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琮曦在碼頭的下遊，那邊口子很窄，淤泥才會堆積。

此時日頭高照，外面又乾又熱。

衛琮曦就站在邊上看著，汗水順著他的鬢角流下來，衣服也濕了。

「公主來了。」小七說。

衛琮曦回頭就看到了施落的馬車，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總算是帶了幾分笑容，就連眼神也柔和下來。

施落從馬車上下來，見他這樣，忍不住有些心疼了。

「也不找個陰涼都地方避一避？」她嘴裏說著責怪的話，已經招呼如月拿了濕帕子給他擦汗。

衛琮曦道：「大家都在下面幹活。」

施落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她就是心疼。

「上車吃飯吧。」

「嗯。」

衛琮曦跳上馬車，吃著施落做的菜，一上午的炎熱和疲憊便都消失不見了。

施落把湯遞給他道：「還有湯！」

衛琮曦胃不好，要養著，每天她都給他燉湯喝。

衛琮曦喝著湯，覺得一上午的疲憊都沒了。

「雲倉河的水位是不是降了？」施落隨口問。

衛琮曦點頭，臉上也是擔憂之色：「百年不遇。」

施落一怔：「什麼？」

衛琮曦扒拉了飯菜，才說：「往年水位高，哪裏需要除淤泥了，你沒發現幾個月一點雨都沒下嗎？」

施落臉色難看：「你是說，今年是個旱年？」

衛琮曦點頭：「前年只是徽州地界，今年不一樣，整個大周都沒下幾場雨，西北尤其嚴重，那邊剛來的消息，我們的大棚以及不少田地全都沒水澆地，莊稼旱死了不少。」

而且西北種小麥的地方多，小麥是夏糧，如今這個季節，都快要收麥子了，整個夏天沒雨，幾乎可以說是顆粒無收了。

衛琮曦看著施落，又說：「南越那邊卻是大雨不斷，京都已經連著下了一個月雨，南越今年是水災。」

施落大驚。

大周旱災，南越洪水…

這…

「那金國呢？」

「他們還好，不過他們也很少種糧食，若是沒了大周的供應，怕是也會生亂。」

衛琮曦將碗裏的湯喝了個乾淨。

「我先去了。」他摸摸施落的臉：「別太擔心。」

施落點頭。

這裏不是說話地方，衛琮曦下去後，她讓人把熬好的綠豆湯分發下去，工人們累了一上午，喝到涼涼的綠豆湯，看衛琮曦眼神都充滿了感激。

施落卻覺得眼睛酸酸的，若是真像衛琮曦說的這麼嚴重，那受苦還不是這些老百姓？

「衛公子，公主對你可真好。」

這邊有人大著膽子和衛琮曦說話。

衛琮曦這人混過幾年軍營，他若是想，便能和任何人搭上話。

他也沒什麼架子，這幾天，這些幹活的工人都覺得他雖然冷淡，但是並不是那麼難相處。

而且還有公主送來的綠豆湯，吃人的嘴軟，便忍不住誇衛琮曦幾句。

衛琮曦點點頭，有些自豪：「她是很好。」

說話的那人一愣，不由得笑了，心想這人還是侯爺，怎麼一點都不像啊。

眾人被餵了一把狗糧，都心照不宣的笑笑。

監工的名字叫李恭，是工部的一個小官員，這幾天和衛琮曦熟了，休息的時候會一起聊聊天。

李恭端著飯菜走到衛琮曦身邊道：「侯爺，淤泥已經清了三分之一了。」

衛琮曦點頭。

李恭又說：「今天聽其他人說，碼頭可能會往下遊移，這邊水位太淺了，大船都過不來。」

衛琮曦道：「雲倉河周邊是不是有百姓開河灌溉了？「

李恭小聲道：「是，正因為如此，今年雲倉河的水位才降的這麼快，我聽說朝廷好像要下旨，禁止百姓私自開河。」

衛琮曦皺眉：「若是禁止了，那周邊的田地豈不是要旱死？」

李恭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都怪這老天爺不下雨，我老家就在雲倉河下面的一個縣，我已經派人將我老娘他們接來瀾京了，這天在不下雨，怕是又要不安寧了。」

衛琮曦深以為然，不過大周還算是富庶，應該能頂一陣子，關鍵是看朝廷。

衛琮曦又覺得朝廷大概指望不上。

下午，施落剛剛開門，上午的那輛馬車就來了，一個身著華服的女人走進來，身後還跟著上午的那個婦人，以及兩個丫頭。

施落看了那幾人一眼，她們穿著華貴，應該是哪位貴人。

為首的那人看到施落微微眯了眯眼睛。

上午那個婦人道：「勞煩給夫人找個安靜的地方。」

施落點頭：「裏面請。」

進了內室，那位夫人摘下面紗，施落看清了來人的樣貌，忍不住吃驚。

德寧長公主怎麼來了？

不怪施落驚訝，德寧是公主，看病該找太醫才是，怎麼會跑到她這個小小的醫館來？

其實長公主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太醫院開的葯，根本沒什麼作用，她這幾天心煩氣躁，民間的大夫還不如太醫。

長公主著了急，可是也沒什麼辦法，就在不久前，那個面首在公主府的密室裡死了，死的時候下身都要爛沒了。

長公主著了急，這才來了正德醫館，沒想到是南越公主開的。

「公主殿下是要看什麼病？」

施落問。

長公主看著施落道：「一年不見。瓊華公主越發出落的標誌了，又年輕又貌美，還真是讓人忍不住心生嫉妒。」

顧左右而言他？

施落道：「長公主才是風華絕代哪裏是我一個黃毛丫頭能比的。」

兩個互相追捧了幾句，如夢便上了茶水，施落道：「長公主殿下請用茶。」

長公主沒想到施落這麼沉得住氣，便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因為炎熱又出了汗，長公主便覺得下身格外的癢，讓她有些坐立難安。

長公主問：「聽說這正德醫館有位鍾神醫，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鍾歲言在大周可不怎麼有名，施落一下子就猜到，長公主為什麼會來這裏了。

她笑了下道：「我師父外出雲遊了，還沒有回來。」

長公主微微皺眉，不過看施落的樣子不像是說謊，畢竟這事情，一查就能查到，施落沒必要說謊，那就說明，這個鐘神醫真的不在。

長公主心中有些惱怒樂善，不過還是道：「公主殿下的醫術是跟鍾神醫學的，想必也很高了？本宮聽說公主殿下還救了小皇孫一命。」

施落道：「碰巧而已，我學醫術幾年了，沒什麼天賦。」

長公主一想也是，她也不信任施落。

說了幾句，長公主便告辭，施落送她出來。

「快，端盆水來。」

一個人進了醫館，施落看到那人眼睛一亮：「師父，你回來了？」

鍾歲言嫌棄的看了她一眼，對一旁的如月道：「還愣著做什麼，打水去。」

天氣太熱了，他出了一身的汗，如今難受的很。

如月急忙跑了，很快打了水來，鍾歲言便端著水去了後堂。

施落「……」

施落回頭，就發現長公主正癡癡的看著後堂的方向，那眼神讓施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施落還沒說話，長公主便開口問：「剛剛那個就是公主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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