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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女》第189章 貪念害人
王二這人,空有鴻鵠之志,卻無半分本事,早在當初幫著家裡管著唯一的鋪子時,便沒有得來什麼大利,後來當了河署的監工,也是平平淡淡,不過不失,無什麼建樹,卻也沒出什麼差池。

卻不料,在這關節口上,竟鬧出了這麼大個事,還進了大牢。

縱看王家往上三代,都是平頭百姓,安守本分,也是靠著先人勤儉知慳,踏踏實實的才有了一份賴以為生的小家業,人人都是踏實做人,別說這進大牢,便是和人爭吵打架的事也屈指可數。

而王二進大牢,可是開了王家先河,隻此一例了。

要說王二是被鬼迷了心竅?也並不是!

正是因為素來沒有建樹,眼看著旁人當監工當管事,好處撈了一份又一份,反觀自己,也就小打小鬧的吃吃喝喝,拿到的孝敬零頭,連買個酒錢都不夠,這讓他心中鬱氣難下。

也正是此時,自家婆娘的大舅哥找上了他,也就是張氏的兄長張大鵬。

張大鵬是唐家大爺身邊的管事,從前因為張大鵬不大上心幫著找個好活,王二心中便對他起了嫌隙,但之前又和他一道各家合了銀子投資了唐家的商船,兩舅兄的感情才有所回圜。

而張大鵬找到他,也是有個好事兒要提攜關照他,那就是介紹了一個賣木材的商人林標給王二,只要王二能讓河署那邊用林標的木材,就給他百兩的好處,以後長做長有。

王二既然管著河署的事兒,材料什麼的,自然也是監管的責任所在,早前供給河署的材料是一個叫陳舟的山裡人,自河道開建,就由這個叫陳舟的供應木材。

一百兩,這還是王二當監工以來頭一回聽到的『孝敬』,便是那陳舟,這麼多回下來,孝敬到他手上的,也不過區區二三十兩,可這回一次就一百兩,以後還會陸續有來,這叫王二怎麼不心動?

這貪念一起,就如同數百隻貓爪子在王二的心裡齊撓著,癢得不行。

反正都是供應木材,只要木頭是好的,用哪家的不行?可陳舟供應的木材尚好,王二也不好貿然切換,這叫他犯了難。

張大鵬和那林標便給支了個招,在那陳舟送來的木材給滲了被白蟻蛀了的木材,換下了大部分木材,藉此發難,從而換下了這供應商。

陳舟含冤莫白,可這木材明明白白是從他送來的木材翻出來的,無可抵賴,她又是山裡人,便咬牙認了,心中卻是不甘,認為這其中定然是有些不為人知的暗招。

換掉了供應商後,林標很快就送來了木材,王二親自檢查過,都是上好的實木,便也放了心,可他沒料到,也就只有表面的才是實木,中間的全是被白蟻蛀了的木材,不細看,外頭根本看不出來。

揭發這事的是陳舟,他始終相信自己的那批木材是好的,怎會有不好的木材,心中既認定此事有貓膩,他便暗中跟了王二好幾天,才知道他和張大鵬他們設計的事。

陳舟怎會甘願,一口氣將這事一捅到李大人那邊,這一查之下,那些林標送來的木材,除表面的幾根,內裡的都是被白蟻蛀過的。

可知道又怎樣,已經遲了,他也被抓進大牢裡了。

「老二,你糊塗啊你,你實在是糊塗啊!」王老漢聽得事件的經過,老淚縱橫,失望透頂。

王元兒也氣的不知說什麼好,貪念害人,王二為了一百兩就不惜乾下冤枉他人,收受好處的事兒來。

「二叔,那些白蟻蛀過的木材,你就真沒看到嗎?要真是堤壩裡用了,大水一發,得出多大的災情?」她實在是又氣又怒。

「我,我不知道那些木材是這樣的,我要是知道,我怎麼可能會收!」王二又驚又懼,又道:「都是張大鵬介紹的人,只要找到他,我就沒事了,對了,那些銀子我也沒用,就藏在我屋裡床底下的舊鞋子裡。」

王元兒翻了個白眼,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那些銀子也早就翻出來了。

「爹,你們信我,我不是故意要以次充好,我……我就是想著反正都是一樣的木材,才被那點子銀子迷了心眼!我……」王二懊惱地抓住自己的頭,用力捶了兩下。

在牢房裡住了一晚,老鼠蟲子四處亂竄,還有犯人用刑嚎叫的淒厲聲,又有聽不清呼痛聲,一個不留神,老鼠還會從你身上爬過,王二儘管不是錦衣華食的長大,卻也不成遇著過這樣的苦,所以他悔啊!

可後悔又有什麼用?

「他們對你用刑了嗎?」王老漢又細細的看他,急聲問。

王二搖了搖頭,道:「沒有,他們一抓到我,就把我關進來了,也還沒有審訊。」

王元兒皺了皺眉,正想說話,一陣腳步聲過來。

「走走,這時間到了,王二,出來,大人要見你。」有兩三個衙差走了過來,推搡著王元兒和王老漢往外走。

王二則是大駭,叫著:「爹,爹您要救我出去。」

「二叔,二叔你將這事原原本本的和大人說一遍。」王元兒急得高聲交代:「不要有半分隱瞞!」

看這架勢,想來這是要提審王二了,這老實交代事件的經過,好歹能少受些刑罰,不然的話,大牢裡走一遭,半條人命就沒了。

王元兒他們被推出了衙門,王老漢顫巍巍的還想上前,他實在是怕呀!

「走走,這事兒查清楚了,就會酌情放人,別在這晃了!」那收了王元兒銀子的那個衙差擺著手驅趕他們。

王老漢還想說什麼,王元兒道:「阿爺,我們先走吧,回去再想法子!」

王老漢看了看孫女,隻得點點頭,王元兒想了想,又從袖子裡掏了十兩銀子過去給那差大哥,托他照應王二,有錢能使鬼推磨,這點子錢稱不得什麼,但拿人嘴軟,起碼王二在裡頭會好過些!

爺孫倆往家裡趕去,一路上沒有說話,王老漢是長籲短嘆,眼淚流了擦,擦了又流,看得王元兒心酸不已。

「阿爺,放心吧,二叔這貪圖的只是一百兩,這又發現得早,只要二叔老實交代清楚,了不起打幾個板子就會放出來了。」王元兒輕聲勸慰。

王二這事犯的,雖然不是小事,但往大了說也不通,畢竟只有一百兩的貪銀,又發現得早,更重要的是,這些木材都還沒用上去!

監工這一職是不能再幹了,輕的打幾個板子,說不準就放出來了,王元兒唯一擔心的是這官場黑暗,會不會有人要王二做了替死鬼,那才是事兒不能收場了。

不過這話她也沒敢和王老漢說,只能爛在心裡,不然的話,家裡不知怎麼翻天了,事兒還沒到最後一步,說這個也無非平白添了擔憂,還不如不說。

「你不知道你二叔,他不同你爹,你阿奶自下就比較嬌慣他,長這麼大的人了,也沒吃過啥苦。這衙門裡用刑,你也瞧著了,能出來的有幾個,出來的還不是去了半條命?你二叔那樣的,我是怕他熬不住啊!」王老漢滿面擔憂,說著說著眼圈又紅了,忙的摸向腰間的煙袋子,想要拿煙來點,手卻是抖得一直沒點好。

王元兒眼神微黯,抿了一下唇沒接話。

爺孫倆回到長樂鎮的家,才見家門口圍了一堆人,在議論紛紛指指點點的,有衙差從自家屋內走了出來,院子內,哭聲震天。

王元兒和王老漢兩人對視一眼,心裡均是一沉,快步擠開人群上前。

眾人見是他們回來了,紛紛讓開一條路。

「大家都回去吧,都回吧!」王老漢在院門前擺了擺手,吩咐王元兒關上了門。

這家醜外揚是一回事,打開門讓人看得個清楚明白又是一回事,沒有人願意剝光了給人看!

院子內,一片凌亂,張氏散著發坐在西屋門口哭,幾個小的也嚇得哇哇大哭。

「大姐回來了。」王清兒眼尖,撲了上前,紅著眼道:「大姐,這衙差來過了,說是來找什麼贓銀的,把二嬸他們的屋子都翻轉了,差點就把咱們的屋也翻了。」

王元兒皺眉,問:「後來呢?」

「後來阿奶就拿出一個袋子給他們了,我瞧著,裡頭都是銀子,該是……」王清兒哪裡見過這樣的變故,向來潑辣的小臉上如今滿是惶恐,哽咽道:「大姐,二叔這樣,咱們會不會有事?會不會也被抓去大牢?」

王元兒拍了拍她的肩,道:「放心吧,不會是你想的那樣,會沒事的,把院子和家裡都拾掇一下吧,我還要和阿爺阿奶商議事兒!」

張氏見了他們也不哭了,快步過來問:「爹,元兒,你二叔他怎麼樣了?啥時候能放回來?嗚嗚,這些個天殺的衙差,把家裡都翻轉了!」

王老漢臉色沉鬱,剛想說話,王春兒白著一張臉從正屋裡跑出來大叫。

「不好了,大姐,阿爺,你們快來看啊,阿奶她不好了!」

王元兒心下一顫,顧不得理會張氏,飛快地走進屋,一邊高聲吩咐:「清兒,別拾掇了,快去請大夫來!」

接連的出事,家裡可不能再添亂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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