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生當做天驕

夕陽，最終落下山，天地之間，一片漆黑。

一股濃鬱的香氣，飄散四周，飢腸轆轆的士兵，化作饕餮之徒。

也許是經歷死亡，他們吃任何東西，都感覺格外的香。

生活在邊塞這個危險的地方，他們都過著有一頓吃一頓，吃一頓少一頓的日子，說不定這頓飯，就是最後的晚餐。

羽少君帶著酒劍仙和白起，沿著城牆巡邏，停在殘破的城樓前，眺望遠方，那噬人心魄的黑夜。

夜晚，邊塞的風也變大，刮的沒完沒了。

風捲動羽少君的白衫，發出『刷刷』的聲響，一頭黑髮，隨風飄動。

突然，耳畔傳來一陣簫聲。

一個吃完飯的邊軍士兵，站在城墩上，手裏拿著一支簫，動情的吹著。

簫聲，本來就是悲涼的音樂。

周圍的士兵，靜靜地聽著，深有感觸，望著被烏雲遮蔽的月亮，一句話都不說。

「殿下，要不要阻攔？」

白起聽著簫聲，眉頭微皺，剛結束完戰爭，這個時候士兵內心，本就極度空缺，聽見悲涼的簫聲，極易導致軍心不穩。

在軍隊中，最常見到的樂器，就是鼓。

因為鼓聲，有著振奮士氣的作用。

「算了，士兵們想家了！」

羽少君搖頭，從將領的角度想，他因該阻攔士兵吹簫，但從人性的角度出發，他選擇不阻攔。

中央帝國，準確來說，無盡大陸所有國家，對邊軍的管理，都是採取終身製。

一旦加入邊軍，除非戰死沙場，否則很難離開。

至於想家，那你就想著吧。

反正很難見著。

白起頷首，沒有強求，戰鬥剛結束，四大氏族力量消滅殆盡，道宗也敗退，加上城中有戰王爺一行人，也沒那個不開眼的，敢在這個時候挑事。

「殿下，帝國邊軍制度，太過於嚴酷，念家本乃人之常情，而朝廷對邊軍的約束，導致許多士兵一生都見不了幾次家人。」

酒劍仙喝了口酒，面色微泛紅，嚴肅的建議道：「這種滅人慾的做法，屬下認為不值得提倡。」

羽少君手指敲打城牆，好似在思考一樣。

「殿下，這個世界雖武力之上，但是人心，也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掌握人心，得到億民擁護，你才能成為聖賢之君，否則你的疆土再大，力量再強，也只是普通君王。」

「殿下，你是想做普通君王，還是想做聖賢之君？」

酒劍仙繼續說道，在講完話後，又喝了一口酒，然後用炙熱的目光看著羽少君。

「本宮，自然願做聖賢之君！」

羽少君沒有半點猶豫，堅定答覆道。

「既然殿下願做......」

酒劍仙微喜，臉上露出笑意。

「報～」

這時，遠方一個士兵飛馳而來，打斷酒劍仙的話。

士兵的臉上，佈滿驚慌，他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的說道：「殿下，不歸守護者，隕落了！」

他，是保護羽不歸的侍衛。

羽少君面色一變，雙眼透露出森寒的光芒。

「本宮不是讓你們好生伺候嗎？」

這道聲音，宛如是從牙縫中擠出，讓跪在地上的侍衛，瑟瑟發抖。

他有種感覺，自己面對的，是一頭蓋世妖魔。

要是說錯話，就會被吃掉，性命不保。

「回殿下，不歸守護者，是趁我們都出去時，自盡的。」

侍衛咽著口水，道。

話剛說完，他就感覺眼前颳起一陣風。

下一息，羽少君的身影，已經出現百丈外，消失在城牆處。

其實，羽不歸會自盡，他早就預料到。

只是，沒想到會如此快。

「可惜了！」

酒劍仙嘆道，也不知是惋惜羽不歸的死，還是惋惜未講完的話。

白起腳步一點，追上羽少君。

......

當羽少君趕到時，發現戰王爺也在院子中，周圍跪著侍衛和侍女。

「王爺，不歸先祖......」

羽少君急忙問道。

戰王爺搖頭，道：「我也來晚了，他是自絕筋脈而死。」

羽少君身體一顫，拳頭握緊又放鬆下來：「也許，死亡對不歸先祖來說，也算是一種解脫。」

戰王爺默然。

羽少君推門而入，走入房內，看見躺在床上，雙眼緊閉的羽不歸。

身體，已經冰涼。

在床邊的枕頭上，還有一行字，刺眼的紅，透露著血腥味。

「吾，羽不歸，生當做天驕！」

簡簡單單的一行字，透露著無盡鋒芒，無窮傲氣。

彷彿間，可看見一個絕世天驕，在生命最後關頭，發出的咆哮。

「他很有天賦，要不是鎮守南天門，說不定能達到本王的境界。」

戰王爺走進來，沉聲說道，充滿著惋惜，浩瀚如星空的雙眸，流露出幾許回憶。

說起來，他封王的時候，還見過羽不歸。

在那個時候，他就很看好剛開始修鍊的羽不歸。

奈何當憶起往事時，已經物是人非。

「這就是命，王爺，你相信命嗎？」

羽少君沒問戰王爺的修鍊境界，而是問了一個毫無關聯的問題。

戰王爺搖頭，傲氣衝天道：「本王相信，人定勝天！」

「把自己的未來，交託給命運的人，都是懦夫，無能之輩。」

此刻，他宛如一桿槍，鋒芒畢露，刺破這黑夜，渾身氣勢極為霸烈，讓人不敢對視。

「怎麼，你信命運嗎？」

戰王爺犀利的目光，落在羽少君身上。

面對這個問題，羽少君沒有答覆，退後三步，跪在地上，對羽不歸三叩首。

他，敬佩這個先祖。

為保家衛國而戰死沙場的人，都是英雄，都應該尊敬。

戰王爺眼神愕然，這小子皮癢了，居然敢不回答自己的問題。

但，他也沒有追問。

他也是高傲的人。

......

「不歸，你這是何苦呢？」

萬丈高山，護門殿內，一身白裙的羽有期，留下兩行眼淚，雙手抱腿，痛哭流涕。

此刻的她，沒有強者的姿態，反而像一個可憐的人。

她愛一個人，愛了七千年。

現在，那個愛的人走了。

「不歸，我會鎮守南天門，永不離去，你在地下，安息吧。」。

「等什麼時候，南天門不需要人鎮守時，我就去陪你，找你。」

「窮極碧落黃泉，我也要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