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來登入喔~!!
《即鹿》狀態不太好,又寫到大轉折,與其費勁寫,這兩天整了下細綱,明天起保底兩更
第54章張金老謀算元光不怕虎

這件須得立辦之事,便是莘邇要給郡內的其餘三個胡部各去書信一封。

圖圖部到底是否已與且渠、勒列、和鹿根三部串通,目前還說不準。劫殺郡使有可能是「郡內盧水胡四個部落共同的主見」雲雲,尚只是推測之言。

既然決定進討,敵人當然是越少越好。

是以,動兵之前,莘邇打算先試一試,看那三部究竟有無與圖圖勾結,順便藉此搞個爭取,就算勾結了,亦望能夠將之分化,把圖圖部孤立出來。

他把自己的這層意思告訴了留下來的傅喬、宋翩。

傅喬拊掌贊道:「明公見遠謀深,喬不及也。」自告奮勇,說道,「這幾封信,我來寫罷!」

「老傅,不勞你的椽筆。胡酋大多隻粗通文字,你縱妙筆生花,不免俏媚眼作給瞎子看。」上回請傅喬幫忙修改演講稿,已使他明珠暗投,投一不可投二;莘邇取紙筆,自寫之。

寫罷,給傅喬、宋翩看。

通篇都是大白話,大意是:圖部殺我使者,輕蔑王命,我將引三郡精卒討之。我知你部一向忠心朝廷,此戰不用你部遣兵相助,只需約束本部;待我攻破圖圖,分他們的牧場與你。

傅喬、宋翩俱道:「正該如此寫。」

莘邇遂又寫了兩份,疊起放好,說道:「此信不急著送出。待臨出兵日,我再遣人給他們送去。」這麼做,是為了避免走漏出討的風聲。

宋翩撩衣下榻,沖莘邇一揖,說道:「明公,下官告退。」

「你幹嘛去?」

「事情已經議定,沒我什麼事兒了,我歸府去也。」

莘邇瞧他片刻,忽地一笑,說道:「老宋,什麼叫『沒什麼事兒了』?圖圖雖不足平,也是一場仗。戰前需要作的準備不少,擇將調兵、制定戰術、籌集糧秣、徵集民夫,萬一且渠等部亦參亂其間,又該如何應對,種種等等;你適才一力主戰,從了你的願,該到具體操辦軍務了,你卻自在,一甩袖子便要走麽?」

問他道,「你如此瀟灑,倒不知,我是太守,還是你是太守?」

這種責備,宋翩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渾不當回事兒,長揖到底,面不改色地說道:「翩所爭者,道也。至於細務,『巧者勞而智者憂』,此莊子之教。明公能者多勞,下官告辭。」

說著,提起剩下的半截襦裙,轉身出堂,幾個從吏簇擁上來,他逍遙而去。

莘邇呆了會兒,方才想明白他那句「巧者勞而智者憂」。

「他娘的,他是智者,我是巧者?這老宋,當老子是打雜的麽?」

「宋公雅望非凡,性厭俗務。幼著,你莫生氣,我來幫你。」傅喬賠笑說道,他像有心事似的,低一眼、高一眼,跟著抬臉偷瞟莘邇,吞吞吐吐地說道,「幼著,你剛才說的這個擇將?」

莘邇好氣又好笑,說道:「老傅,你放心,我不會任你為主將的!」

傅喬懸了半晌的心終於落地,訕笑說道:「幼著知我,我非懼戰,唯實不通戰陣。」

左膀右臂,放到實處,隻使人鬧心,並皆無用。

好在今日發現了三個可用的,加上黃榮、張景威,也算是漸有人手,比起初到郡時的做難,已是大有好轉。且待日後再留意擇選,想來早晚能擺脫事事只能親為的苦惱。

莘邇離席,出到堂門口,暮色漸至,眺看東北邊盧水的方向,他長嘆一聲。

傅喬從在他的屁股後頭,問道:「幼著,緣何喟嘆?」

莘邇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他。

「兵者,兇器也。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既是受前世生長於和平年代的影響,也是今世親眼見到了戰爭造成的慘狀之後的震動,這場仗,他是真的不想打。

即使這只是一場「穩操勝券」的小仗,但只要打仗,就會有傷亡,陣亡的、負傷的、因此而殘疾的,會波及到許多的家庭。

平心而論,他是真的希望,能夠在不動乾戈的情況下把收胡的差事完成。

只可惜,他的這個願望,從他開始「收胡」那刻起,就註定了不可能會實現。

收胡,對令狐奉有利,對胡夷的酋率們不利。

這是利益之爭。

除非一方把另一方壓服,否則,現在不起戰火,以後也會生亂子。

事實上,對於這一點,莘邇是心知肚明的,也正因此,他才一直覺得他的收胡之策不夠穩當,一直擔憂會引發戰爭。

而今戰爭果真來了。

來了,那就只能打。總不能為了別人的利益,放棄自己的利益。

卻說散了朝會,張道將沒有回吏舍,出府還家,尋思給他父親稟報今日郡中所議之事。

他走到半截,碰上了兩個家中的門客。

兩個門客上來迎住,說道:「郎君,君侯叫我兩人請郎君回家。」

「叫我回家?」

「是。」

張道將納悶心道:「阿父極少在我當值時叫我歸家,卻怎今日召我?必有緣故。」令駕車的禦者加快速度,鞭打老牛,不多時,到了家中。

屋裏除了張金,還有張龜。

「蜍正有要事稟與阿父,半道碰上了門客,說阿父命蜍回家,可是有事?」

「剛知的消息,咱家派去牧場的那兩個胡奴,被張景威殺了。」

「啊?」張道將不敢置信,問道,「殺了?」

「不但殺了,且傳首內徙的諸個胡落。」

「他不知是我張家的奴麽?」

「料是應知的。」

張道將氣急敗壞,怒道:「豎子狗膽!」便要出門。

「作甚去?」

「集合門客、徒附,蜍把他綁來,交阿父處置!」

張金面沉如水,說道:「胡鬧!回來坐下。」

張道將很聽他父親的話,雖怒火衝天,仍是恨恨坐回,說道:「阿父,此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必然不能算,要是能算,喚堪稱張家謀主的張龜來作甚?

但因為尚未與張龜謀劃出報復的手段,因而,張金沒有順著張道將的話往下說,問他道:「你說你有要事稟我?何事?」

張道將強抑怒氣,把圖圖劫使、莘邇決意討伐的事情,告訴了張金,末了,說道:「蜍拿不準其中有沒有且渠部參與,所以想著得將此事稟與阿父。」

張金和張龜對視一眼。

他兩人不是張道將能比的,一個老謀深算,一個足智多謀,幾乎同時,都敏銳地察覺到,報復「張景威殺張家奴」的落腳點,似乎可從「莘邇出討」此事中找出。

張金說道:「長齡,思得對策了麽?」

張龜掐著鬍子,用心地想了會兒,說道:「龜有上下兩策。」

「說來。」

「君侯去信,令且渠配合莘府君;郎君則從軍,佐助於府君左右。圖圖,小部耳,滅之易也。圖部既滅,憑且渠的助攻,以及我家的族望,論軍功,郎君必為首。已為首功,名動郡縣,郎君可挾眾議,再進言,黜張景威、代以我家吏接任。如此,不僅牧胡之職可得,而且張景威被黜,君侯亦可隨意拿捏。此上策。」

「下策呢?」

「去信且渠,告以府君將擊盧水胡諸部,迫其響應圖圖;並將府君的軍事部署,潛告與之。如此,即便府君兵不致敗,折損過多,也勢將影響聲譽;君侯再去書張公,於朝中上言,請大王調他離郡。此下策。」

張道將轉怒為喜,說道:「阿兄,你的老毛病又犯了!上次才對你講過,你這回毫無長進,怎又是分不清何為上、何為下?」對張金說道,「蜍以為,下策才是上策!」

張金心中想道:「長齡的這兩條計策。頭一條,光明正大,乃是王者之師,對郡中、對我家都有好處,確然上策。只是,太便宜莘阿瓜了!」

如用下策,不僅莘邇會聲譽受損,還會牽連到無辜的兵士,倘若莘邇戰敗,更是會對郡人大不利。可是,這又與張家有何關係呢?

不止沒有關係,而且只要略對此策作些修改,對張家的名望還會大有好處。

張金徐徐說道:「有我家在,便是府君失利,亦可轉敗為勝。」

張龜問道:「君侯的意思是?」

「先由他敗上一場,我家再出來收拾局面。」

張道將大喜,說道:「阿父此策,高明之極!」問張龜,「阿兄,比你的兩策是不是妙得多?」

張龜說道:「是,是,妙極。」

當下議定,張金不願自降身份,不肯親筆寫信,吩咐張龜將給拔若能的信寫好,挑了幾個能幹的心腹,叫他們一人兩馬,連夜出城前去且渠。

次日一早,拔若能收到了信。

展開讀罷,大驚失色。

他繞帳來回,彷徨無措,想起元光聰明,立即令人去召;又派人去找他的弟弟麴朱。

元光、麴朱與他不在一地,等了一天多,兩人相繼應召來到。

看完張龜手寫、下落張金印款的信。

麴朱與拔若能一樣,也是神色大變。

元光卻心中狂喜,心道:「我計成矣!」抖得信紙嘩啦嘩啦響,臉上作出「吾早料到」的模樣,擠眉弄眼,哼哼的,說道:「阿父,我早說了,莘阿瓜是在騙你!你還不信?怎樣?現在信了吧?任你率善邑長?呵呵,郡兵馬上就要來打了!」

麴朱怒道:「兔崽子!瞧你那小人得志的嘴臉,給誰看的?如今是說這個的時候麽?」

元光收起得意,坐在馬紮上,猶按不住喜悅,晃蕩著小腿,心中想道:「我聽說圖圖部殺掉了兩個郡府的胡騎,阿瓜這時動兵,定是為此。

「我得趕緊回去,馬上派人和張掖、酒泉的胡部勾通,隻說大王眼看收胡推行不動,急不可耐,索性要興兵動武。隻待阿瓜發兵,張掖、酒泉的胡部說不得,就會半信半疑。

「我就可再作挑動,嚇唬他們一併起兵!即使有那膽小不敢動的,聲勢只要造出來,我便不信大王是豹子膽,還會打收胡的主意!」

他這邊暗自盤算。

麴朱一邊思忖,一邊說道:「我聞圖圖部劫殺了兩個郡府的胡騎。莘府君動兵,會不會與此有關?郡府內徙胡落這事兒,咱們可從未作梗。……,莘府君?」

拔若能問道:「莘府君怎麼?」

「他要打的,是不是圖圖?其實與咱們並無關係?」

元光哪容麴朱壞了他苦心為己部利益謀劃的大計,跳起嚷道:「如與咱們沒有關係,張侯會在信中那麼說麽?……阿父,張侯會哄咱們麽?他哄咱們對他有什麼好處?此事肯定不假!退一步說,就算阿瓜真的是只打圖圖,阿父,我部素得各郡盧水胡諸部的擁戴,理應也該相助,難不成,坐觀麽?『唇亡齒寒』啊阿父,圖圖如滅,阿瓜如果下一個來打咱們,可該如何是好?」

麴朱說道:「你這話也有點道理。」

「什麼是有點道理?是很有道理!阿父,無論阿瓜是不是只打圖圖,咱們都必須、也只能與圖圖聯手,共抗郡兵!」

「話是如此。……打不過怎麼辦?你們忘了十餘年的那場亂事麽?」

十餘年前的那場胡亂,隴州各地皆有胡落參與,規模著實不小,聚騎數萬,可最終的結果如何?全然不是定西國軍隊的對手,被令狐奉、索重等血腥鎮壓。

數萬騎都打不贏,以建康郡的區區四個胡部,如何反抗?

可如不反抗,此事若真,部內的牧民、奴婢、羊馬勢被擄掠一空,下場卻也與戰敗沒甚區別。

拔若能猶豫難決。

那場夷亂起時,元光才隻幾歲,印象不深,卻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他盡心儘力,為拔若能「排解憂心」,說道:「阿父,張侯信中講得明白,來犯我境的唐兵,只有阿瓜的本部與郡兵,即使他盡起來之,亦不到四千;我等集四部丁壯,可得五六千騎,加上張侯在信中暗示,阿父如不甘束手,決計相抗的話,他顧念這些年與咱部的交情,願為阿父內應,通風報訊;咱們不是沒有一戰之力。阿父,你擔心什麼打不過?」

「如果只是郡兵,我何必擔憂。」

「阿父擔憂朝廷會增兵麽?」

「不錯。」

「阿父,還是我那句話,大王剛即位未久,內郡不穩,外有強敵,當此之時,他絕不敢大興兵戈的。我料只要挫下阿瓜的銳氣,讓他、也讓朝廷明白到咱盧水胡不是好欺負的;再有張家給咱幫忙緩頰,這場仗,也就到此為止了。到時,阿父再給阿瓜個台階下,上書朝中輸款下忠心,不就行了麽?」

拔若能還是難以決定。

元光轉了轉眼珠,問道:「阿父,張侯的人走了麽?」

「留了兩個沒走。」

元光心知,留的這兩個人,是用來供己部與張金通消息的,便說道:「兒子去見一見他倆。」

「見他倆作甚?」

「問問詳情。」

拔若能揮手隨他,與麴朱在帳中再議此事。

元光出了帳外,先寫了封信,隨後見著那兩人,說道:「多謝張侯傳信,鄙部將來定有厚禮獻上。我這裏有封信,請你們哪位呈給張侯。」

一人接信,自歸縣傳遞。

當晚,這人回來,急求見拔若能,入到帳內,又奉上張金的一信。

拔若能打開來看,信很短,只有兩句話,還沒有看完,他就如五雷轟頂,眼前發黑,差點站不穩。

那信上寫道:莘邇聽信讒言,疑心平羅給拔若能潛送消息,將他殺了。

(本章完)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問題
內容不符
內容空白
內容殘缺
順序錯誤
久未更新
文章亂碼
缺失章節
章節重複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