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左欣欣一開始做的事情，都是宋唯風夫妻倆利用她為宋齊璋鋪路。

孫梅硬著頭皮開口:「當初她出現在珠寶設計大賽，就是想利用這個機會出現在咱們眼前，否則，她本來可以發展服裝行業，為什麼要參加珠寶比賽呢？」

孫梅越說越覺得自己的話有道理，底氣也足了些:「而且我聽說，當初給她當私人經紀人的，是周海生。」

宋唯風緊接著道:「周海生從政，跟商界基本沒什麼交集，在此之前，他們兩個也不認識，肯定有什麼契機，他們找到了彼此。」

兩個人一唱一和，說得有鼻子有眼，房間的氣壓卻越來越低。

宋淑英怒不可遏地打斷他們:「你們說了這麼多，不就是想說她進入宋家是有目的的嗎？」

宋淑英掃了眼二人，語氣又沉下幾分:「那你們說，要怎麼處理？」

宋唯風聽出她語氣不對，當即皺起眉頭準備圓回來幾句，卻聽孫梅迫不及待道:「我看她進入咱們家就沒懷什麼好心思，先是害大嫂舊病複發，後來又跟老夫人您爭執，明明有兩個孩子，可怎麼也不想讓我們見面……」

孫梅越說越起勁，心想這不都是左欣欣乾的事嗎，最後道:「雖然她是瀟瀟的女兒，咱們都把她當親人，可她呢，都不知道有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

所以呢？

不當親人，趕出宋家？

宋淑英眼底掠過一抹冷笑，嘴裡卻順著孫梅的話說了下去:「可她畢竟是瀟瀟的女兒，現在也是盛景珠寶的持有人。」

「那又怎麼樣，老夫人您一句話，公司還不是說收回就收回，老夫人仁慈，那咱們給她一筆錢就好了，更何況她有江總在，後半輩子肯定衣食無憂。」

孫梅慷慨激昂地說完，頗為得意地看了眼宋唯風，卻見後者緊緊皺著眉頭，她心裡咯噔一下，暗道她應該沒有說錯話。

他們的目的，不就是勸老夫人收回盛景珠寶，然後把左欣欣趕出宋家的嗎？

再看一眼老夫人，孫梅明顯覺得後者身體緊繃，蒼老面容此時無比陰沉。

孫梅嚇了一跳，連忙道:「老夫人……」

宋淑英淡淡打斷她:「你說她野心勃勃，進入宋家的目的不純，難道收回公司，把她趕出去，一切就結束了嗎？」

孫梅聞言下意識看向宋唯風，後者也有些疑惑，不明白宋淑英為何這麼說。

夫妻倆沉默間，宋淑英再度開口:「宋家家大業大，人卻不多，你們說她在外面生活了二十多年，得知身份後覬覦家產，可你們在宋家生活了這麼久，難道就沒有一點想法嗎？」

宋家家產的爭奪眾人心知肚明，但從未光明正大地宣之於口，現在被老夫人捅破，夫妻倆被噎得啞口無言。

原本宋淑英不想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可剛剛宋唯風夫妻倆一唱一和，言語間都是對左欣欣的打壓以及對宋家財產的渴望。

沒有內疚，沒有悔改。

以前如此，現在也是。

宋淑英原本堅定的心在兩個人醜惡的嘴臉下，逐漸產生了動搖。

房間的氣氛逐漸凝固，宋淑英暗中吸了口氣，緩緩道:「盛景珠寶原本就是老三的品牌，現在由左欣欣接手，也是順理成章的。」

話音落下，宋唯風和孫梅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速度僵了一僵。

宋淑英神色淡淡:「以後在說別人之前，先反省反省自己做過什麼，老二，知道了嗎？」

這話一出，宋唯風和孫梅臉色大變。

雖然老夫人沒有明說，但他們都知道指的是什麼。

這麼多年來，老夫人從來沒有過問過當年的事情，現在卻突然提起來……

宋唯風和孫梅對視一眼，心中已經明了，這次怕是栽了。

宋淑英皺了皺眉:「好了，你們回去吧，有時間還不如多想想正事。」

宋唯風縱然不情願，但還是點頭說了聲好，孫梅退了幾步，特地提醒宋淑英記得把粥喝了，便跟在宋唯風身後，離開了臥室。

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宋淑英兩隻手緊緊抓著手裡的佛珠。

突然什麼東西斷了，佛珠散落一地。

宋淑英怔怔看著手裡的斷線，半晌沒有回過神。

……

宋唯風和孫梅剛下樓，就看到從外面走進來的左欣欣和秦悅，身後還跟著宋南至。

兩個人雖然沒有交流，從神態和動作來看，卻十分和諧。

夫妻倆腳步頓時停在原地。

左欣欣下班後接到秦悅的電話，正是詢問股東大會的事，二人面談後，便一塊來到老宅。

她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宋唯風夫妻倆。

四雙目光在空氣中碰撞，剎那間電光火石。

秦悅最先開了口，她笑著:「聽說今天老夫人身體不太好，我來看看，沒想到你們來得更早。」

宋唯風和孫梅的臉色更差了。

想都不用想，公司的事肯定傳了出去，秦悅怕不是來看老夫人，而是來看他們的笑話吧？

孫梅是個不吃虧的主兒，她看了眼左欣欣，又看向秦悅，冷笑:「，大嫂和欣欣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我怎麼不知道？」

秦悅淡定道:「這些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你們的如意算盤打不了了就行。」

孫梅咬牙，沒想到秦悅懟起人這麼過分，她無話可說，將矛頭指向左欣欣。

「欣欣，我跟你二舅捫心自問，從你進入宋家來待你不薄，難道你就是這麼回報我們的？」

左欣欣道:「二舅媽，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們對我好，我也沒有害你們不是？」

說著她像是想起什麼，瀲灧水眸掠過冷意:「我倒是忘了，在這裡，不僅話不能亂說，東西，也不能亂吃。」

對上左欣欣猶如寒潭的眸子，孫梅微不可查地抖了抖，她退後兩步站在宋唯風身邊，一副不敢再多嘴的樣子。

宋唯風沉著臉開口:「老夫人說了，盛景珠寶是老三的東西，交給欣欣也順理成章，欣欣，這是你母親和二舅的心血，你可一定要守好了。」

左欣欣莞爾一笑:「二舅放心，既然是我母親的東西，我就再也不會讓它落到外人手裡。」

外人？

宋唯風和孫梅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但眼下局勢對他們不利，兩個人便沒有跟左欣欣他們過多糾纏，匆匆離開了老宅。

聽著身後逐漸消失的腳步聲，秦悅長長吐出一口氣，爽。

這麼多年來，她一邊痛恨宋瀟害死自己的孩子，承受著精神上的痛苦，一邊還要被孫梅明裡暗裡的打壓，在現實中備受打擊。

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過來的。

而現在，她終於看到了反擊的希望，看到宋唯風和孫梅吃癟，看到他們無話可說，看著他們無能為力，秦悅就覺得渾身舒坦。

她痛苦了那麼久，現在，該輪到他們了。

宋南至站在二人身側，將剛剛的一幕盡收眼底。

其實他早就察覺父母和左欣欣關係匪淺，一直也沒有聲張，其實說實話，他對左欣欣的印象不是很好。

可秦悅對她好，再加上左欣欣的確挾製住了宋唯風夫婦，宋南至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心中更加警惕起來。

三人踏入大廳，客廳正好有傭人打掃，秦悅問了一句，傭人說:「老夫人睡下了。」

左欣欣和秦悅對視一眼，知道老夫人現在心情肯定很差，也沒心情見她們，便沒說什麼。

秦悅忽然看了眼宋南至:「南至，你去廚房看看有沒有點心，我正好有些餓了。」

「好的。」

看著宋南至挺拔的身影，左欣欣勾了勾唇角:「舅媽和南至的關係，看起來好了不少。」

秦悅聞言笑了笑:「以前是我不好，把自己的無能和痛苦發泄在他身上，現在想想，他也只是個孩子，是我對他要求太高了。」

左欣欣帶來的證據讓她看清了當年的事，渾渾噩噩的人生有了清晰的目標，也讓秦悅開始關注周圍的事物。

尤其是上次見過左欣欣的兩個孩子，秦悅回去後百感交集，冥冥之中好像想通了一些事情。

聽到她的話，左欣欣跟著笑了笑，沒有說話。

宋南至有孝心，做事細心，工作能力強，除了身份特殊，其他起碼八分以上。

只是他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喜歡藏心事。

不過在那樣的生活環境下長大，形成這樣的性格也可以理解，左欣欣只是希望秦悅現在的醒悟不算遲，可以讓宋南至別走歪。

畢竟她在後面，還會用到宋南至。

兩個人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沒有注意到宋南至就站在不遠處的拐角。

他把秦悅剛剛的話全都聽了進去。

——以前是我不好。

——是我對他要求太高了……

——他也只是個孩子。

天知道宋南至等秦悅說這番話等了有多久。

小時候他總是在想，為什麼自己比其他孩子辛苦，他也只是個孩子呀。

懂事後得知自己的心事，他就再也沒有產生過這個想法。

而現在他已經二十四歲，是個獨當一面的成年人了，他敬畏的母親終於說，他也只是個孩子……

一向沉穩內斂的宋南至突然抬手抹了抹眼角，柔和燈光下，男人眼角有些泛紅。

十幾分鐘後，宋南至拿著三碟點心過來，秦悅招呼著他坐下:「你也吃點吧。」

宋南至點點頭，唇畔一直噙著淺淺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