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千歌在警局見到了楊廷。

小縣城的警局非常簡陋，梁千歌被帶到二樓左邊審訊室裡，裏面，有工作人員正在確定攝像是否開啟。

梁千歌被安排坐在木質的椅子上，楊廷和另一位穿著警服的警官，以及一位記錄員，坐在她對面。

等到閑雜人等離開後，審訊室裡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過了一會兒，楊廷在翻了一下資料後，把手裏一疊文件，遞給了他旁邊的警官。

那位警官是本地警局的人，見狀笑著說：「楊隊來問就行。」

外地警察到本地辦案，按照規矩，是要有本地公務人員陪同的，但是一般也就是個陪同，都是體制內的人，不會真的干涉對方辦案。

楊廷也沒說別的，直接問對面的梁千歌：「梁小姐，張固懷你認識嗎？」

這都是正常的問詢流程，即便楊廷和梁千歌私下很熟，但公是公，私是私，該問的還是要問。

梁千歌說：「認識。」

旁邊的記錄員劈裡啪啦的敲著鍵盤，把她的回答記錄下來。

楊廷抬起頭又問：「昨天傍晚六點半到七點間，你們是否通過電話？」

「是。」

「通話的內容……」

「我有錄音。」楊廷的話還沒說完，梁千歌已經從口袋裏拿出自己的手機，搗鼓了一下，翻出了一段錄音，直接外放播了出來。

昨天回撥給張固懷的時候她就錄了音，這點警覺意識她還是有的，張固懷畢竟是犯罪分子。

錄音裡，兩人冷靜溫和的對話聲，在狹窄的審訊室裡慢慢流淌。

聽到梁千歌那句「我楊哥的槍法不是跟你開玩笑的」時，本地警官和記錄員都微妙的看了眼旁邊的楊廷。

楊廷面色不變，將音頻聽完後，又一次看向梁千歌，說：「音頻需要作為證據，由警方備份。」

梁千歌點點頭。

楊廷又問：「根據通訊號碼監測，我們確定到，嫌犯張固懷死亡前，最後一個聯繫的人，就是你，對此你有什麼想法？」

嫌犯張固懷死亡前？

所以，已經確定了那具屍體就是張固懷了？

梁千歌低垂下眸，不知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她又抬起頭來，看向楊廷說：「我沒什麼想法，他會聯繫我，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我和他有很多恩怨，這些安城市警局檔案裡也都有，我就不一一贅述了。我現在隻想知道的是，他為什麼會死？車子為什麼會偏離軌道，撞上圍欄？從我對張固懷的了解看來，他絕對絕對絕對不會是一個會自殺的人，那麼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想，這方面還需要麻煩你們好好調查一下，也或者，除了我之外，他死前，還接觸過其他人也說不定。」

梁千歌的話其實和楊廷的想法不謀而合。

張固懷的死，太蹊蹺了。

楊廷點點頭，又問了一些細節的問題，然後起身送梁千歌出去。

本來就是協助調查，梁千歌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甚至留下了錄音給警方，算是相當配合了。

回去的時候，也是由警車送回去的。

在車上，薄修沉的電話打了過來。

梁千歌接起，身體靠在後座略硬的靠背上，眼睛看著窗外一一略過的風景。

「見到楊廷了？」薄修沉開門見山的問，顯然早就知道了楊廷今天會過來找梁千歌要口供。

梁千歌說：「恩。」沉默了一會兒，又問：「真的確定是他了？」

薄修沉說：「不太可能，是吧？」

梁千歌搖搖頭，說：「太奇怪了。」

是很奇怪，但是鑒定結果不會騙人。

那具屍體，的確是張固懷。

薄修沉那邊安靜了一會兒，半晌說：「盛璃還在醫院。」

提到盛璃，梁千歌突然震了一下，她坐直了身體，捏著手機說：「當時盛璃是和他一輛車的，你說會不會……」

「盛璃說不知道。」盛璃作為人質，昨天被解救後，警方自然第一時間跟她錄了口供。

口供裡，盛璃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是難得回國，去墓園看望過世的老友，然後偶遇了這場事故，被作為人質綁架後，她在車上並沒有跟兇犯有過交流，後來兇犯打了一通電話後，把她丟在了公交車站外。

張固懷已經死了，盛璃說的這些到底是真是假，也都成了一面之詞，無法認證。

其實給張固懷的這輛車是警方安排的，車上本身是臨時安放了監控監聽以及GPS定位的，但是因為事出緊急，這些小設備沒有隱藏得太好，張固懷又不是個笨人，他一上車就搜查了全車，小設備也都被他找到並摧毀了。

當時車上到底還發生了什麼事，如今只有盛璃一個人知道。

但是盛璃說什麼都沒發生。

是真的嗎？

薄修沉這時說：「我馬上到醫院了。」

梁千歌明白，薄修沉這是打算當面問盛璃。

可是面對警察盛璃都不說，薄修沉問，她就會說嗎？

盛璃和張固懷並不認識，盛璃在這件事上，其實並沒有隱瞞的必要。

或許，真的什麼都沒發生過？

梁千歌平安回到劇組，大家都過來關心，梁千歌說自己沒事，她表現得也的確像是沒事，很快就投入到工作裡。

今天梁千歌的戲份少，也結束得早，她回到賓館時，還不到七點。

手機在薄修沉那通電話後就沒響過了，梁千歌不知道他到底跟盛璃問出什麼沒有。

樓下賓館的工作人員打來內線，說可以吃飯了，問她是在大廳吃，還是在房間吃，梁千歌說下去吃。

她拿起手機正要出門時，手機又響了。

來電顯示是陌生號碼。

梁千歌盯著那組號碼看了一會兒。

就像昨天她猜對那個號碼是張固懷打來的一樣，今天，她也對現在這組號碼的主人，有猜測。

她按了接通鍵，把手機放到耳邊。

很快，那邊傳來一道清亮的女音：「喂？」

梁千歌又猜對了。

這通電話是盛璃打來的。

「你好。」梁千歌把房卡插回玄關的開關插座裡，不急著出門了，轉身坐到房間沙發上：「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