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和永樂公主說的是實情，她現在真的挺忙的，這天上午，晏萩處理府中瑣事，讓她旁聽，偶爾還會詢問她的意見，並給她分析為什麼如此處置。

瑣事處理完，回到院子裏，晏萩丟給她一個帳本，「核算一下，看帳目對不對？」

「娘，又有帳本呀。」丫丫撓頭。

晏萩沒理會她，拿著新的話本子，歪在引枕上翻看起來。婢女送來玫瑰露和小點心，放在炕桌上，方便晏萩取用。

丫丫拿來算盤，翻開帳本，開始算帳，「六上一去五進一，八上三去五進一，四上四……」

「默念，默念。」晏萩拿了塊糕點放進嘴裏。

丫丫俏皮地吐了吐舌頭，不再背口訣，認真地核算。

話本子才看到一半，丫丫就把帳核算完了，「娘，這本帳冊沒問題。」

「真的嗎？」晏萩把話本子丟開，接過婢女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接過帳冊，隨手一翻，「雞蛋三錢一個，這價格對嗎？」

「不對嗎？」丫丫這位大小姐，還真不知道物價。

「這樣吧，你換身衣裳，讓人陪你去集市，你親自去問一問雞蛋賣多少錢一個，青菜賣多少錢一斤？這樣你就會知道這本帳，有沒有問題了？」晏萩笑道。

「哦」丫丫換了件衣裳，帶著婢女、隨從出門去集市。

在去集市的路上，丫丫看到唐嘉齡在地攤上買樹雕，「嘉齡。」

唐嘉齡僵硬地回頭，一看是丫丫，輕籲了口氣，走過來問道：「小表姐，你怎麼這身打扮，這是要去哪？」他先發製人，省得丫丫發現他逃學這個事實。

「我要去集市，詢問物價，你要是沒什麼事，就和我一起去吧。」丫丫邀請道。

「好好好。」唐嘉齡樂呵呵地跟著丫丫走了。

到了集市，丫丫問陪她來的採買娘子，「賣蛋的攤在哪呢？」娘指出雞蛋的價格不對，那她就從雞蛋開始問價。

「小姐，請往這邊走。」採買娘子在前領路。

賣蛋的攤子到了，丫丫隨手拿起一枚蛋，「這個雞蛋多少錢？」

「小姐，那是鴨蛋。」採買娘子小聲提醒道。

丫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唐嘉齡從另一個竹籃裡拿起一個蛋，「這個總是雞蛋了吧？」

「表少爺，這個還是鴨蛋。」採買娘子陪笑道。

「怎麼都是鴨蛋？不會沒有雞蛋賣吧？」唐嘉齡撓頭問道。

「表少爺，小姐，這四簍都是雞蛋。」採買娘子趕忙把兩人直接帶著裝雞蛋的簍子前。

「小表姐，這雞蛋和鴨蛋看著好像，沒多大區別，難怪我們會認錯。」唐嘉齡辯解道。

丫丫深以為然，拿起一個雞蛋，「老闆，多少錢一個？」

「一個五文錢。」老闆笑道。

「你確定？」唐嘉齡剛聽丫丫說帳冊上記載著雞蛋是三錢銀子一個，這價格相差也太遠了。

老闆以為他嫌貴，解釋道：「這是新鮮雞蛋。」搓了搓手，「您要是買得多的話，還能便宜一點。」

唐嘉齡朝丫丫使了個眼色，「我們要是買一簍，你能便宜多少？」

老闆盤算了一下，道：「要是買一簍，那就三文錢一個。」

「行，那就買一簍。」丫丫讓採買娘子付了錢，接著又去別的攤子上詢價。

唐嘉齡發揮他的作用，幫著討價還價，市場一圈走下來，買了上等豬肉八斤，羊肉八斤，牛肉五斤，雞蛋一簍、鴨蛋一簍，鯉魚三條共計五斤，活雞三隻，共花費了四兩多銀子。

「娘說得對，不調查不知道，一調查嚇一跳，帳本上記得價格和實際的物價，也差得太遠了。」丫丫驚呼道。

「見微知著，因財失義，難怪那些貪官汙吏，屢禁不絕。」唐嘉齡感嘆道。

「這事我一定如實回稟我娘，一定要好好查一查府中的蛀蟲。」丫丫認真地道。

「必須得查。」唐嘉齡贊同地道。

滿載而歸，丫丫突想起一事來，「嘉齡，今天國子監放假嗎？」

「是，今天放、放春假。」唐嘉齡硬著頭皮撒謊，還以為混過去了呢，原來沒混過去啊！

丫丫信以為真沒有追問，唐嘉齡趁她沒注意，拍了拍胸口。唐嘉齡沒有送丫丫回安國公府，他直接回家了。

丫丫回到家中，跟晏萩道：「娘，這帳冊真是有大問題，那些採買在糊弄您，我跟您說，這雞蛋，老闆喊價才喊五文錢一個，買得多，三文錢一個也能買到，我們府上，肯定不止買一簍雞蛋……」

晏萩等她吧唧吧唧地說完，才笑道：「那些採買糊弄不了我，市集上的價格，我都是知道的，這帳冊是我讓帳房另外做的，為得是考驗你。」

丫丫愣了愣，「這是一本假帳冊啊，那真帳冊呢？」

晏萩拿起桌上的一本帳冊遞給她，「好好看看吧。」

丫丫翻開看了看，「娘，這帳冊上記載的也不對，您看雞蛋記得是四文錢，買得多只要三文錢。」

「丫丫，剛剛你說了，老闆喊價喊的是五文錢，採買四文錢買回來，已經便宜了。」晏萩笑道。

「可是買得量多，三文錢就能買到呀，採買這裏多報了一文錢，雖說一文錢看著不起眼，但積少成多，也是一筆不少的錢啊。」丫丫蹙眉道。

晏萩笑問道：「丫丫，還記得娘跟你說的胸中有數和水至清而無魚的故事嗎？」

「記得。」丫丫說道。

晏萩端起杯子，抿了口玫瑰露，「好好動腦想一想，為什麼娘明知道採買多報一文錢，卻不追究？」

「對了娘，我在街上遇到嘉齡了，他還陪著我一起去集市，我買回來的那些魚肉和活雞，都是他幫我講價的。」丫丫雙手捧著臉，「嘉齡講價好厲害的。」

「嘉齡。」晏萩皺眉，「他這個時候應該在國子監讀書才對啊，怎麼會在大街和你遇到？」

「我問過他了，他說國子監放春假。」丫丫答道。

春假？

晏萩冷哼一聲，「丫丫，娘說過，凡事要胸中有數，這樣別人才騙不了你，國子監才開學幾日，怎麼可以放春假？」

丫丫愕然，「嘉齡他逃學！」

晏萩頷首。

「娘，這是不是得告訴表舅？」丫丫問道。

「明日，我們去一趟榮王府。」晏萩笑道。

丫丫捂嘴嘻嘻笑，「嘉齡的屁股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