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左欣欣身子一僵，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淚又險些落下來。

「笨蛋小艾，爹地工作那麼忙，肯定是我們先過去啦。」這時，小程沒好氣地開口，左欣欣猛地看向小程，就看後者小臉一如既往的平靜，可他放在膝蓋上的小手卻緊緊捏在一起。

毫無疑問，這個小傢夥察覺出了什麼。

左欣欣震驚兒子的敏感，可事已至此，她能做的還有什麼？

死皮賴臉地繼續住在別墅，享受著原本屬於韓嘉馨的一切，還是當面去找江煜城質問，再像上一次那樣自取其辱？

她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不如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退出不屬於自己的世界，帶著小程小艾安安穩穩的生活。

等到了縣城某小區門口，小程小艾已經四仰八叉地睡著了，左欣欣只能把他們挨個叫醒：「我們到了，趕緊下車吧。」

兩個小傢夥迷迷糊糊睜開眼，背著書包站在外面看著左欣欣把兩個行李箱拿下來，然後提了四五個袋子。

汽車疾馳而去，終於清醒的小程連忙上前，接過左欣欣手裡的袋子：「媽咪，我來幫你拿。」

「謝謝兒子。」袋子裡的東西並不重，左欣欣便交給了小程，一邊小艾也學著哥哥的樣子過來，把剩下的袋子拎在手裡，左欣欣則拉著兩個行李箱，「我們走吧。」

縣城不如C城市中心那麼繁華，但周圍商場、學校、醫院應有盡有，他們下車的地方就是小區門口，道路上車輛不多，綠化做得不錯，空氣也很清新。

「媽咪，這裡就是我們的新家嗎？」兩個小傢夥跟著媽咪進入小區，看著一棟棟小樓，小艾不由睜大了眼睛，好像她玩的一個小遊戲，房子一排一排整整齊齊，中間用道路和綠化分割開來。

左欣欣點了點頭，帶著小程小艾來到其中一棟前。大門前立著兩根圓柱，圓柱下則各有一尊石獅子，模樣乖張可愛。左側是一個椅式鞦韆，是她特別要求呂小魚請人做的。

左欣欣摸出她藏在錢包裡的鑰匙，上前打開門，頓時一股淡淡的清香湧入鼻腔。

在此之前，呂小魚也拿著一把鑰匙，時不時過來幫她看一下裝修進度，並且提前通風，她甚至在客廳裡擺了幾盆綠植和四季花，所以空氣中能聞到似有若無的花香。

真的是有心了。

一樓除了花盆，就只有一套米色沙發和廚房外的餐桌椅，其餘電器等還沒來得及買。

原本左欣欣打算把這裡大概布置一下，就算不能馬上入住，也可以租出去收個租金什麼的，沒想到東西還沒有置辦齊全，她倒是先住進來了。

「媽咪，我困了。」

等左欣欣放好行李，小艾已經趴在沙發上，小臉睡眼朦朧：「爹地什麼時候來呀？」

左欣欣動作一頓，眼底掠過一抹晦澀，不知該怎麼接小艾的話。

「媽咪，我想爹地了。」小艾扒拉著手機屏幕，上面顯示著快到六點了，平時這個時候，再過幾分鐘，她就可以坐上爹地的車，跟爹地說今天老師誇獎了誰，批評了誰。

左欣欣深吸了一口氣，掃了眼兩個小傢夥：「媽咪帶你們去樓上看一下房間吧？」

「好呀！」小程十分捧場地開口，小艾的注意力也被轉移了。

樓上一共三個臥室，外加一個天台，床，衣櫃，桌椅都已經置辦齊全，據呂小魚說，對方還送了四件套，就放在衣櫃裡。

其中有兩個臥室一樣大，另一個比較小，但也寬敞，左欣欣帶著小程小艾參觀了臥室，就把他們帶到主臥，果然在衣櫃裡發現了嶄新的四件套。

在左欣欣鋪床單的時候，小程小艾一人抱著一個枕頭，笨拙地套著枕套。兩個人小傢夥懂事的樣子，讓左欣欣更加愧疚不安。

回來的路上，她一直在想，把小程小艾帶走，到底是對還是錯？

韓嘉馨對兩個孩子確實好，她骨子裡是柔軟而善良的，小程小艾也不排斥和韓嘉馨接觸，可只要一想到把孩子交給被人撫養，左欣欣就心如刀割，立馬掐斷這個念頭。

她知道，她瞞不了多久，甚至可能連幾天都瞞不下去，小程小艾就會發現。

可讓她把小程小艾扔在江家自己一個人離開，還不如死了算了。

「好好休息吧，媽咪出去買菜，不許亂跑，知道了嗎？」馬上到吃飯時間了，東西一會才收拾，可不能把她的兩個寶貝餓壞了。

小程小艾乖乖點頭，左欣欣便離開了臥室。

門一關，還沒轉過身，左欣欣就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儘管如此，眼淚還是透過指縫流了下來。

從照顧韓嘉馨睡著到現在，才不過半天的時間，她從K城飛回來，先後去了江家、學校、公司這三個地方，就好像心中有一股氣在支撐著她做完這些事情，並且在做這些事的過程中冷靜而果決，就好像她很早就想好了這一系列流程，並且在腦海中演戲了上百遍。

可就在踏入這棟房子的一剎那，她渾身鼓足的氣好像一瞬間全部消散，只剩下空蕩和死寂。

下了樓，左欣欣在沙發上呆坐了一會，才拎著包包出門買菜。

近幾個月薪水加上春晚項目獎金，她手裡還有一筆積蓄，所以找工作的事暫時不著急，先把小程小艾上學的問題解決。

出了門，左欣欣到門口問了下看門大爺，便根據大爺說的，出門過馬路，再右拐，果然看到一家生鮮超市。

……

江煜城下了班，開著車踏上去接孩子的路上。

最近比較忙，他已經很久沒有親自接小程小艾放學，兩個小傢夥肯定頗有微詞，不知道這次看到他，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據嚴斌說，K城的項目進行得很順利，韓嘉馨和左欣欣帶著團隊吃了頓慶功宴，兩個人都喝醉了，估計明天才能返程。

不過也正好，嚴斌今天才列出來女士轎車的清單，他可以好好選一選，等左欣欣回來，跟她好好談一下，順便帶著她去選一輛喜歡的車。

最近稍作留意後，江煜城才發現很少有女人開黑色的車，而左欣欣開那輛車都快小半年了，竟然還能忍得下去。

話又說回來，當初他帶左欣欣到車庫選車時，清一色的都是黑色，當時小女人臉上的表情可謂十分精彩，現在想起來還令人發笑。

等紅燈的間隙，透過車窗，看到街道旁的店鋪外都立著掛滿禮物包的玩具聖誕樹，江煜城眸光閃了閃，看了眼日期，發現馬上就是聖誕節了。

看來不光要送車，還要給他們準備好聖誕節和春節的禮物才行。

想著，江煜城眉宇間流露幾分溫柔，綠燈亮起，繼續前行，幾分鐘後，車子停在學校外，正好趕在了放學的時候。

江煜城靠著座椅，目光在穿著校服背著小書包的小傢夥群裡慢慢搜尋，直到大批孩子離開，他也沒有看到小程小艾的身影。

不過這種情況，以前也出現過，有時候小程小艾會在學校把作業寫完，正好有老師輔導。

江煜城也不著急，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指尖一點一點，目光卻始終看著學校門口，還是有三兩結對的小朋友正在往外走。

隨著時間過去，門口出現的小朋友越來越少，甚至很久一段時間沒有學生出來，學校裡也空空蕩蕩，最重要的是，一向會在放學後彙報情況的小程小艾今天到現在也沒有消息。

江煜城再也等不下去了，下車和門口的保安打了聲招呼，直奔小程小艾的班級而去。

然而等他趕到的時候，就只看到門外站著一穿著職業裝的婦女，正在給門上鎖。

「江……江總？！」

婦女一轉身就看到一身形挺拔的身影悄無聲息站在旁邊，嚇得舌頭都差點打結。

婦女是小程小艾的班主任，見江煜城出現在這裡，想必是來找孩子的，心中有些不解，但還是解釋道：「江總，小程小艾已經被夫人接回去了。」

左欣欣？

她回來了？

「什麼時候？」江煜城皺了皺眉，他在外面等了那麼久，就算被左欣欣接走，她也該跟他說一聲，再不濟，他總能在車裡看到他們的身影吧。

可他，什麼都沒有看到。

班主任想了想，道：「中午一點左右。」

那個時候，小程小艾還在上課，想到左欣欣可能有什麼事，才匆匆接了孩子回去，江煜城便不再多想，也不等班主任把後面的話說完，便直接轉身離開了。

見狀，那班主任皺著眉頭嘀咕：「怎麼江總好像不知道小程小艾退學的事情……」

然而江煜城已經走遠，並沒有聽到這句話，他隻想著左欣欣一般不會提前接小程小艾離開，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他得趕緊趕回去。

最近他們兩個人除了必要的交集，剩餘時間幾乎相同陌路，江煜城知道左欣欣在逃避，他也只能暫時把那些話壓下去，等她從K城回來再敞開心扉談一談。

可當他回到江家的時候，卻發現客廳空無一人，正好陳姨走過來，見江煜城皺著眉頭原地不動，不由出聲問：「少爺，小少爺和小小姐怎麼沒有回來？」

聞言，江煜城心中一震，脫口而出：「欣欣不是帶小程小艾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