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東很晚才回來？

紫鳶陪著他進來，還未說什麼，謝東就讓她出去。

紫鳶看了一眼坐著一動不動的燕伊伊，毫無意見，轉身走了出去。

燕伊伊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謝東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食物，上前端了起來，坐到燕伊伊身旁：「伊伊，聽話，吃一點東西。」

燕伊伊垂著的睫毛顫了顫，尋著聲音看向謝東：「謝大人，送我回去吧。」

「伊伊先把肚子填飽，好不好？」謝東柔和的聲音開口。

「謝大人，我離開太久，娘親會擔心，請你送我回去吧。」燕伊伊朝謝東淡淡的出聲。

「好，你吃一口。」謝東帶著哄騙的口氣，溫柔的出聲。

「謝大人！」燕伊伊的聲音冷了冷，淡淡道：「我要回去。」

「伊伊，聽話，把粥吃了。」謝東輕聲開口。

燕伊伊看著謝東，神色毫無反應。

謝東望著她漆黑空洞的眼睛，忍不住伸手觸碰上她的眼睛。

他記得，以前的燕伊伊有一雙很漂亮璀璨的眼睛，那裏流光溢彩，讓人看了，都捨不得移開視線。

「伊伊，你為什麼這麼掘！」謝東嘆了一口氣，滿是心疼。

「謝大……」燕伊伊正想說話，謝東已經伸出手：「不喊謝大人好不好？」

燕伊伊的神色一頓，直到他的手離開，才道：「謝叔叔！」

「不是謝叔叔。」謝東又輕聲搖頭。

燕伊伊忽然沉默不聲了。

「伊伊……如果說……」謝東望著她，自己閉上眼睛，接下來的話卻並沒有說出口。

如果說什麼？

燕伊伊皺著眉頭看著謝東：「那我該喊你什麼？」

「你喊我的名字吧。」謝東淡聲道。

燕伊伊又沉默了起來，讓她直呼謝東的名諱，她做不到。

「伊伊把粥喝了。」謝東捧著碗和調羹在她面前開口。

「你什麼時候送我回去？」燕伊伊平靜的聲音，隱隱還有一些無奈。

「很快了。」謝東說不出確確的時間，卻是肯定的的聲音安慰她，輕柔的不像話。

可這樣的話聽在燕伊伊耳朵裡，卻是分外的刺耳。

她知道謝東一點都沒有想過要尊重她的想法。

「你什麼時候送我回去，我就什麼時候吃。」燕伊伊聲音冷靜的開口。

「伊伊……」謝東皺起眉頭。

「我不會讓你們傷害小米，倘若小米真的因為我瞎了雙眼，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燕伊伊神色堅決的開口。

「伊伊你現在是沒有想清楚，等你的眼睛看得見了，就知道我是為了你好。」謝東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好脾氣的開口。

「不，如果你是為了我好，你就不會不尊重我的意願，強行決定我的事。」燕伊伊神態嚴肅的開口。

謝東沒有和她爭吵，只是一遍遍的哄她吃東西。

燕伊伊也是有脾氣的人，最後用力推開了他的手，聽著碗摔碎在地，她臉上的神色依舊無動於衷。

謝東看著碎落一地的碗，臉上的神色默不作聲。

燕伊伊沉了沉氣息，睜開漆黑空洞的眼『望』向謝東：「我說了送我回去。」

「伊伊，我會送你回去，很快。」謝東的聲音依舊平穩。

「我要現在，馬上！」燕伊伊態度強硬的開口，她知道，她多留久一些，燕小米就越危險。

她已經瞎了，不會讓燕小米因為她而瞎，那怕這樣她能看得見光明。

「伊伊……」謝東還想說什麼。

燕伊伊卻是緩緩蹲下身子，手在地上摸索著什麼。

謝東一直盯著她，一開始還不知道她想做什麼，反應過來想阻止的時候，她已經握住了一塊碎片，並且快速的站了起來，碎片放到了脖子處。

「伊伊……你想做什麼！」謝東的聲音有一些暴戾的開口。

「放我回去！」燕伊伊一字一字清晰的開口。

謝東的臉色滿是陰霾盯著她，明知道她是威脅他，他還是會緊張，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細汗。

「伊伊，你知道我這幾年夜夜不能寐是為何嗎？」謝東在深呼吸幾次後，才輕聲開口。

燕伊伊抿著唇瓣，清冷絕色的容貌，並沒有任何起伏。

「你瞎了眼，比挖我的心還令我難受，如果不治好你的眼睛，我永遠也無法放過我自己。」謝東滾動著喉結，聲音已經低到了極致，傷感的氣息瀰漫整個房間。

「我瞎了眼，是我運氣不好，是我沒有防備小人，這不關你的事。」燕伊伊同樣沉著氣息開口。

「怎麼不關我的事，你在我府裡出了事，還是因為……」那個男寵，雖然他沒有碰過他，可的確是他帶進府裡養著的人，卻是從未想過有一天會養虎為患，竟敢傷害他最在乎，最疼愛的人。

「我說了。我不恨任何人，既然瞎了這麼多年，我也不怕瞎一輩子，可如果讓小米的眼睛才能治我，我寧願不要這雙眼睛。」燕伊伊說著話，她手裏的碗瓷片，已經逼近眼睛。

謝東望著她手中鋒利的瓷片，連忙出聲：「不要！」

「讓我回去！」燕伊伊再次重複：「如果不馬上放我回去，我會在你面前自戳雙眼，這樣即便是有小米的眼睛，你們也不能讓我的眼睛完好如初的治好。」

謝東怎麼忘了，燕伊伊雖然不諳世事，可從小就是一個聰明的孩子。

她知道怎麼樣，才能令他乖乖束手就擒。

「我放過了你，誰來放過我？」謝東痛苦的聲音響起。

「你真的對我愧疚嗎？」燕伊伊輕輕的聲音開口：「愧疚就是這麼強行的逼迫我的意願？」

「你這不是愧疚，你這是自私。」

「我該怎麼辦？」謝東嘶啞的聲音響起，他伸出的手，忽然感覺濕潤。

一滴一滴的眼淚掉落。

他伸手摸了摸臉，竟已是淚流滿面。

他哭了。

謝東自認從小到大沒有因為什麼而哭過。

其實沒有人知道，在那些日子，他從邊境回來，撐著破爛的身子，隨時可能一命嗚呼。

他的母親以死相逼，陷他於不仁不義不孝，想讓他身敗名裂，成為全皇城，甚至是整個掣北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