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大都回來，謝無魚就一直把自己關在花店裏沒出來過。

但他沒有休息，而是拿著筆和紙，一直在寫著什麼。

「怎麼了？」

聽到拍門聲，謝無魚趕緊開了門，見到表情凝重的風正蘇，連忙問道。

「我酒館裡現在有個亡靈。」

風正蘇開口道。

謝無魚皺皺眉，「知道，他剛來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我都已經決定以後要跟你混了，你怎麼處理亡靈我就不管了。」

風正蘇見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又說道，「他不是一般的亡靈。」

謝無魚神色一凝，「又像楊姐那樣的？現在我們去那兒？走，咱現在就去嚴懲那些該死的人皮惡魔去！」

「不是，那有那麼多的人皮惡魔啊，世間還是好人多的好不好。」風正蘇無語的道。

「那是什麼亡靈？」

謝無魚愣了下，問道。

風正蘇轉過身，招招手道：「你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哦，那你等下。」

謝無魚把手中寫的密密麻麻的紙放回屋裏，連忙跟了出來。

「你寫啥呢？」

風正蘇瞥見了，好奇的問道。

「嘿嘿，我做了一份計劃書，等我做好再告訴你。」謝無魚笑笑道。

「計劃書？」

風正蘇怔了下，「什麼計劃書，你小子要轉行去上班啊？」

謝無魚神秘一笑，「我上個鎚子班兒，工資不高，還凈受氣，也就外表看著光鮮點兒，那有我自己開花店自在。」

風正蘇鄙視的道，「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你小子搞什麼鬼。」

謝無魚翻了個白眼，嘀咕道，「我才不搞鬼，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啊，搞鬼，呵呵。」

他故意把搞鬼兩個字的音咬的很重，似乎是在暗示什麼。

風正蘇聽懂了，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回頭瞪著他道，「再胡說八道，老子把你兩顆門牙拔了，我看你成了豁牙子還會不會亂嚼舌根子。」

「切。」

謝無魚不在意的哼了聲。

「來，跟你介紹下，這是葉文葉先生，這位是我朋友，小魚兒。」

風正蘇沒再跟他鬥嘴，幾步路回到酒館以後，伸手指了指葉文，介紹道。

「你好你好。」

謝無魚見風正蘇這麼客氣，便好奇的打量了下葉文，隨即就主動伸手道。

「你，你能看到我？」

葉文有些驚訝的道。

「他是我的朋友，自然也不是普通人，能看到你不奇怪。」風正蘇解釋道。

「哦哦。」葉文連忙點頭，「這樣啊，你好。」

說著，葉文也連忙伸出了手，握了上去。

「嗯？！」

結果，剛一握住手，謝無魚的臉色就變了。

「怎麼了，魚先生？」葉文察覺到謝無魚的表情不對勁兒，連忙問道。

謝無魚臉皮抖動了下道，「我姓謝，不姓魚。」

「額。」葉文愕然了一下，「對不起，謝先生。」

謝無魚擺擺手，然後表情嚴肅的道，「你自己還不知道？」

葉文一臉茫然：「知道什麼？」

謝無魚看了一眼風正蘇，風正蘇點點頭，「沒必要瞞著他，說出來就行。」

謝無魚沉吟了下道，「你是不是經常做一個同樣的夢？」

葉文驚訝的道：「你怎麼知道？！」

謝無魚道：「別管我怎麼知道的，你說說你那個夢裏的內容吧。」

葉文目光轉向風正蘇，苦笑笑道，「風先生我剛才說的事你應該知道的，自從被那個小女道那啥了以後，我就有了心裏陰影，隔三差五的，總是夢到被一條蛇纏身，然後我就會驚醒。」

「果然。」

謝無魚聽了之後點點頭。

「到底怎麼了？」葉文疑惑的道。

「你知道圖騰吧。」

風正蘇道。

葉文點點頭，「知道。」

「那你知道出馬仙嗎？」

風正蘇又問道。

葉文搖搖頭，「聽說過一點兒，但不是很了解。」

「有些動物，比如黃鼠狼，狐狸什麼的，修鍊有成以後，為了加快修鍊速度和躲避劫難，就會選一些人做為弟子，然後隔三差五的附身在弟子的身上，借體修鍊。」

謝無魚解釋道。

「這個我知道一些，黃大仙說的就是他們吧。」

謝無魚點點頭，「沒錯，做為回報，那些精怪也會幫弟子的忙，比如給人看個病，做些陰陽法事之類的，當然，那些精怪和弟子之間的事，很複雜。」

「嗯。」葉文嗯了一聲，不解的道，「我不是出馬弟子啊，他們跟我有什麼關係？」

「出馬仙，其實除了師徒名分，最本質的就是一場交易的關係，精怪借人的身體修鍊，人藉助精怪的力量滿足自己的需求，有情誼的師徒，其實很少，大部分都是互相利用而已。」

風正蘇接過話來道。

葉文雖然都能聽的懂，但仍舊一臉疑惑，不明白他們說的這些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有些邪惡的精怪，並不滿足隔三差五的才能使用人的身體，可要修鍊成人形，沒有千兒八百的時間又不行，於是，他們便想到了另外一個違背規矩的辦法。」

風正蘇道。

「什麼辦法？」葉文好奇的問。

「聯姻。」謝無魚有些鄙夷的道。

聯姻？

葉文更糊塗了。

「說白了，就是通過交配的方式，讓後代一出生就能化成人形，但那種聯姻，基本沒人願意，所以大多數都是用強硬和欺騙的方式完成的。」

謝無魚繼續說道。

葉文渾身一震，彷彿是意識到了什麼，目光看向風正蘇道：「難道我……」

風正蘇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嘆了一口氣道，「那些精怪打的主意雖然不錯，可是，人與怪之間，很難有後代，而且僥倖有了後代，也會是半人半妖的存在，說白了就是個怪物。」

「對，自古以來，人妖之間不能相互結合，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謝無魚跟著說道。

葉文沉默了。

「即便會有情投意合的特殊情況，但人妖之間最好也不要有後代，不然的話，他們的後代一生都會陷入痛苦之中，甚至逐漸變的扭曲，變成真正的怪物。」

風正蘇又說道。

「那小凡他？」

葉文不傻，很快就聽懂了風正蘇話裡的意思，當下就擔憂的道。

「葉凡暫時不會有事，倒是你，有點兒麻煩。」風正蘇一擺手道。

「我？我還能有什麼麻煩？」

葉文一愣，不解的道。

他人都死了，現在只是一個亡靈而已，最壞的結果都已經發生了，還能有什麼事。

「半人半妖，死後不入輪迴。」

一旁的謝無魚出聲道。

葉文頓時一驚，訝然道，「你們是說我也不是真正的人？」

風正蘇和謝無魚同時點頭。

「這怎麼可能！」葉文難以置信的道。

「你們葉家，應該是跟精怪有協議，不然的話，你父親，也就是葉南天老爺子，曾經不會跟那個道人有說有笑的，葉家，並不是從你這一代就開始和它們聯姻的。」

風正蘇認真的說道。

葉文沉默了，不解的道，「為什麼父親不告訴我這些？」

風正蘇搖搖頭道，「這其中的原因恐怕只有你父親知道了。」

「父親為什麼要瞞著我，不可能啊，他那麼疼我。」

葉文喃喃的道。

「或許，你的死，跟那也有關係。」

風正蘇想了下說道。

「啊？風先生你是說，我父親早就知道我會遭遇不測？」

葉文更加驚訝的道。

風正蘇道：「我只是猜測而已，現在還不好說。」

「這些事兒，你就別管了，你還是先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吧。」

謝無魚跟著搖搖頭說道。

「我……不知道。」

葉文神色一黯，道。

「你馬上就要到頭七了，但是，你這種特殊的亡靈，陰吏是不會帶走你的，你最後的結果，只有一個。」

謝無魚眼神複雜的看著葉文道。

「什麼結果？」

葉文問道。

「亡靈只能在上面停留七天，過後，要麼魂飛魄散，要麼變成惡靈，不過，你要是變成惡靈，不用別人動手，我現在就得把你消滅了。」

謝無魚冷聲道。

「我……」

葉文低下了頭，說不出話來了。

「其實還有一條路你可以走。」

風正蘇猶豫了下，說道。

「什麼路！」

葉文眼前一亮道。

「永世墜入畜生道。」風正蘇道。

「畜生道？」

葉文滿眼疑惑。

「也就是說，以後你做不了人了。」謝無魚解釋道。

「這……」

葉文一臉糾結，他想做人，這一輩子，有太多的遺憾，雖然一生坎坷離奇，但他還是想繼續做人。

「你不用絕望，你這種半人半妖的亡靈，那怕墜入畜生道，也有重新做人的機會。」

風正蘇連忙安慰他道。

「真的嗎？」葉文眼前一亮。

風正蘇點點頭，「不過這得看你的造化，精怪一開始其實也只是畜生，可它們機緣巧合之下，懂了修鍊，只要你有造化，也可以修鍊，等修鍊成人形，自然就能重新做人了。」

「就是需要的時間長了點兒。」頓了下，繼續說道。

「不過你這種半人半妖，能懂修鍊的機會很大，而且即便做了畜生，靈智也會比普通的畜生高。」

謝無魚跟著說道。

聽到這話，葉文眼底浮現出了希望之光。

「好，那我就入畜生道。」

思索片刻後，葉文一咬牙道。

「能想開就好，葉家的事你就別管了，我們哥兒倆會去處理的。」風正蘇笑笑，知道他掛念什麼，當下就說道。

「那就多謝二位了！」

葉文抱拳道。

風正蘇點點頭，沒再囉嗦，給謝無魚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可以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