅定：「這麼個死法太不值，就算真要死，唯有拖上整個陸府給她陪葬，這個女人才甘心死。」這個陸凝眸，心，狠，也心恨。

他從陸凝眸的身上感覺到一股毀天滅地的恨意與絕意，而這種感覺給慕風堂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在陸凝眸怒打喜娘的時候，慕風堂就已經有這種感覺了。

若非如此，慕風堂也不會由著陸凝眸打人，整個定王府，卻無一人敢出手阻止陸凝眸。

「定王，我怎麼覺得陸凝眸的這個眼神，好眼熟？」侯赤眉前出現了一個「川」字，想了良久，侯赤眼睛一亮，猛地就盯著慕風堂看了。

他想起來了！

現在的陸凝眸，像極是十年前，他第一次見到定王時，定王給人的感覺。那時的定王是一把火，是一把可以在寒冬保住在意之人性命，給予溫暖的火，也是同樣能吞噬敵人性命，叫敵人燒成灰盡的惡火。

來到小池邊上，陸凝眸掬起水來就往自己的臉上撲洗，用力搓揉，將臉上的那些油膩香粉通通都清洗乾淨。

「現在我這張臉洗乾淨了，我問你，你還認出我是誰嗎？知道我是姓陸的嗎？」陸凝眸站起身來，指著自己乾乾淨淨，久到連自己都記不清的原貌，逼問陸青雲。

「卿、卿卿？」看到陸凝眸清爽潔凈的小臉，陸青雲整個人愣住了。月華之下，洗去鉛華的陸凝眸，比夜幕之上掛著的月盤還要無瑕三分。陸凝眸被水打濕的雙眸顯得靈動無比，晶圓的水珠掛在黑密的睫毛之上，更帶幾分水靈之氣。

月光如紗，恰似披帕輕攏在陸凝眸的身上，讓陸凝眸整個人呈現出一股朦朧而又神秘的美。一瞬間，所有人都有一種陸凝眸是一個誤入凡間的月之精靈的錯覺感。

什麼陸家二小姐才貌雙全，陸家大小姐貌醜無鹽，特麽這話完全說反了吧！

「娘，卿卿是誰？」陸碧珠同樣詫異於陸凝眸的真實容貌，習慣了陸凝眸如同小醜一般的妝扮，陸凝眸到底長什麼樣子，陸碧珠早就忘記了。

「不許提這個名字！」看到陸凝眸的臉，尤雪丹的臉上閃過難堪之色。卿卿是誰？卿卿可不就是那個比她更早嫁給陸郎，霸佔了陸青雲原配之位的那個死女人嗎！

真沒想到，陸凝眸竟跟那個死女人長得這般相似。不，陸凝眸甚至比那個已經化成灰的女人，更加出色三分。

「妻姐變王妃，王妃變妻妹？」嘉康帝冷笑：「陸尚書，你是不是該給朕一個解釋，給皇叔一個交待？！」竟敢如此愚弄他與皇叔，陸青雲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

「臣有罪，臣罪該萬死。」陸青雲心中一片惶恐。

嘉康帝與定王感情極好，定王二十有五，王妃之位卻一直空懸至今，除開小世子已亡的生母之外，定王連娶二女皆意外身亡。所以，定王的婚事就成了嘉康帝最關心的事情。

之前皇上替定王府與陸府賜婚，皇上一直叫陸青雲為愛卿，可今天話鋒一轉，皇上改叫陸青雲為陸尚書，分明是惱極了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罪該萬死？當真要死，也等把事情給朕說清楚了，你再去死不遲。」嘉康帝冷漠地說了一句，嚇得陸青雲大氣都不敢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