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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女》第五百一十章 廝守一生
景盛七年六月,崔源這南下巡視河道的船隊一路走走停停,自有不少地方官員得到消息,早早就準備著迎候和配合著查帳檢修河道等事兒。

到了六月汛期,過了黃河以南,越到南邊,這雨水便越多,有些地方堤壩又再被沖毀,百姓家園被毀,自是怨聲載道,而到了江浙境內,崔源終是沒忍住,狠狠發了一回官威。

他也不和人廢話,哪個地方官管轄下是決堤死了人的,帳目不對的,一律抓人扯掉官帽,一面私下暗訪,一面往京中遞摺子,誰都別想遮遮掩掩的,當真是一抓一個狠。一時間,崔源這雷厲風行的作派,讓好些收到風聲的地方官都人心惶惶。

在江浙停留了十來天,王元兒帶著幾個孩子隨著宋二太太逛遍了不少地方,也買了不少東西,這幸好是坐船來,不然,這東西多得,只怕也裝不下了。

崔源收拾了地方各個貪官,陪著王元兒逛了兩天,便又開始啟程。

到七月,天氣已是極熱,一行人終於來到了江南,住進了宋二太太的別院。

到了江南,崔源照例是查帳巡視,王元兒身上有些不爽利,歇了幾天,才隨著宋二太太各處拜訪。

江南好風光,文人士子更是多不勝數,江南的女子亦是多婉約,不比京中的民風,大家閨秀是大門不出二門不入,江南的民風雖也保守,可比起京中亦要開放些。

所以王元兒等人亦見了許多姑娘小姐,不戴帷帽就在外走動,不拘小節。

適逢乞巧節,江南城每年都舉辦乞巧比賽,由各家小姐穿針引線,做出各種綉品,誰奪得魁頭,自然是家族以及當事人臉上添光的好事兒。

據說這乞巧節夜,也是許多少年郎和姑娘定情的日子,這在街上行走的,若遇有小郎君表白,女方應了,可以把手上戴著的花環送給對方,女的亦然,但接到的,卻是荷包。

為了區分這已成親或已定親的男女,則是在手腕上綁上一條紅絲帶,已表示自己已名花或名草有主。

乞巧夕夜,崔源撇下了家裡的三個小鬼頭,帶著王元兒悄悄的溜出了別院,來到城中湊熱鬧。

此時的江南城,燈火通明,恍如白晝,人流如潮,姑娘們穿著新衣戴著新首飾笑意晏晏的在行走,手腕上皆佩戴了一隻海棠花環,而小郎君們,則是清一色的戴著青色的荷包,一邊指著花燈吟詩作對,一邊打量著這走過的姑娘們。

崔源拉著穿著一襲淺紫色滿綉玉堂春衣裙,頭戴玲瓏簪寶步搖的王元兒也出現在大街上,兩人的手腕,均是系了一條紅絲帶,所以,這有人往王元兒這邊看來,可在看到她手腕上的絲帶後,便微笑著把頭轉開。

佳人再好,亦已名花有主。

「我打聽過了,前面正陽大街搭了一個戲棚,戌時一刻就開始唱戲,今晚為了應節,演的是牛郎織女,現在還有的是時間,我們慢慢的走過去。」崔源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唯恐兩人被人群衝散。

王元兒笑著嗯了一聲,心持嚮往。

既是乞巧節,這大街上,小販兒擺賣的,大多都有乞巧的物事,當然,也少不了各類小食首飾。

王元兒這活了兩輩子,也是頭一回在異地過這個乞巧節,也沒想到會這麼熱鬧,情緒也在不經意間被撩動得興奮起來。

「炸餛飩咧,新鮮滾燙,吃過我老何家的炸餛飩,求得如意快婿,美貌佳人,夫妻和和美美,甜甜蜜蜜,心想事成嘍喂。」

兩人路過一個小攤,一股子酥香味兒撲鼻,王元兒不由頓了步看過去。

「這個在咱們那邊好像沒有呢。」她舔了舔小嘴。

「想吃?」崔源被她那饞樣兒逗得笑了出來,招呼老闆:「來一份。」

「好嘞。」小攤老闆麻溜的用牛皮紙裝了一小袋遞了過來,道:「吃過炸混沌,你們夫妻和和美美,白頭偕老嘍。」

王元兒聽得雙眉挑起,這老闆倒是會做生意,這嘴上的好話,就讓人覺得從心裡歡喜。

崔源更是歡喜,遞過銀子,道:「承你吉言了,再給點醬。」

「好嘞。」

「這個炸餛飩,蘸著這酸甜醬吃,極是香……哎喲,你慢點,燙。」崔源才說了沒兩句,王元兒就嘶嘶的張著口,不住的往口裡扇風。

王元兒艱難的吞了那餛飩,香脆中又帶著甜,味道十分的可口。

「又沒人跟你搶。」崔源好笑地戳了戳她的額頭。

王元兒吐了吐舌頭。

兩人用竹籤戳著,很快就吃完了那一袋炸餛飩,又相攜著往前走。

燈影如夢似喚,人聲鼎沸,不住有人從身邊經過,高聲說笑著,人潮絡繹不絕。

王元兒忽然覺得有些感慨,她重活一世,前世的那些慘痛的過去,隨著世仇之人的死去,隨著自己越過越好,已經漸漸的變得有些模糊了。

在一次次的謀算,一回回的抗爭和妥善經營,她從一個唯唯諾諾的軟弱村姑,逐漸的蛻變成如今的四品官太太,被人巴結,被人恭維,可以睥睨著比自己地位低下的人,可以不屑他們。

好像是夢一樣,到底現在是前世的她在做夢,還是真的就重活了一世呢?

莊周夢蝶,夢蝶莊周!

王元兒忽然有些恐慌,看向身側的人,看向兩人十指緊扣的雙手,想要從中找出那最真實的東西來。

眼前的人,面部五官菱角分明,嘴角微微勾起,從他手上傳來的,是真切的暖意,一直傳到心裡去。

這是她的夫,她孩子的父親,她的天,她要廝守一生的人。

王元兒心頭微松,他在的,真真切切的在她身邊,在她手心。

「怎麼了?」崔源見她有些恍惚,不由關切地問:「累了嗎?」

王元兒搖搖頭,道:「我只是覺得我很幸運,老天爺給了我那樣一個機會,讓我重活一世,讓我遇見了你,有時候我在想,這到底是我在做夢,還是真實的呢?會不會夢醒了,我就回到了前世?你和孩子們都不在的地方?」

崔源心中一緊。

「胡說什麼呢?我不是好好的在你身邊嗎?」他低聲輕叱,語音裡也帶著一絲半點的輕顫之音。

「嗯,你在,我也在。」王元兒眼中有淚光閃爍。

兩人雙手緊緊交握。

「你知道我自出生生母就沒有了,我被抱在太太名下養育,最初幾年,大哥視我如親弟,愛屋及烏,我又沒有了生母,太太也視我如己出。直到五歲那年出了那件事後,我就沒有了家,大哥不識世事,再沒有人護著我,甚至被下人踐踏。後來我就跟著皇上四處征戰,家對我來說,是極虛幻的。」崔源牽著她的手緩緩向前走著。

「……我一個人四處飄泊,孤單無依,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麼日子麽?是逢年過節,別人家都是團團圓圓的,有笑有鬧,只有我是一個人。後來娶了你,我才有了家,知道家是那樣的溫暖,有了你,有了孩子們,我不再是一個人,我有家。」

王元兒聽得淚盈於睫,道:「是的,你有我們,有家,你不是一個人了。」

崔源停下來看著她,將她的髮絲捋到耳後,笑道:「你還記得第一次見我是什麼時候?」

王元兒一愣,想了想:「是在大力的那個小院?」

崔源搖了搖頭,道:「是那年你在鎮子賣那個茶葉蛋的時候,我和皇上經過時,給幫襯你買了兩個。」

王元兒張大嘴巴,他和她的緣分竟然這麼早了麽?

「想不到吧?」崔源笑著道:「我和你早已姻緣註定,我們是月老早就系好了紅線的,你我的小指,早已有一根線連著彼此,我們是天生一對。」

王元兒噗哧一笑,俏皮地捏著他的鼻子道:「你就是會貧嘴。」

「戲棚開戲了,牛郎織女要見面了。」

「走,快走,去看戲去。」

「哎哎,你別擠,你擠個啥,急著幹嘛去呢?」

「我要看織女去。」

這人潮一衝一擠,崔源和王元兒兩人粹不提防,就被衝散開去。

手中的溫度驟失,那個人卻已經是不見了,王元兒急得團團轉著,不住的踮著腳尖,高聲叫著崔源的名字。

「元兒,元兒。」崔源同樣大急,推著身邊的人,踮著腳不停的張望,可是,人擠著人,他根本看不到她在哪。

崔源大急,忽地急中生智,從荷包裡掏出一把剛剛買東西時兌回來的銅板,往空中一撒:「有銀子撿了。」

擠著的人果然沸騰,紛紛低頭彎腰去撿,崔源左顧右盼,卻都沒瞧著他孩子的娘,她哪去了?

難道真的如她所說,只是一場夢?

崔源獃獃的站在原地,望著空了的手心出神。

「喂,謹之。」

忽地,有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恍如天籟。

崔源驀地回首。

璀璨的燈火閃爍,不遠處,忽地嘭的爆出了煙火,璀璨絢爛,而她則是站在人群中,正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四目相對,繾綣溫情,他和她,是彼此廝守一生的對象。

有士子自身邊搖著頭唱起了詞: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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