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離服裝店大約十幾分鐘路程，街道上的人和車輛越來越少，廣場已經空無一人。

林鶴原本牽著小艾走在前面，可又覺得不太妥，便慢慢放慢步伐，和左欣欣並肩而行。

到了晚上，人的情感似乎變得非常細膩，林鶴都能聽到左欣欣平穩的呼吸聲，卻不知該聊些什麼話題。

雖然他一口一個「欣欣」地喊著，可左欣欣卻總給他一種長輩的感覺，而他們兩個人的年齡明明隻相差一歲。

亦或者，跟阮糖說的一樣，左欣欣眼裡藏著她的經歷，而他們卻始終無法看透。

此時此刻，林鶴忽然希望他們走得慢一點，這條路變得長一點，這樣，就會讓他有一種和他們一起回家的錯覺。

忽然天空又飄起了雪花，小艾驚喜道：「又下雪了哎，媽咪，明天我又可以和哥哥堆雪人了。」

有時候左欣欣把他們安置在家裡，兩個小傢夥就在門口堆雪人，以至於現在差不多有七八個千奇百怪的小雪人了。

「把帽子戴好。」左欣欣停下來，幫小程整理好帽子，又在小艾面前蹲下，撥去頭髮上飄落的些許雪花，把帶著兔子耳朵的毛絨帽子戴上。

忽然自己頭頂有什麼蓋著，左欣欣詫異地抬頭，就看到林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雪下大了，你明天還要上班，我們走快點吧。」

「謝謝你。」左欣欣緩緩站起身，語氣和神色卻比之前清淡了些，讓林鶴有些手足無措。

林鶴張了張嘴，解釋道：「我只是為你身體著想。」

左欣欣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林鶴也隻好陷入沉默。

幾分鐘後，幾人來到小區門口，這時候雪已經下大了，而林鶴的衣服上沒有帽子，頭上肩膀上都落了薄薄一層雪，白皙清秀的面容此時也凍得有些發紅。

小艾拽了拽左欣欣的胳膊，脆生生道：「媽咪，我們給大哥哥拿一把傘吧？」

「好啊，不過我們得先回去。」左欣欣拍了拍兩個小傢夥的腦袋，看了眼林鶴，「你先跟我們進來吧。」

少年頭上已經落了不少雪花，稍微搖了搖頭，就像下了一場小雪。聽到左欣欣的話，他有些錯愕，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的臉好像又紅了一些。

「走吧，拿了傘早點回去，小心父母擔心。」

林鶴立即跟了上去。

「看，大哥哥，這是我和哥哥堆的雪人，好不好看？」家裡第一次來客人，小艾興奮得不得了，拉著林鶴來到門口的小雪人旁邊，小臉滿是驕傲。

看著姿態各異的雪人，林鶴忍俊不禁地點點頭：「好看。」

「小艾，回來。」左欣欣和小程已經進到了客廳，見小艾遲遲不回來，左欣欣便讓小程去把她帶回來。

「大哥哥，我們進去吧。」小艾正要拉著林鶴進入客廳，林鶴卻有些遲疑：「這……小艾，我還是在外面等著吧。」

反正門口這塊地方也沒有雪，這麼晚了，他一個大男人也不好意思進去，萬一被別人看到說閑話怎麼辦。

小艾皺起眉頭：「媽咪，大哥哥不進來。」

左欣欣聞言走過來，一看林鶴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進來吧，門開著有冷風，小程小艾不習慣。」

獲得邀請，林鶴心中一喜，滿懷好奇地走了進來。講真，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是他第一次進女性朋友的家，親戚除外。

一進去，撲面而來一陣暖意，以及似有若無的綠植清香，看著裝飾格外溫馨的客廳，林鶴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果然是家的味道。

「你先坐，我去找傘。」左欣欣給他倒了杯水，便轉身上樓去了。

林鶴頗為僵硬地坐在沙發上，左欣欣一走，他才敢認真打量客廳的裝飾，之前的年味還沒有消退，角落還放著大大的聖誕樹，頂端似乎還掛著一隻可愛的襪子，看樣子應該是小艾的。

「大哥哥，要在聖誕樹上許願嗎？」小艾雙手背後來到林鶴面前，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分外可愛。

林鶴不免放柔了聲音：「怎麼許願啊？」

「把願望寫在這裡，然後掛在聖誕樹上，明天就會實現。」小艾攤開手掌，是心性便簽和彩筆。

林鶴很配合地寫下心願，然後被小艾拉著來到聖誕樹前，他發現聖誕樹縫隙裡有很多這樣的便簽，只是被塞得太深，再加上周圍五顏六色的掛飾，很容易就忽視了。

林鶴看到其中一張，稚嫩的筆跡寫著——希望爹地能早點回來跟我們玩。

看來兩個小傢夥還不知道父親的事情，林鶴抿抿嘴唇，將便簽貼在那張上面，他的便簽上寫著——願你想要的一直在身邊。

這段時間相處，他也發現這兩個孩子的過人之處，小程話少，可小小年紀就表現出不同於同齡人的成熟，小艾什麼心情都擺在臉上，可重要的事情，她都聽媽咪和哥哥的，也很懂事。

這兩個孩子都十分讓人省心，不過他們的母親這麼優秀，也難怪有這麼乖巧的孩子。

這時，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林鶴轉頭看去，就見左欣欣手裡多了一把透明傘。

「謝謝你。」林鶴接過傘，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隻吐出這三個字。

不想走，想再坐一會，可左欣欣神態間有著掩蓋不住的疲倦，林鶴暗暗吐了口氣，還是道了別。

「欣欣，你不用送我，這麼大的人，碰到誰也會被我打跑的。」見左欣欣要出來，林鶴立刻出聲阻止，似乎是為了證明他話裡的真實性，還拍了拍自己的胳膊，表示他也是學過跆拳道的人。

左欣欣笑了笑：「好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給我說一聲。」

「好，那我們明天見，再見，小程小艾！」林鶴打開傘，向左欣欣身後的兩個小傢夥擺了擺手。

小程小艾異口同聲：「再見！」

身後的門緩緩關上，林鶴臉上的笑容卻變得有些落寞，他握著手裡的傘柄，似乎能感受到上面還留有的溫度。

雪果然下得大了，林鶴出了小區，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這個時候，街上已經沒有車了，腳踩在雪上發出的聲音顯得格外突兀。

路燈下，白雪飄飄，少年儒雅的身影漸行漸遠，在地上留下一串清晰可見的腳印，很快又被白雪覆蓋，像是沒有出現過一樣。

……

艾程服裝店第二批服裝上新後，口碑和聲譽逐漸得到挽回，之前的虧損也慢慢填補起來，與此同時，左欣欣很快將目標定在半個月後的情人節。

她之前和楊彤也了解過這裡對節日的理解，得知他們還是比較注重各種節日，尤其是像即將到來的情人節，各大店鋪都會在這個時候推出活動，也有不少情侶會在這樣的日子裡結婚等等。

左欣欣第三批服裝的定位就是以情侶裝為主，另外還有一些適合情侶的配飾。

有了第二批服裝的設計經驗，左欣欣已經對大眾品牌的風格有了一定認識，尤其是在楊彤身上做過那麼多樣衣，她對樣衣的掌控度也提升了不少。

店鋪的生意得到挽救後，楊彤每天忙得不亦樂乎，左欣欣除了偶爾幫忙，便開始專註第三批服裝的設計，雖然是針對情人節出的服裝，但最好在節日到來之前上新。

這天，店鋪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反鎖，兩個人整理好帳目後來到會客室，進入左欣欣特地劃分出來的小型製作間。

「欣姐，這是第三批情侶裝嗎？」楊彤看著桌上攤開的幾張設計稿，眼中閃過一抹驚艷之色。

左欣欣點了點頭，道：「你的設計稿怎麼樣了？」

做了這個決定後，她另外還告知楊彤，第三批服裝的設計她可以參與，並且如果通過的話，也可以採用她的設計稿，這讓楊彤高興了許久。

然而此時看到左欣欣的設計，楊彤頓時自愧不如。

「我一共畫了三張，不過看到欣姐的設計，我都不敢拿出來了。」楊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段時間她跟著左欣欣確實學到不少，不管是服裝設計的基礎知識，還是樣衣的製作都有所進步，原本信心滿滿的她看到左欣欣的設計，當即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沒關係，正好讓我看看，你這段時間都學到了什麼。」左欣欣笑了笑，楊彤便把她的設計稿拿出來，遞給左欣欣。

相對於左欣欣對設計的掌控力，楊彤雖然略弱一籌，但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尤其是這次設計的情侶裝，她這三張的風格，左欣欣都能看出是從青澀走向成熟的故事。

也就像人們常說的，校服到婚紗的愛情故事。

看著楊彤頗為緊張的目光，左欣欣安撫地笑了笑：「很不錯，比之前進步了不少，自己的風格也在逐漸形成。」

說著，她拿起鉛筆，在設計稿上輕輕畫出幾個地方，道：「你的經驗還不夠，先把這個地方修改一下，過幾天做樣衣，再看看上身後的效果。」

楊彤連連點頭，對左欣欣的指點盡數吸收。

「欣姐，我能不能問一下，你做這行大概多久了？」討論完設計稿，楊彤突然提出這樣一個問題。

其實她一直很好奇，因為她知道左欣欣比她小，卻已經是資深設計師。

左欣欣想了想，豎起五根手指頭，楊彤面露驚訝，但算算年紀也差不多，大學讀服裝設計專業到現在，畢業也才一年，就有這麼厲害的成就。

在學校肯定是學霸一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