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至瞳孔猛地一縮，放在桌上的手卻已經悄然攥緊，只聽助理繼續道：「宋總說，是因為我們上次的策劃案預算太高，實際上我們根本用不到那麼多資金，說什麼也不肯再給。」

話音落下，助理偷瞄了眼宋南至，後者的臉色不太好，助理也只能暗暗嘆口氣。

誰不知道宋家這兩個孫輩一向不對付，以前宋南至負責項目時，該給多少，一向不含糊，可這回輪到宋齊璋……

宋南至打開面前的幾個文件夾，一共有四個女星，都是娛樂圈比較面熟的，其中有兩個顯然整過容，所以宋南至排除了。

剩下的兩個，宋南至目光很快落在左邊的照片上，這個人，他在江煜城介紹的宴會上見到過。

驚鴻一瞥，不知怎麼的，他就記住了。

半晌，宋南至才緩緩開口：「柳蔭代言費用是多少？」

助理道：「三千萬。」

代言宣傳費，宋南至的計劃是六千萬，少了三分之一，就是四千萬，光是請代言費就是三千萬，那剩下的宣傳……

見宋南至臉色逐漸沉下，助理建議道：「經理，如果我們退一步，用三四線代言，預算還是充足的，如果用當紅網路紅人，可以剩一大筆錢，用在宣傳上。」

他說的這些宋南至當然知道，因為當初做策劃案時，宋南至擬定了起碼三種方案，助理說的這兩種，則是排在最後的。

宋南至的目光再次落在柳蔭的照片上，照片中，女人身穿旗袍，髮型也是那種復古的，臉蛋雖然不是最好看的，卻是最有韻味的。

宋南至道：「你說，宋家珠寶的定位是什麼？」

助理不假思索地道：「中高端品牌，上層消費市場。」

宋南至深吸了一口氣，做了決定：「就她吧。」

助理猶豫：「可是，這樣的話，我們的宣傳費用就不夠了……」

助理看著宋南至，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出來：「經理，要不，跟總公司那邊……」

照現在的情況看，宋齊璋那顯然是不肯再鬆口，不過宋南至好歹是宋家大少爺，和總公司那邊申請，總會批準的吧。

誰知助理這話一出，宋南至直接說了一句不行。

見助理怔愣，宋南至一時找不到理由，便道：「你先出去吧，我考慮考慮。」

「好的。」助理應了聲，連忙離開了辦公室。

辦公室陷入寂靜，宋南至坐在椅子上，盯著柳蔭的照片出神，片刻，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跟總公司申請？

當初定策劃案時，宋老夫人就說他預算太高，後來他所謂的二舅稍微一提，宋老夫人就說沒必要花那麼多資金。

宋老夫人對這些事情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更別說他的父親。

宋南至幾乎可以想象到，如果他向宋遠懷申請，後者不但會訓斥，還會說他連這點事都辦不好，臨走時，他還特地囑咐，盡最大的能力讓利益最大化。

說來說去，宋南至只能自己掏腰包填補。

在外界看來，他是宋家的長孫，身份顯赫尊貴，名下也一定財產無數，但只有宋南至自己知道，他所有經濟來源，都在宋遠懷和秦悅的掌控之中。

而他自己的私有財產，才不到一千萬，還是他這些年想盡辦法存下來的。

現在這個情況，只能是他自掏腰包，能填多少是多少了。

而另一邊，左欣欣已經和宋齊璋商量好了相關項目的實施和費用分配，兩個人吃了一頓飯，左欣欣便開車離開了。

之前左欣欣和宋齊璋沒有長時間接觸，這次開了個會，又和他說了這麼久項目，左欣欣發現一件事。

宋齊璋是真的能力不足。

他這個人其實很聰明的，一些彎彎道道也都懂，但一碰到正事，智商就有些不夠用。

不夠用就算了，還自作從聰明地扣了一部分原本要給宋南至的費用，說是宋南至負責的區域原本就少，用不著這麼些錢。

左欣欣也沒有說什麼，畢竟到時候損失的是宋家，又不是她。

回到家，左欣欣驚喜地發現江煜城竟然在家裡，明明早上一起出發的，他怎麼就回來了？

見左欣欣回來，江煜城放下手裡的報紙，將她拉到沙發上坐下，笑道：「怎麼樣？」

左欣欣自然而然靠在他身上，將江煜城遞過來的水果咬在嘴裡，邊吃邊把會議室的事情以及宋齊璋剋扣費用的事告訴了江煜城。

說完，她意猶未盡地砸了咂嘴：「我還以為事情到這裡就結束了，不管他們怎麼爭，好歹這也是宋家的項目，誰知道宋齊璋會這麼做。」

也不知道宋唯風知不知道他兒子這麼做。

江煜城聞言哼笑一聲，給左欣欣餵了塊水果才開口：「宋南至能力出色是有目共睹的，這也是他一直壓著宋齊璋的緣故，雖然出身不好，可能給宋家帶來利益，宋老夫人和宋遠懷自然會對他多看一眼。」

可現在呢？

江煜城眼眸掠過一抹戲謔，道：「現在宋唯風把你拉入陣營，就等於彌補了宋齊璋的能力不足，好不容易壓過宋遠懷一頭，他們肯定要繼續壓榨，讓他在宋老夫人和宋遠懷面前沒有利用價值。」

「試問，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私生子，在宋家能有什麼用？」

不得不承認，江煜城說得沒錯。

左欣欣目前雖然和宋唯風同一陣營，但她也將宋唯風的手段看在眼裡，孫梅一直在宋老夫人誇讚宋齊璋起了多大作用，總要宋齊璋真的做出點成績，再加上宋齊璋身份比宋南至名正言順，才能讓宋老夫人對他賞識有加。

左欣欣忽然嘆了口氣：「活在這樣的家庭，一定很累吧？」

「當然累。」江煜城不知想到什麼，抓住左欣欣的手，遞到唇邊摩挲片刻。片刻，他笑起來：「宋家這麼多年的家業，如果交給一個沒用的後代，不出多久就敗光了，這種競爭是他們一出生就註定的。」

而相處和諧的世家大族，少之又少。

「我只是有些感慨。」左欣欣繼續吃著水果，將心底湧起的複雜情緒壓下去。

江煜城似是想到什麼，道：「你是在同情宋南至吧？」

從他嘴中說出來這三個字，總覺得有股咬牙切齒的意味。

左欣欣怔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臉蛋就被江煜城懲罰似的捏了捏：「在我面前還敢想別的男人，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左欣欣拍掉他的手，反過來揪著他的臉，瞪圓了眼睛：「我就想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江煜城勾唇一笑：「你想讓我把你怎麼樣？」

畫風突然變了，左欣欣水果也不吃了，起身試圖離開，卻不及江煜城眼疾手快，整個人又倒在他懷裡。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停留片刻又離去，左欣欣紅著臉坐起來，小心臟撲通撲通怎麼也不肯消停。

江煜城又給她遞了塊水果，眼中滿是寵溺：「好了，不逗你了，說吧，為什麼同情他？」

見他又提起宋南至，左欣欣詫異地看他一眼，後者神色已經沒有異樣，左欣欣便如實告知：「誰也不能決定自己的出身，這麼久以來，他也沒做過什麼。」

倒是宋唯風和宋齊璋各種冷嘲暗諷，宋南至也是偶爾才會和宋齊璋反駁幾句。

見左欣欣頗為苦惱，江煜城悠悠道：「這就說明他成功了。」

「啊？」左欣欣愣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只見江煜城笑得意味深長：「這正是他想給你看到的一面，你現在對他產生同情，不就是證明他成功了嗎？」

他這麼一說，左欣欣頓時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片刻，她又悶悶道：「我今天還替他解圍來著。」

當時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是覺得宋齊璋說的有些過，事實上這兩個人，她並沒有特地偏向哪一個。

她對宋家的人，除了宋老夫人，都沒有什麼感情可言。

聞言，江煜城笑了笑：「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如果能從宋南至這裡找到突破口，那就另說了。」

那就是沒可能了。

左欣欣搖了搖頭，宋遠懷和秦悅夫妻倆都是沉默寡言的人，宋南至也是個謹言慎行的，想從他這裡下手，可能性不大。

江煜城寵溺地拍拍她腦袋：「好了，別多想了，一起去接小程小艾吧。」

不知不覺，他們就聊了這麼久，左欣欣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把腦子裡那些有的沒的統統拋開來。

說實話，江煜城雖然知道宋南至不簡單，沒想到他竟然連左欣欣也騙過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江煜城都對這個人戒備起來。

不過他也沒有讓嚴斌調查，只是經過他一提，左欣欣肯定會繼續保持戒心。

宋家多餘的事情，他不想，也不屑於參與。

過了幾天，江煜城接到了宋唯風的電話，說他們已經擬好了合同傳真過去，希望合作愉快。

江煜城剛掛了電話，外面就響起敲門聲，嚴斌果然拿著一份合同走進來，只是他的臉色不大好。

江煜城挑了挑眉：「說吧，宋唯風又往裡面加了什麼條款？」

嚴斌怔了一下，沒想到他什麼都沒說，江煜城就猜了個七七八八。

嚴斌邊放下合同邊道：「合同裡提出三七分成，江總，這……」

「這是我同意的。」

嚴斌睜大眼睛：「江總，這，這……」

他跟了江煜城這麼久，也沒見過他同意這種合同，哪怕拋開這個不說，後面還有更過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