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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女》第193章 設局之人
張大鵬和林標死了!

發現兩人死相的是一個山間獵人,據說這獵人去隔壁鎮的長白山打獵時,發現兩人死在山澗,相距三尺左右。

林標身上被匕首扎了洞,手裡拿著沾血的石塊,周圍還散著不少銀票。而張大鵬則是手裡拿著匕首,頭上有個破洞,據仵作驗屍,林標身上的傷口就是張大鵬所持的匕首所為,而張大鵬頭上的血洞傷口也和林標手上的石塊一致,初步認定兩人是分贓不勻起了爭執,各持利器殺死對方。

張氏聽了這消息當即昏死過去,一醒來就跌跌撞撞的去了娘家。

王婆子和王老漢也是難掩震驚和意外,第一想到的就是這兩人死了,那不是死無對證,老二不是正難救出來了?但聽王元兒說崔源答應會保下王二,一直提著的心便放了下來。

至於王元兒,卻覺得這事處處透著奇怪,看著不過是一件小案,卻折進去兩條活生生的人命,分贓不勻,這理由更是牽強。

張大鵬不過是一個中間介紹人,哪存在著分贓不勻這樣的說法?細論起來,這一樁買賣,他作為中人,最是安穩,可卻丟了命?

越想,越覺得裡頭迷霧陣陣,恍如一隻無形的手在推波助瀾,撥弄著棋盤。

百思不得其解,王元兒也沒有去細想,倒是王老漢他們打算著要去張家弔唁,只怕又有一場好鬧。

縣衙。

崔源也和李賢說著這宗案子。

「若是那張大鵬和林標都還活著,了不起就是一宗普通的以次充好的買賣,反倒引不起注意,可偏偏就鬧出兩條人命,倒是不得不讓人蔘詳了。」崔源翻著底下人遞上來的卷宗淡聲道。

「你怎麼看?」李賢看向他。

這人在皇上還是王爺的時候就追隨身邊,智謀什麼的都有,偏偏就沒順著帝心謀得一官半職,實在讓人猜摸不透。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崔源將那疊卷宗扔在了一旁。

「你是說?」李賢皺起雙眉。

「你細想,若是這批木材用在了河道堤壩上,一旦發大水,堤壩沖毀,造成的後果會是什麼?而一旦查出這堤壩所用的木材出現問題,你說,首當其衝是問誰的罪?」崔源看向他,斂了眼皮;「登聞鼓案,你也知道那是怎麼來的。」

李賢臉色微變,道:「那就是奔著我來的嘍。」

他是昌樂的知縣,雖只是知縣,但這長樂鎮的河道擴建是他管的,一旦出了問題,是問誰的責?

答案不言而喻。

問他的責,自然就是想將他拉下台,可是為什麼,他只是區區一個知縣。

「市舶司馬上就要選址開建,長樂成了口岸之一,可不是當初那小小的彈丸之地了。」崔源淡淡地道。

「實在是可笑!」李賢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不過是一個知縣的位置,竟也值得如此動乾戈,還用這樣陰損的險招。他們難道不知道,萬一這批木材真的沒被檢查出來用上了,對百姓和長樂都是大傷?」

他生性耿直,最看不得如此拿百姓的命不當命的人和事,為官者,就該為國為民,而不是為了一己之私,致老百姓於險地。

「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崔源輕飄飄的說了一句,見李賢沉下臉來,忙的改口道:「我並不是說你。」

李賢哼了一聲,別開頭去。

「一個知縣,可到底掌著一方地,更別說市舶司就在眼前。一旦開始通商了,這來來往往的商船,你說,比起江南那些富庶之地,差得哪去?」崔源笑著道。

「你說,會是誰的手筆?」李賢的眉皺起來。

「要查,就查林標和張大鵬,依我看,從林標身上查,突破點應該比較大。」崔源沉吟片刻。

李賢聽得點頭,卻怎麼也想不透。

「這案子其實也漏洞百出,這木料,河道上如此多人,但凡是有心的,總會察覺出來。這設局之人要真想拉我下來,哪會用這麼低端的手段?一如現在,這還沒用上去,就被發現了,便是打擊我也是不痛不癢的,有什麼用?一個不慎,還容易暴露自己,這是搬石頭砸自己腳的蠢事。」他將自己的疑慮給說了出來。

李賢說得也有些道理,這麼愚蠢的政敵,會是誰?誰會想李賢下台,他下台誰會得好處?

說起李賢,皇上還沒登基之前,就被他安排到了長樂這當知縣,說句不好聽的,也是皇上的心腹了,在這長樂放著,也只是攢資歷,不久肯定要升上去的,整李賢,實在不是什麼好事兒,整不好,還憑白招人懷疑!

崔源抿起唇,敲起了桌面,難道是哪裡算漏了?

不是崔源算漏了,而是他高估了這背後設局之人。

唐家書房,唐二老爺將自己的大哥和三弟,還有唐家大爺唐修安以及唐修平召在了一塊。

唐二老爺氣呼呼的將一個點彩粉藍捧碗砸在了唐修安的腳邊,怒道:「你乾的好事,沒有本分本事,就老老實實的管著家裡的生意,自作主張,自把自為,你看你乾的什麼諢事?你要把你二叔我害死了你知道不?」

唐修安緊抿著嘴,滿面的不服。

「二弟,這到底發生什麼事?」唐大老爺一頭霧水。

「你問問你兒子,他私下裡都幹了什麼事!」唐二老爺把眼一瞪。

唐修安道:「二叔,我這不也是為家裡著想。」

「為家裡著想?你有那個本事嗎?」唐二老爺冷笑:「就安排一個人放幾根爛木頭,就能把李賢拉下台?李賢在山西當縣令幾年,年年政績皆憂,早兩年調到長樂鎮,還是皇上未登基之前就安排下來的,明明白白的就是皇上的忠直之臣。不出明年,李賢定能高調回京,如若不是,也是再上一級直竄知府位置,你算哪根蔥,你去動李賢?」

「只是功虧一簣。」唐修安吶吶的道。

「放屁!這叫什麼功虧一簣?偌大的河道,你當誰都是瞎子?看不出那些木材的端倪?你知道你行事失敗的原因是什麼,是處事不夠全面。你既有心去做這檔子事,你就應該上下全打點,把麻繩擰成一股,把所有人都摟上同一艘船,這船才不會翻。可如今,你便是讓王二收下那木材有啥用?這戲台都還沒搭上呢,就已經塌了。」唐二老爺氣得滿面通紅:「你錯還錯在自作主張,事前沒跟我商量,就先用了這麼低端的法子。現在好了,事兒捅了簍子,你又急轟轟的殺人滅口,三歲孩兒都知道裡頭有貓膩!」

他是真氣啊,得知這大侄兒幹了這漏洞百出的蠢事,他是魂都嚇沒了,馬不停蹄的趕回來,聽到的消息又是殺人滅口,他差點沒背過氣去!

若查到了那兩人頭上,了不起就用些銀子塞著嘴,隻管咬死了以次充好的罪名就是,大不了領些板子,何至於此?現下卻偏偏出了人命,那李賢不想細查都不行了!

「啥,那王二貪墨的事是大哥乾的?」唐修平總算從二伯和大哥的話裡把事兒都連貫在一起。

王二,敏兒她爹,那個事他是知道的,敏兒她娘還來求過,只是家裡人不讓搭理,再說容氏又知道了他和敏兒的事,狠鬧了一場,便更不敢沾手了。

可現在,竟是大哥整出來的,這是為啥?

唐修安低下頭不吭聲,心中卻滿是不服,他也只是運氣不好罷了,被個陳舟壞了事,若不是,這批木材都用上了,將來一發水,再一細查,不管那時李賢是啥官,肯定要下台,那登聞鼓案不就是這樣的麽?他將李賢拉下台,他就得記一功,看二叔還能對大房如何不屑和支使不!

沒錯,唐修安就是不服氣,明明自家這一房才是大房,只因為沒有讀好書,就要生生被二叔一房壓著,他和爹被壓著,娘被二嬸壓著,難道他的兒子聰哥兒,也是這樣一輩子不能出頭麽?

聰哥兒也快十五了,明年下場肯定能拿個生員回來,將來出頭,有這樣的一功,大房也就能吐氣揚眉。

若是崔源知道此時唐家的事,指不定會吐一口老血出來,見過蠢的,沒見過這麼蠢的,你在前面唱戲,我在後面塌台,自家窩裡反,這家族也離散不遠了。

唐大老爺素來是看二弟的眼色處事做人的,現在聽說自己兒子捅了大簍子,聽著還不好,後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二弟,這事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先太子倒台我就提前佔了隊,若不是有恩師和嶽父周旋,老早就被罷官回家了,饒是如此,也連降兩級。為了唐家的榮耀,我為平兒萬般爭取到容家的親事,以聯姻來撐場面,你們倒好,沒建樹也就罷了,還愣是拆台,還要老子給你們擦屁股,我怎有你們這麼蠢的子侄!」唐二老爺來回在書房裡踏步,怒氣衝天。

出了人命,肯定要細查,一旦查到唐家頭上來,他這從五品的位置還能坐下去麽?只怕要到頭了!

「唐家能不能過這一關,就看老天爺了!」唐二老爺一身冷汗,頹然地坐到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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