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衣服，秦墨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顫抖，他的全身都被冷汗濡濕。秦墨抬起雙臂把他摟緊，給他安全感。

「先去我那裏。」秦墨說。

秦墨給他收拾了幾件衣服，帶著他回到自己的住處。

唐雲西出了汗之後未能及時補充水分，臉色煞白，秦墨倒了一杯水給他。唐雲西端著水坐在沙發上，微微低著頭說：「那個師兄一直住在我樓上，早上在樓梯還跟我打過招呼，你說，他為什麼會跳樓？」

秦墨摟住他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他可能是遇到了什麼刺激，才會做出這麼極端的事。」

「那我也會嗎？」唐雲西微微抬起頭看著秦墨，「我是不是也會突然之間跳下去，然後死掉。」

「不會。」秦墨溫聲道。

「可是為什麼我會一直在想這件事，腦海裡一直出現我站在陽台上往下跳的畫面，還有自己死去的畫面。」

秦墨撫著他的頭髮，用溫和的聲音安撫道：「小溪，你比普通人更敏感，更容易受外界影響，你的思維裡不斷出現這些畫面，是因為強迫症，跟你的餘光強迫症性質是一樣的。」

「所以，這只是強迫症而已嗎？」

「嗯，對。意念強迫症，你之所以腦海裡會出現跳樓的意念，是因為你受了刺激。你不想跟師兄一樣，但是你的強迫思維跟你反其道而行，強迫著你去想那些你不願意想的東西。」秦墨耐心地說：「你回想一下你看過的那些關於強迫症的書籍，裏面是不是這麼說的？」

唐雲西試著回想，但是什麼也想不起來，「我想不起來。」

「那是因為你累了，今晚先休息，明天再想。」

「嗯。」

秦墨鬆開他，說站起來：「我去收拾客房。」

唐雲西扯住他睡衣的衣擺，低著頭，「我能不能……」

後半句，跟你一起睡，他沒說出來。

秦墨說：「今天太晚了，收拾客房太麻煩，你介不介意跟我一起睡？」

「嗯。」唐雲西模糊地應了一聲。

秦墨房裏那一張一米五的床，睡下兩個人剛剛好。唐雲西把被子蓋過頭，秦墨輕輕往下拉了拉，露出他半個頭，「別捂著被子睡，對呼吸不好。」

唐雲西看著睡在旁邊的他，莫名心安，就好像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會守護他一樣。被強迫意念折磨了大半夜的唐雲西緩緩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唐雲西第二天醒來，身旁的位置已經空了。他坐了起來，五指插A進頭髮裡揉了揉有些脹痛的頭部，下了床。

圍著圍裙的秦墨正好端出兩份早餐，雞蛋和午餐肉搭配生菜葉做出來的三文治賣相可以跟西餐廳的大廚比。這要是放在平時，唐雲西早就蜜蜂一樣圍了過來。

秦墨把早餐放在餐桌上，解開圍裙走到唐雲西面前，「先去洗把臉，過來吃早餐。」

唐雲西揉了揉腦袋，「我頭疼，不想吃。」

秦墨把圍裙隨手一放，「你過來坐下，我幫你按一按。」

唐雲西走到沙發邊坐下，秦墨站在他面前，彎腰給他按了按摩。一開始有些疼，慢慢地，越來越舒服，唐雲西差點睡了過去。

「好點了沒有？」

「好點了。」唐雲西靠在沙發上，說：「可是，我又想睡覺了。」

秦墨淡淡笑道：「先吃了早餐，待會睡。」

秦墨拿出備用的洗漱用品，唐雲西洗臉刷牙，在餐桌邊上坐下。勉勉強強隻吃了一角三明治，就吃不下了。

「再多吃一塊。」

唐雲西搖了搖頭，「沒胃口。」

秦墨沒再勸，「今天中午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唐雲西無精打采，「隨便吧，我沒什麼想吃的。」

「那你坐著休息一下，待會再去睡一會兒。」

「嗯。」

冬冬正在狗窩裏乖乖地躺著，唐雲西想要走過去抱起他。狗窩旁邊正好是陽台的門，透過落地玻璃門就能看到陽台，唐雲西心猛地一跳，局促地轉身往回走。

秦墨正好看到，他過去抱起冬冬，交給唐雲西，「小溪，你還記不記得森田療法裏面最精華的八個字是什麼。」

唐雲西撫著冬冬的毛髮，想了想，「順其自然，為所當為。」

秦墨抬手搭上他的肩膀，「那從現在開始，無論你的腦海裡被強迫著去想什麼，都不必去理會，繼續做自己要做的事。」

唐雲西低頭看著毛絨絨的冬冬，「我盡量。」

午飯秦墨做了那兩道前些天學會的新菜式，睡了一覺起來的唐雲西依舊沒胃口，隻吃了半碗多一點。

唐雲西放下飯碗，看著秦墨，「我沒帶錢出來，你待會能不能借點錢給我搭車。」

「要去哪，我送你。」

「回住的地方。」唐雲西頓了頓，「順道看看學校附近還有沒有別的房子。」

「其實，你可以搬來我這住。」秦墨說：「你一個人住，會胡思亂想。」

唐雲西沉默不語。

秦墨解釋說：「反正我這裏還有一間房空著，你要是搬過來，我才不會每天回來都覺得空蕩蕩的。」

「不是。」沉默了許久的唐雲西開口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秦墨不明白他的意思，「我不知道什麼？」

唐雲西抬頭看了看他，「如果我說，我是同性戀，你還願意和我住在同一個屋簷嗎？」

「我對同性戀沒有任何偏見和歧視。」

秦墨話音剛落，唐雲西道：「那我要是喜歡你呢？」

秦墨愣了愣，唐雲西看到他的反應，自嘲地勾起唇角，「所以，你不要對我太好，因為你的好對我來說，是一種變向的傷害。」

唐雲西站起來，「但是，昨晚還是謝謝你，要不是你，我自己一個人一定熬不過來。」

唐雲西剛走出了一步，手腕被一隻溫熱的手掌握住，「小溪。」

身後的人說：「你願不願意，給我一點時間。」

唐雲西看著地板，聲音很小，「什麼意思？」

「我這個人處理自己感情的時候，速度很慢，比起轟轟烈烈，更容易接受循序漸進。」秦墨的聲音很溫和，「以前，我對同性並沒有往愛情方向發展的想法，所以，你要給我時間，讓我有一個過渡期，慢慢適應。」

唐雲西緊緊抿著唇，耳朵不知不覺紅了一點，「要是我給你時間，你最後還是不喜歡我，怎麼辦？」

「不會。」

「為什麼？」

「因為已經開始喜歡了。」

耳朵通紅的唐雲西臉也紅了，唇邊慢慢有了一絲笑，正好被秦墨看到，「你在笑我？」

唐雲西立刻變成嚴肅臉，轉身看著他，明明臉通紅，卻還要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沒有。」

再怎麼想要輕描淡寫地掩飾，但依舊藏不住心裏的喜悅，抿著唇害羞地笑了笑。

秦墨看著他紅著臉的樣子，淡淡一笑，「那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住？」

唐雲西問：「要給房租嗎？」

「不用。」秦墨頓了頓，「另外還包吃。」

包吃包住，這簡直沒有讓人拒絕的餘地。

「哦，可以考慮。」

「那，你要考慮多久？」

唐雲西裝作一副正在思索的模樣，「包吃包住的待遇不是到處都有的，所以，我決定住下來了。」

秦墨淡淡一笑，「那下午就把你的行李搬過來。」

唐雲西點著頭，看著坐在椅子上的他，「你站起來。」

秦墨的屁股剛離開椅子，唐雲西就撲了過來，雙臂環住他的脖子。不知該如何形容現在的心情，秦墨說已經開始喜歡他的時候，就像是在做夢。

夢境太過虛幻，只有這樣抱著他，感受著他的體溫，才覺得真實，「這個程度的靠近，你能不能接受？」

秦墨伸出雙手摟住他的背，「你昨天都抱過了，今天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