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秀茹替她擦去眼淚：「沒事，人命關天的大事，哪有什麼對不起對得起的。」

見她一臉憔悴，陳小小嚇了一跳：「蔡總，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最近公司裡流言四起，再加上蔡秀茹請假的事，流言傳得更凶，陳小小聽了不少，但她不肯相信左欣欣會是那種人，也不相信蔡總這麼優秀的人，會被人頂替下去，她又沒做錯什麼。

現在看到幾天不見就消瘦了一大圈的蔡秀茹，陳小小忍不住又紅了眼眶：「蔡總，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雖然我幫不了你，但是我可以幫你出主意……」

蔡秀茹搖了搖頭，苦笑著拉住陳小小的手：「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你也別太傷心了，醫生不是說了手術成功率很大嗎？」

陳小小聞言點了點頭，她現在心裡亂的很，根本沒有辦法靜下心來思考。

安慰了陳小小，蔡秀茹的目光落在搶救室還亮著的燈上，這一幕，似曾相識。

恍惚間，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她守在搶救室外擔驚受怕的場景。

她的母親也是在這麼普通的一天病情惡化，當她趕到的時候，醫生說手術成功率很低，但他們會全力搶救。

那個時候，她剛被宋瀟搶了總經理的位置，錯過了豐厚的獎金，整個人失魂落魄，又遇到這種事情，她整個人都亂了。

她在搶救室外不眠不休地守了一天一夜，宋瀟也在這裡坐了一天一夜，可她的臉上始終沒有表情，蔡秀茹覺得她是個冷血的人。

所以之後宋唯風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因為她要讓宋瀟也嘗嘗失去的滋味。

「蔡總，蔡總……」

耳邊忽然響起女孩小心的聲音，蔡秀茹回過神，就看到面前多了一杯奶茶。

陳小小手裡還提著一些麵包，她將奶茶遞到蔡秀茹手中，坐下來：「外面很冷，蔡總穿這麼少，喝點奶茶暖暖胃吧。」

明明也只是二十多歲的女孩，卻懂事得讓人心疼，這種時候還在照顧別人。

蔡秀茹深吸了一口氣，替陳小小攏去耳邊碎發道：「你放心，小軒年輕，身體素質好，手術一定會成功的。」

看她這麼冷靜，陳小小也跟著心安了些，她重重點點頭：「謝謝蔡總，蔡總你真好，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還好有你陪著我。」

她真好？

蔡秀茹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澀，忽然發現現在的場景和二十多年前如出一轍，當初宋瀟坐在她身邊一臉沉靜，也沒有說別的話，只是說「伯母一定會沒事的」。

這一句話，她幾乎每隔幾分鐘重複一次，雖然像是機械般重複，但蔡秀茹不得不承認，當初她崩潰的坐在搶救室外，宋瀟的存在的確給了她不少安全感。

而那一筆醫藥費，也是宋瀟暗中轉過去的。

想到這，蔡秀茹臉色黯然下來。

這時，搶救室的門被打開，陳小小一瞬間沖了上去：「醫生，我弟弟怎麼樣了，手術怎麼樣？」

醫生摘下口罩，臉上帶著如釋重負的笑容：「恭喜陳小姐，病人手術很成功，接下來只要安心靜養，不出半年，就可以痊癒了。」

說完，醫生又回了搶救室。

陳小小的眼睛逐漸睜大，她欣喜地看向蔡秀茹：「蔡總，你聽到了沒有，手術成功了，手術成功了！」

說著，她喜極而泣過來將蔡秀茹緊緊抱住：「謝謝你，蔡總，真的謝謝你，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謝謝你，蔡總……」

蔡秀茹也聽到了醫生的話，一瞬間，她大腦中綳著的弦終於鬆了，看著女孩欣喜若狂的表情，她回抱著陳小小：「你看，我說手術一定會成功吧，以後啊，小軒就再也不用受病痛的折磨了。」

「是啊，謝謝你，蔡總，謝謝你救了小軒的命，謝謝你救了我們！」

蔡秀茹輕輕拍打著陳小小的後背以示安慰，思緒卻早跑到了很久以前。

當初醫生宣告手術失敗，她整個人崩潰大哭，宋瀟一向不喜歡和別人肢體接觸，只有在那次把她抱在懷裡，她哭得涕泗橫流，眼淚鼻涕都糊到了宋瀟的手工限定西裝上，後者卻一點也不介意。

這些細節，蔡秀茹從來沒有注意到過，她當時陷入痛苦的情緒無法自拔，現在一想，原來當初宋瀟雖然沒有說多少安慰的話，可已經從行動上表現出了對她的關心。

只是她現在明白已經晚了。

過了會，護士推著病床出來，兩個人急忙圍了上去，病床上躺著的男孩臉色蒼白，戴著氧氣罩，可眼睛卻是半睜開的。

看到蔡秀茹，男孩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蔡秀茹連忙把臉貼近，然後聽到男孩氣若遊絲的聲音：「秀，秀茹姨……看到你，真，真好……」

男孩對蔡秀茹的依賴不比陳小小少，在男孩心裡，早已經把她當做半個母親。

聽到男孩的話，蔡秀茹的眼睛一下子紅了：「你先別說話，聽醫生的話好好休息，等病好了，我就帶你們去旅遊，好不好？」

男孩聞言流出了眼淚，顫顫巍巍說了個「好」字。

醫生護士將男孩送進病房，陳小小跟了進去，蔡秀茹卻停在了外面。

過了會，醫生護士陸續離開，陳小小也退出了病房，她看了眼蔡秀茹：「小軒睡著了，謝謝你，蔡總。」

女孩說話輕輕柔柔的，蔡秀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咱們都這麼熟了，說這些幹什麼。」

陳小小連連點頭，眼睛紅紅的，都不知道說了多少聲謝謝了。

兩個人多多少少吃了點東西，就在病房的陪床上休息。弟弟手術成功病情穩定，陳小小緊繃的情緒終於鬆懈下來，她躺在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

蔡秀茹卻輾轉難眠，借著走廊微弱的燈光，她看到病床上的男孩正熟睡著。

雖然經歷了一系列的折磨，但最終迎來了新生，他是幸運的，是令人羨慕的。

蔡秀茹有多希望，躺在這裡的是她的母親，如果是那樣，那該有多好。

這時，熟睡的陳小小翻了個身，她皺了皺眉，嘴裡不知呢喃著什麼，仔細一聽，還能聽到「蔡總」「謝謝」等字眼。

蔡秀茹心中一動，悉心替她掖好被子。

二十多年前，她也像陳小小一樣年輕，只可惜她失去了唯一的親人。

或許正因為在陳小小身上看到了過去的自己，她才會毫不吝嗇地幫這對姐弟。

小軒的手術成功了，可以健康平安地生活下去，這件事不僅給了陳小小希望，從某種程度上，也彌補了蔡秀茹心中多年的遺憾。

病房裡相繼響起清淺綿長的呼吸聲，空氣中充斥著淡淡的消毒味道，這一幕逐漸和二十多年前的場景重疊，恍惚之間，好像回到了那個時候。

蔡秀茹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什麼，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她卻絲毫沒有睡意。

等天邊露出魚肚白，蔡秀茹第一個起來，出門買了早飯回來，又在桌上留下一筆現金，然後裹著大衣匆匆離開了醫院。

……

左欣欣一大早醒來就收到條簡訊，發件人是蔡秀茹，內容只有一個地址。

雖然什麼多餘的話都沒說，左欣欣卻瞬間清醒過來，她匆匆給徐慧打了個電話，讓她先處理今天的事情。

交代了這些，左欣欣洗漱完畢，就開著車前往蔡秀茹發的地址，中途她還給江煜城打了個電話。

得知左欣欣單獨去見蔡秀茹，江煜城一百個不放心，掛了電話，他立刻通知嚴斌進來。

「江總，發生什麼事了？」

看著江煜城一臉肅穆，嚴斌不由跟著嚴肅起來。

「通知湘城的唯韻分部，派幾個保鏢去這裡，務必保護好她的安全。」

話音落下，嚴斌手機響了一下，看樣子是湘城某家咖啡廳。

左小姐出事了嗎？

嚴斌皺起眉頭，離開辦公室後迅速給湘城唯韻分部打了個電話，當對方問需要幾個保鏢時，嚴斌想了想，嚴肅道：「越多越好。」

能讓江總下令派保鏢保護的人，左欣欣是第一個，嚴斌也知道後者在江總心中的分量，所以寧多不少。

辦完了事，嚴斌給江煜城彙報了一聲，後者這才放下心來。

他不在左欣欣身邊，不能陪著她，但也不會放任她一個人去和蔡秀茹接觸，尤其是蔡秀茹和宋唯風關係不淺。

……

左欣欣踏入咖啡廳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咖啡廳坐滿了人，而且一眼望過去都是男人。

雖然穿著很普通的衣服，但看起來五大三粗，像是電影裡那種打手。

最詭異的是，這麼多人坐在咖啡廳，竟然一點聲響都沒有。

距離門口最近，帶著鴨舌帽的男人看到左欣欣臉上的疑惑，連忙低頭在群裡發條消息：【趕緊活躍起來，不然會讓左小姐疑心】

下一刻，咖啡廳裡響起此起彼伏的交流聲，有買咖啡的，說笑的，竟然還有掰手腕的。

左欣欣懷疑自己進錯了地方，她正要走，就看到靠窗位置有人沖她揮揮手。

那人穿著風衣，帶著帽子口罩，在一群大漢中十分顯眼。

左欣欣一眼認出那就是蔡秀茹，見周圍的人並無異樣，便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我們換個地方。」

聽到左欣欣的話，蔡秀茹卻搖了搖頭：「你放心，他們這是在演練，過會就走了。」

剛剛有人來告訴過她，這些都是江煜城的人，蔡秀茹雖然害怕，但更害怕宋唯風會對她做什麼事。

從某種程度來說，這些人也保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