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老宅。

最近老宅比較冷清，左欣欣和宋南至去了C城，宋齊璋被軟禁起來，宋唯風和孫梅沒臉來，宋遠懷也忙於工作。

於是，就只有秦悅陪著老夫人。

對於這個大兒媳，宋淑英心情也是複雜得不得了，這段時間相處下來，看著秦悅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樣子，宋淑英不由想起管家說的話。

那個不可能出現，卻又和和美美的結局。

午飯間，秦悅正在吩咐傭人布餐，宋淑英忽然開口：「這些交給傭人就好了，你身體不好，坐下吧。」

秦悅怔了一下，應了聲好，吩咐了傭人幾句，便在宋淑英左手邊坐了下來。

雖然只有兩個人，可午餐還是很豐盛，粗略一看有七八個菜，葷素搭配。

傭人還在上餐，所以兩個人都沒有動，宋淑英喝了口水，道：「上次複查，醫生怎麼說？」

不知道是不是心病解開了大半，再加上她自己開始注意飲食鍛煉，所以病情恢復得不錯。

此時聽到宋淑英的問題，秦悅道：「上次醫生減了葯，說是恢復好的話，下個月可以繼續減。」

這是好事，畢竟她已經吃了二十多年葯，不奢望停，能減就很不錯。

宋淑英應了聲，又問:「南至那邊怎麼樣了？」

秦悅動作一頓，笑得輕柔:「挺好的，早上剛通過電話，說項目已經開始了，過幾天他們就能回來。」

「跟欣欣一起回來？」

老夫人已經很久沒提起左欣欣，眼下突然問起，秦悅心中一動，還是點了點頭。

宋淑英輕笑一聲:「怕是因為還有事情沒有完成吧。」

果然今天老夫人怪怪的。

秦悅不動聲色岔開話題:「欣欣剛接手盛景珠寶，事情肯定不少。」

「老大媳婦……」宋淑英突然提高聲音，眼底染上幾分複雜，「事到如今，宋家變成這樣，是你想要看到的嗎？」

秦悅沒想到宋淑英會在這時候提起這個話題:「老夫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四目相對，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布餐的傭人見狀，放下最後一道菜匆匆離開了。

宋淑英抿了抿唇，語氣緩和幾分:「看來你還是執迷不悟。」

她執迷不悟？

秦悅眼眸暗下來:「老夫人，菜快涼了，還是趁熱吃吧。」

如此，宋淑英也不再多費口舌，一頓飯下來，兩個人沒有任何交流。

吃飽後，宋淑英也沒有開口，徑直起身上樓去了。

天越來越冷，她已經沒有散步的習慣了。

餐廳裡，秦悅喝完湯，開始幫著收拾餐具。

傭人忙道:「夫人，這些交給我們就好了。」

秦悅笑著搖搖頭，說了聲沒關係。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老宅忙碌，傭人多少了解她性格，便沒有多說，只是顧及她身體不好，加快了收拾的進度。

秦悅一邊整理餐具，一邊迴響宋淑英剛剛的話。

她知道老夫人想說什麼。

儘管這段時間老夫人對她和宋南至有所改觀，但有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

顯然，在看出她態度依舊堅決後，老夫人也就沒有再說下去。

宋唯風失去盛景珠寶，宋齊璋旗下影視公司停業整改，難道這就夠了嗎？

她失去的是即將來到世間的寶寶，那些錢財，公司，能抵一條人命嗎？

秦悅眼眸微閃，唇瓣緊抿。

她就是要他們付出代價，為此，不惜一切。

回過神來，秦悅深吸一口氣，拿著最後一套餐盤進了廚房。

她轉身進去，正好錯過了匆匆而過的管家。

管家雖然是老宅的管家，但老宅一般是孫梅打理，當然現在變成了秦悅。管家主要負責傳遞內外消息，以及老夫人專職司機。

上了樓，管家輕車熟路來到茶室，哪怕途中路過宋淑英房間，他依舊目不斜視。

「咚咚咚。」

「進來。」

管家推門而入，臉色是罕見的複雜。

「老夫人，C城那邊的情況……」

見他猶豫，宋淑英稍稍懸起心:「怎麼了，項目出問題了？」

「那倒不是。」管家連忙否認，「是，是兩位少爺和小小姐的事。」

宋淑英立刻捕捉到重點:「齊璋去C城了？」

管家點頭。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慢慢說，不要漏掉細節。」

於是，管家便把分公司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宋淑英，與此同時，管家心中對宋家三位孫輩的印象，也逐漸發生了變化。

宋家發展至今，宋淑英的眼線到處都是，哪怕是宋唯風自以為是自己人的分公司團隊，也不例外。

而隨著管家最後一句話說完，宋淑英的眉頭跟著皺了起來。

她知道宋齊璋不安分，卻沒想到這麼不懂事。

她已經明令把項目給了宋南至，連宋唯風都沒有意見，他一個二十幾歲的毛頭小子跑過去添什麼亂？

宋淑英沉聲道:「他現在在哪兒？」

管家道:「正在回來的路上。」

「分公司那邊呢？」

「小小姐已經和南至少爺全部交接，項目正式展開，據說，這次的企劃案是南至少爺一個人擬定，小小姐完全沒有插手。」

聽到這番話，宋淑英神色緩了緩:「算她自己知道分寸。」

頓了頓，宋淑英似是想到什麼，抬眸看了眼管家:「你說，她費盡心思拿走盛景珠寶，為什麼扭頭卻把項目給了南至？」

C城的項目入駐可以說是塊大蛋糕，尤其是宣傳手段極其到位，年盈利不用猜就很可觀，左欣欣身為代理負責人，卻放過了這個機會。

聽到宋淑英的話，管家並沒有急著接，反而笑道:「原來老夫人早就看出來了，那還問我做什麼。」

他就知道，老夫人雖然上了年紀，可頭腦和手段還是在的。

左欣欣明裡暗裡使的那點手段，宋淑英一眼就看穿了。

此時聽到管家的玩笑話，宋淑英笑了笑:「齊璋手底下那幾個公司，遲早會出大事。」

管家遲疑:「就算是這樣，那些事對齊璋少爺還是有影響的，咱們宋家的股票，今天才有回升的跡象。」

對此，宋淑英只是淡淡道:「宋家不缺那幾個公司，只是不知道，他們接下來還會做什麼。」

秦悅態度堅決，而左欣欣已經用實際行動表明了立場，宋淑英心中隱約有種不安的情緒。

她原本打算利用左欣欣給宋唯風夫婦一個教訓，可現在看來，教訓是到了，後者卻依舊沒有悔改之心。

管家試探道:「老夫人打算阻止嗎？」

宋淑英思忖片刻，最終還是道:「關注著，有什麼動向及時告訴我。」

上次宋齊璋的事猝不及防，說明左欣欣在暗中早有布局，才把宋唯風他們打得措手不及。

現在他們有所察覺，宋淑英倒是對左欣欣產生了一些興趣，想要看看她後面會有什麼動作。

管家似乎看出了宋淑英的想法，面色浮現幾分笑意。

「你笑什麼？」

管家恭敬道:「難道老夫人沒有發現，南至少爺現在正在一步一步進入老夫人的視線，而大夫人，最近也經常待在老宅。」

宋淑英當然發現了。

她輕哼一聲:「說句不好聽的，但凡宋齊璋自律勤勉一些，這些事也不至於發生在他身上。」

這話也有道理。

管家故意道:「齊璋少爺聽說被打得很慘，眼睛都腫得看不見路了。」

宋淑英神色微妙:「他能把南至惹到動手，也不知道幹了什麼。」

宋淑英看人極準，尤其是看著那兄弟倆長大，宋南至是屬於臥薪嘗膽的類型，有能力，有野心，但正因為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所以平時壓得很穩。

而這一次……

「聽說是齊璋少爺當眾辱罵南至少爺是私生子。」

宋淑英眼角狠狠一抽。

幾乎不用描述，她都能想象到宋齊璋是怎麼口吐芬芳的。

私生子的身份一直是宋南至的心頭病，可以說是他從小到大完美人設中唯一卻致命的缺陷。

甚至宋淑英自己心裡都有些不舒服，可這麼多年來，宋南至表現出的優異，已經在讓人逐漸淡忘他身份的特殊。

偏偏宋齊璋幾乎天天掛在嘴邊，好似在時刻提醒宋南至，甚至提醒著眾人。

不得不說，這次分公司的事，是宋齊璋做的太過。

宋淑英心中對這個寵愛的孫子，還是有一些失望的。

或許是因為有宋南至和左欣欣做對比，或許是因為宋齊璋做出與年紀不符甚至可以說是幼稚的行為，宋淑英對這個孫子有些失望。

失望之際，宋淑英能感受到的，就是宋南至帶來的些許欣慰。

雖然宋南至身份特殊，但沉穩懂事，也知道孝順，不像宋齊璋，那一張嘴完全遺傳了孫梅。

此時此刻，連宋淑英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已經下意識把宋齊璋和宋南至進行對比。

管家在一旁看著，雖然猜出幾分，但也不敢確定宋淑英的心思。

其實在他看來，養育之恩大於生育之恩。

宋南至在宋家長大，與生母早已經斷了聯繫，拋開他不是從秦悅肚子裡出來的這一點，宋南至完全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當然，這些話管家也不好說，畢竟坐在他面前的，才是宋家的掌權人。

……

日頭偏西，此時此刻，宋齊璋剛剛抵達湘城。

他腦袋上纏著繃帶，只露出一隻完好的眼睛。

呼吸著湘城的空氣，宋齊璋深吸口氣，張口就狠狠道:「宋南至那個狗東西，看我回頭怎麼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