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了轉方向盤，厲陌寒側目看她，幽暗的墨眸在昏暗的光線中閃著粲然的笑意，「因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葉九涼聞言，目光涼涼地掃向他，「你這話是誇我還是貶我呢？」

「誇你。」厲陌寒昧著良心道。

她信了他個邪，葉九涼沒好氣拍了下他的胳膊，「厲陌寒，你就貧吧你。」

軟綿綿的力氣，對厲陌寒來說無同撓癢一般，順勢握住女子微涼的小手。

葉九涼淡睨了他一眼，也任由他握著，權當做抱著暖爐取暖了。

夜色涼如水，地上的落葉隨風吹動，沙沙作響。

路燈散發著橘黃的光，跑車的轟鳴聲刺破黑夜，為夜晚平添了幾分喧囂。

車窗半開，窗外的景色飛快倒退。

驀地，葉九涼的視線被不遠處的身影吸引了過去。

離著陌苑正門對面，少年蜷縮坐在樹下，麋鹿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著陌苑，深處時而掠過期待的光芒。

這廝怎麼還找上門來了？

葉九涼挑眉，「陌，先停車。」

厲陌寒也注意到了樹下的人影，認出那張娃娃臉，眉宇間閃過幾分不悅。

熄火，停車。

樹下蹲坐的身影突然沖了過來，如脫韁的野馬。

葉九涼推門下車，少年定定地站在她面前。

「姐姐。」溫軟的嗓音微微上揚，類似有點撒嬌的意味。

「……」

對上他晶亮的眸子，葉九涼唇角抖了抖。

「你來這裡做什麼？」

他回得飛快，「找你。」

「找我做什麼？」

「這個給你。」莫辰雙手拎著一個大袋子放在身前，粲然一笑。

「砰——」

摔門聲插進來，莫辰瞥到從另一邊下車的人時，臉上的笑容僵硬了幾秒。

厲陌寒繞過車子，走到葉九涼身旁，伸手把她攬到自己懷裡。

寒冽幽邃的眼神上下打量著莫辰，最後，熟悉的三字如一盆冷水潑向莫辰，「站遠點。」

「都離一米多了。」對厲陌寒就是打心底裡發怵，莫辰小聲抗議道。

話落，他的肚子不合時宜發出奇怪的聲響。

「咕嚕……」

莫辰一手拎著袋子，一手捂著肚子，雙頰的滾燙蔓延到耳根。

看著他通紅的耳朵，葉九涼差點沒忍住笑。

「你晚上沒吃飯嗎？」

莫辰低著頭，細聲細氣地嗯了聲。

他從北森出來就回去拿了給她帶的禮物，然後就來了這裡乾等著了。

「禮物，給。」他拎著袋子舉到她面前。

葉九涼沒有伸手去接，只是瞅了袋子一眼，「我和你又不熟，你送我禮物做什麼？」

聽到「不熟」兩字，莫辰終於抬起頭，眼神倔強地看向她，強調道，「你是我姐姐。」

看著他一本正經的表情，葉九涼不由覺得好笑，「我媽就生了我一個人，我哪來的弟弟，嗯？」

莫辰語塞。

半響，他訕訕移開視線，嘟囔道，「反正你就是我姐姐。」

「行了，做夢回家去做，禮物我不會收的，你回去吧。」葉九涼道。

「以後沒事別在我面前晃悠。」

說完，她轉身坐進車裡，厲陌寒關上車門，繞到另一邊上車。

車子引擎聲再次響起，莫辰低著眉眼，拎著袋子的手不斷收緊。

車子駛進陌苑，大門再次關上。

一到冬天，京城的天氣比變臉還快。

葉九涼洗完澡出來，看見窗外下起了漸漸瀝瀝的細雨，不由訝異。

厲陌寒跟在她身後出來，看見她杵著不動，抬手揉了下她的腦袋，吹乾還沒梳理的長發更亂了。

「怎麼傻愣在這？」

葉九涼踩著拖鞋，往落地窗那邊走去，「外面下雨了。」

厲陌寒跟在她身後，他現在稀罕的是趕緊下雪，至於下雨，關他什麼事。

落地窗沒關，葉九涼徑直走了出去，雨幕朦朧，路燈亮著暖色的光，勉強照亮了庭院。

「快進來，風大，小心著涼了。」厲陌寒溫聲催促道。

葉九涼收回視線，昏暗的光線中，佇立在雨夜裡的身影顯得單薄落寞。

他還沒回去？

那傢夥是不是真缺根筋啊。

葉九涼蹙眉，轉身走回屋裡。

落地窗關上，臥室裡的暖氣縈繞在她的周圍。

「陌，他還沒走。」

厲陌寒抖著被單的大手一頓，放下被子，他回眸看她，聲音低冽，「門口那個傢夥？」

葉九涼無奈點頭。

「想下去看看？」厲陌寒走了過來，伸手把她攬入懷裡。

葉九涼猶豫了，埋進他的胸膛不說話。

良久，她抬起頭，望進男人深若寒潭的眸子，「廚房還有速食麵嗎？」

厲陌寒勾了勾唇，低頭磨了她的鼻尖。

雨越下越大，完全沒有要停的趨勢。

莫辰緊緊抱著袋子，渾身濕漉漉的，眼神黯淡地看著禁閉的大門。

驀然間，厚重的大門自動往兩邊推開，發出「吱嘎」的聲響。

莫辰眸光一亮，下一秒，看到穿過雨幕走來的人，眸間燃起的希冀再次變得黯淡。

不是姐姐。

守衛遞給他一把雨傘，「夫人讓你進去。」

莫辰怔然，驚喜來得太快，他都有些難以置信。

「你說的夫人是葉九涼嗎？」

守衛點頭，莫辰興沖沖地奔了進去，雨傘也不要了。

憑著光線的強度尋去，莫辰在細雨裡橫衝直撞，最後終於找到客廳的位置。

衝進客廳，不期而然地對上兩道視線，莫辰剎住腳步。

他抱著袋子，有些局促不安。

突然，一條幹凈的毛巾蓋住他的腦袋。

莫辰抬手扯了扯毛巾，眨了眨眼，凍得失了血色的唇咧開一笑。

略帶傻氣的笑容看得葉九涼一個頭兩個大。

她綳著臉，面無表情地道，「笑什麼，下雨不知道回家去嗎？站在外面被雨淋找虐嗎？」

凍狠了，莫辰雙唇哆嗦著，尾音微帶著顫，「禮物。」

看著他遞過來的袋子，葉九涼有點哭笑不得，到底是什麼讓他這麼倔強。

「什麼禮物？」

莫辰顧不得渾身還濕漉漉，蹲著身子，從袋子裡拿出一個大盒子，獻寶似的把東西放在桌上，「樂高積木，是摩托車，我給你拚好了。」

說著，他把拚裝好的摩托車從盒子裡拿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到葉九涼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