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問題。」

左欣欣微微坐直身子，面露幾分複雜:「他為什麼叫我女兒？」

「……」這個江煜城是真不知情。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其他的先不說，這次動漫欄目，是季氏集團投資籌備，季文濤審批，季司庭負責，你還記得當初星辰兒童樂園，小程小艾說見到誰了嗎？」

見到了小蜻蜓。

左欣欣默了默，道:「所以他們做的這些，都是為了我。」

不管是接近呂宣，還是季司庭扮女裝接近她，甚至於這檔節目向她發出官方邀請，這所有的所有，都是因為她可能是季家的女兒？！

左欣欣的承受力已經很強了，在宋家的時候，她也想過自己的父親到底是什麼樣子？

可隨著宋家的一切塵埃落定，她在每個人口裡都沒有聽到父親的丁點線索。

就連宋老夫人也說，宋瀟對這件事絕口不提。

誰知道現在出國旅遊一趟，平白冒出季家不說，季家的人還都那麼……脫俗。

「別想太多，有什麼問題，等明天就知道了。」

左欣欣忍不住捂臉，她現在倒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擔心小艾的心裡狀況。

片刻，她遲疑提議:「要不要，給小艾找一個心理老師輔導一下？」

「……看情況，小艾還小，這些事一時間接受不來，時間久了就會忘記。」其實江煜城覺得左欣欣有些小題大做。

雖然小艾被嚇成那個樣子，他恨不得當場揍季司庭一頓，但小艾一向樂觀，應該能消化得了這件事。

「可是……」左欣欣還是擔心，「明天我們去的時候，還是別帶他們了吧。」

到時候季司庭肯定在場，小艾萬一再哭，那就是第二次打擊了。

江煜城默了默，道:「那把他們放在酒店？」

這也不太可能。

呂宣忙著錄節目，Y國又沒有可以信任的人，把兩個小傢夥放在酒店，還不如帶在身邊。

只要別讓小艾看到季司庭就好。

左欣欣想了一會，最後還是嘆了口氣:「一起去吧。」

江煜城點點頭:「早點睡吧，剩下的事明天再說。」

只能明天再說了。

……

夜色籠罩，一束車燈驀然闖入視線。

車速極快，車裡的人都快晃吐了，車卻穩穩停在燈火通明的別墅前。

「嘔——」

車剛停下，季司庭就竄出來跑到一邊狂吐。

本來就沒吃多少東西，聽這慘烈的聲音，感覺胃都要吐出來了。

季文濤從駕駛座下來，站在旁邊冷眼旁觀。

「季先生……」深夜散步的老管家劉爺爺聽到聲音，邁著小碎步，向這邊走過來。

見季司庭吐個不停，他換了個方向，走向大廳:「我去給少爺倒杯水。」

劉爺爺身體倍兒棒，就是走得有點慢，季司庭吐完了，他才走了幾米。

季司庭瑟瑟看了眼老季，忍著惡感道:「劉爺爺你回去吧，我只是有些暈車，你早點回去休息，不用管我。」

劉管家停下小碎步看了眼季文濤，見後者示意，他才點點頭，原路返回。劉管家在地上完美地踩出一個等邊三角形。

「吐完了？」季文濤居高臨下看著兒子。

後者弱弱點點頭，季文濤冷哼:「走，回去跟你母親磕頭認錯。」

堂堂季家獨子竟然有女裝的癖好，甚至以小蜻蜓為藝名在圈子裡名聲大噪？！

最最重要的是，他兒子就是他萬分欣賞的兒媳，他兒媳就是他不成器的兒子，兒子就是兒媳，小蜻蜓就是季司庭。

繞來繞去，枉他季文濤一世英名，居然被這個臭小子騙得團團轉！

絕不能忍！

夜色下，季文濤沒有看到季司庭微妙複雜的神色，一路拎著他後頸踏入客廳。

羅琳莎正坐在客廳抄書。

她原本是在自己的書房，可父子倆這麼晚還不回來，實在是放心不下，乾脆把筆墨搬到了客廳。

灑金紙上的小字娟秀婉約，讓人看了忍不住拍案叫絕。

聽到匆匆的腳步聲，羅琳莎正好最後一筆落下。

「怎麼回來這麼……」羅琳莎邊說邊抬頭，話音在觸及季司庭濃妝時戛然而止。

冷不丁手一抖，墨汁滴在最後一個字上，迅速暈染開來。

「媽……」

這一聲媽，喊得顫顫巍巍。

季文濤一時沒有察覺妻子失態，怒火衝天地斥責:「琳莎，你看看他，你看看他像什麼樣子，不接手公司就算了，去娛樂圈就算了，現在還把自己整成這樣，居然還自稱是我兒媳？！」

「我沒有。」季司庭委屈大喊，「是你當初非要問那是誰，我那是被逼無奈！」

「那我問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說實話！我問你……」說到一半季文濤突然停下來。

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不敢置信地看向妻子:「琳莎，你……」

上次他是看到母子倆湊一起，才起了好奇心。

那不就說明？

見自己的話反而替他回憶起來，季司庭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只能向母親投去求救的目光，希望這位引路人不要在這個時候把他拋棄。

震驚過後，羅琳莎迅速冷靜下來，她優雅地放下毛筆，不緊不慢開口:「聽說你新做了一檔節目？」

一句話，季文濤氣焰全無:「你，你都知道了？」

「鬧出那麼大動靜，不想知道都難。」羅琳莎遞給兒子一個安心的眼神，繼續順著說下去，「文濤，有些事情我可以理解，但有些事情，你未免太衝動了。」

她說得十分肅穆，整得季文濤心裡頓時打起鼓來，看這架勢，不會是連考慮的話都沒有，直接拒絕他女兒進門吧？

季文濤越想越心虛，他乾笑兩聲:「其實也不盡然，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種人，做這檔節目其實為了新的嘗試，也可以讓大家更深層次了解這方面的文化，你看今天，反響就很不錯，這也多虧了我兒媳邀請的……呸，我哪來的兒媳！」

季文濤瞪向一旁默不作聲的臭小子，終於想起自己的目的:「來，今天我跟你媽都在這，你好好坦白，究竟為什麼要做這個？」

頓了頓，他還給妻子圓場下套:「你媽愛子心切，疼你寵你所以才包庇你，今天你不說出個所以然，我非把你腿打折不可！」

「救命啊媽！」季司庭差點跪下，連滾帶爬地躲到羅琳莎身後，瑟瑟發抖。

羅琳莎護著兒子好聲安慰道:「文濤，兒子做什麼事情是他的自由，再者，作為母親，我認為他這個愛好沒什麼不妥。」

而又作為引領兒子走上這條路的始作俑者，羅琳莎是絕對不會主動承認這個鍋的。

因為太羞恥了。

季司庭躲在身後差點哭出聲，嗚嗚嗚，還好沒有被拋棄。

「沒什麼不妥？」季文濤睜大眼，「琳莎，他做其他事情我都可以支持他，唯獨這件事不行，這要是傳出去，我季文濤還怎麼做人？！」

季司庭忍不住開口:「這不是沒有傳出去嗎，我隱藏得好好的。」

一語點燃導火索。

「你還有臉說！」季文濤頓時炸了，他擼起袖子，凶神惡煞地就要過來。

季司庭登時慌了:「媽媽媽媽，救我救我救我……」

羅琳莎護著他:「文濤，有什麼事情不能坐下好好說，非要暴力解決呢？」

「你讓開！」季文濤拔高聲音，「今天我不教訓這個兔崽子，我就不姓季！」

「也不知道是哪個不識好歹的，居然敢領我兒子上歪路，我看那人也別想活了！」

季司庭聞言下意識看向母親，後者果然臉色一變。

而眼看著他要把季司庭拽出去，羅琳莎也急了，大聲道:「別打了都給我跪下！」

撲通撲通兩聲，父子倆齊刷刷跪下，動作整齊劃一。

季司庭小心翼翼跪遠了點。

羅琳莎:「……」

實不相瞞，這是夫妻倆結婚時的一個約定。

以後不論吵架還是鬥嘴，只要女方生氣說跪下，男方必須服從。

婚後生活難免有所磕碰，多年如此，老季也就練成了條件反射。

季司庭雖然沒有戀愛經驗，但打小耳濡目染，也養成了這一良好習慣。

羅琳莎一般也不會這樣，今天著實是又驚又氣，她居高臨下看著季文濤，一字一句，振振有詞:「我就是你口裡不識好歹，別想活了的那個人，你說，你要把我怎麼樣？」

「啊？」季文濤登時傻眼了，「琳，琳莎你怎麼……」

話沒說完，羅琳莎一記冷眼，季文濤話鋒猛轉:「琳莎你怎麼這麼有先見之明？我太佩服你了！」

季司庭:「？」

羅琳莎:「？」

「現在市場這麼飽和，觀眾朋友們都想看新奇的東西，沒想到你有一雙慧眼，居然能發掘這個市場，不愧是我季文濤的老婆！」季文濤越說越激動，說得他自己都信了。

季司庭瞪大眼:「……」劇本是這麼寫的嗎？

他下意識看向母親，卻見後者也一頭霧水，不知道季文濤在搞什麼飛機。

只聽季文濤還在瞎侃:「早知道就帶你去看看觀眾們的熱情，簡直太火熱了，尤其是司庭那支舞蹈，簡直要把我看哭，那套服裝是咱女兒設計的，這都多虧了琳莎你提早發現了商機，我太佩服你了！」

季司庭被老季這一系列騷操作秀翻了，他忍不住反駁:「你剛剛在車上還說我跳舞像一隻雞！」

「你閉嘴！」季文濤狠狠瞪他一眼，眼神像是要吃人。

可一轉眼，就換成了笑臉:「琳莎，你看我這也不是臨時起意，做節目都是提前規劃好的，一切都是湊巧而已，你就別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