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左欣欣就醒了。

看著窗外還有些朦朧的黎明，左欣欣忽然覺得有些不真實，就好像明明沒過多久，就到了這一天。

兩個小傢夥還在睡覺，洗漱後，左欣欣先一步下樓，就看到在廚房忙碌的莫宛雲，旁邊的傭人在給她打下手。

聽到腳步聲，莫宛雲扭頭一看：「這麼早就醒了？」

「睡不著。」左欣欣想笑一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莫宛雲眼裡也有明顯的紅血絲，她還是笑著道：「再去睡會吧，吃了早飯再出發。」

記者發布會九點鐘開始，時間不等人，左欣欣便回房間換衣服，上樓的時候，她轉頭看了眼二樓，才發現整棟別墅十分安靜。

回到房間，小程小艾已經醒了，找不到媽咪，小艾正坐在沙發上噘著嘴，左欣欣一回去，她才跳下沙發撲過來：「媽咪！」

小傢夥像是剛睡醒，還帶著重重鼻音，小腦袋蹭來蹭去：「你去哪裡了，我還以為你和爹地一樣突然不見了。」

「不會的，不過今天媽咪有事需要出去一趟，二叔奶奶會在家裡照顧你們，你們要聽話，乖乖等媽咪回來，好不好？」

「好！」小艾乖巧應了聲。

吃早飯的時候，江煜城還是沒有出現，眾人雖然沒有開口，可心裡都沉了下來，餐桌上也格外沉默，兩個小傢夥見長輩們都不說話，也就默默不吭聲。

江啟文像是一夜沒睡，整個人憔悴不少，江道厲一如既往沉著臉，讓人看不出情緒，再看江可楠，倒像是沒事人一樣，可仔細看的話，就能發現她眼裡也有不少紅血絲。

昨天晚上誰也沒有好睡，都在煎熬和絕望中等到了黎明。

吃過早飯，七點半，莫宛雲帶著小程小艾去花園玩，左欣欣等人收拾完畢，上車出發。

眾人西裝革履，面色沉重，恍惚間，像是去找威吉納的那一天，又像是塞爾普負責人來的一天。

可今天哪天都不是。

左欣欣掃了眼眾人，看向江啟文：「二叔，怎麼沒見四叔？」

「他從那邊出發，到時候現場匯合。」語氣間滿是疲憊。

一旁江道厲臉色不太好：「欣欣，煜城今天還不打算出面嗎？」

不等左欣欣開口，江可楠徑直道：「事已至此，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如此，江道厲別過頭，左欣欣也沒有吱聲，眾人心事重重，無心說話，就這樣沉默了一路。

「請問江總，聽說你們今天會正式和塞爾普簽訂收購協議，這是不是真的？」

「有傳聞說迪爾遊樂園的項目裡有人捲走了大批量流動資金，請問這件事是不是你們自導自演的呢？」

「江總……」

這些媒體不受公司邀請，所以只能在這裡圍堵，一個個犀利的問題入耳，左欣欣等人卻都是神色淡淡，讓人看不出情緒。

在保鏢護送下，幾人算是成功進入了大樓，秘書一早在大廳等著，看到他們立刻嚴肅起來：「江總。」

幾人進入專梯，江啟文這才開了口：「老四來了嗎？」

「還沒有，不過已經聯繫過了，正在路上。」

「好，那我們先去辦公室吧。」

眾人沒有異議。

左欣欣是第一次來集團的大樓，從外面看起來氣勢恢宏，可裡面卻冷冷清清，途中看到的每一個人都臉色沉重，彷彿在等最後的宣判。

也是，原本這些員工應該會以在這樣的跨國企業工作為榮的，出了這種事，眼看著要倒了，當然個個巴不得早點離開，這也是離職率直線上升的緣故。

江啟文的辦公室寬敞明亮，牆上掛著一些字畫，桌上也擺著古玩，像極了文人墨客。

「聯繫到威吉納了嗎？」江啟文緩緩開口。

「沒有。」

其他幾人的臉色不大好。

聞言，左欣欣眉眼微動，他們是想聯繫威吉納參加這次發布會？

想想也是，畢竟威吉納有23％的股權，如果能說服他跟江氏統一戰線，或許能避免收購一事。

可威吉納那樣反覆無常的人，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說動？

沒有聯繫到，是預料之中的答案，可幾人還是抱了一絲希望，此時聽到這兩個字，一顆心像是在無盡深淵直直往下沉。

「給老四打個電話。」江啟文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眉宇間滿是疲憊。

過了會，江道厲放下手機：「堵車，遲會到。」

江煜城沒能如期出現，江海峰還堵在路上，原本眾人就心情沉重，這會狀況百出，氣氛越來越凝固。

這時，秘書敲了敲門：「江總，塞爾普的人到了，劉先生說可以去現場了。」

江道厲一愣：「可老四他……」

「不管他了，我們先去現場，不管怎麼樣，絕對不能讓集團落在別人手裡。」

最後一句話，江啟文已經說了無數遍，此時此刻，話語間滿是苦澀和無奈。

發布會現場不少媒體已經等著，記者們或坐或站，等門口傳來腳步聲，他們紛紛伸長脖子，就看到幾道西裝革履的身影走了進來。

江啟文為首，其他人緊跟其後，左欣欣和江可楠並肩而行，看著現場無數長槍短炮，突然意識到這或許不是一場發布會，而是對他們的審判。

等發布會結束，這些鏡頭拍下來的畫面裡，他們所說的話中，集團就成了過去，成了歷史。

左欣欣深吸了一口氣，跟著他們到桌前坐下，彼時，塞爾普的人還沒有到。

他們的出現引起了一陣騷動，但記者都沒有發問，現場很是安靜，安靜得讓人渾身不舒服。

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左欣欣看了眼手機，沒有電話，沒有消息，都到這個時候了，這傢夥怎麼還沒有消息！

「欣欣，怎麼了？」一旁江可楠發現了她的異常。

左欣欣搖了搖頭：「沒事。」

看著她收起手機，江可楠眸光閃了閃，沒有說話。

這時，外面又響起一陣嘈雜聲，循聲望去，走在第一個的儼然是塞爾普的負責人迪克特，一身西裝革履，不同的是他竟然戴了假髮，燈光下烏黑髮亮，愣是顯得年輕了不少。

一進來，他就朝著江家這邊走過來，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一晚上沒見，江總怎麼憔悴了不少？」他笑呵呵伸出手，似乎這只是一場友好的會面。

儘管不願意，江啟文還是起身跟他握了握手，迪克特掃了眼其他人，然後落在左欣欣身上，笑意更甚：「我知道你是誰，江煜城的未婚妻，怎麼，小江總竟然讓未婚妻替自己出席？」

左欣欣皺了皺眉，就聽江啟文淡淡道：「這裡是發布會，迪克特先生關心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似乎沒什麼用。」

「是沒什麼用，但是需要我操心的問題都已經解決了，手底下的人辦事利索，不像江總，每天這麼忙還於事無補。」

「你……」江啟文語塞。

一旁江可楠忍不住道：「我這裡有款不錯的生髮液，先生應該比較需要。」

這話一出，迪克特瞪大眼：「你……」

他最忌諱的就是脫髮，眼下被人當眾羞辱，竟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冷哼一聲：「一會有你們好看的！」

說話間，門外進來一個秘書模樣的人，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之間迪克特冷笑一聲：「讓他進來。」

話音落下，他幸災樂禍地看了眼江啟文等人，扭頭直接去了自己的位置，剛坐下，門外又進來一個人。

看清來人，左欣欣倏然睜大眼，其他人也紛紛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來人西裝革履，戴著金絲框眼鏡，隨著他的出現，空氣中似乎都飄著淡淡的香水味。

是威吉納，那個半年時間不著痕跡收購集團23％股份的男人。

男人一進來，就對江家眾人微微一笑：「你們好，又見面了。」

「威吉納先生，你……」江道厲不可思議地開口。

不等他說完，就聽對面迪克特笑呵呵開口：「我的好朋友，你的位置在這裡，可不要走錯了。」

「什麼？」江道厲睜大眼，眼睜睜看著威吉納向對面走過去，「你們……」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威吉納和迪克特認識，亦或者，他們很早就聯手了。

看著對面相擁的兩個人，儘管心中隱約有猜測，左欣欣還是震驚了一把。

威吉納和迪克特認識，他們調查到的資料裡完全沒有顯示，把他們串聯起來的只有那個已經去世的股東，或許，他們就是通過那個股東進行聯繫的。

不對，還差一個人。

這時，江啟文忍不住開口：「威吉納先生，我們並沒有得罪過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此時此刻，他感受到了更大的羞辱，上次去購買股權被耍得團團轉，沒想到在發布會上又見到了威吉納，而且還是和迪克特一起。

一個要高價收購江氏的公司，和一個偷摸收購江氏股權的公司，這兩個人坐在一起是什麼意思，顯然不用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