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嚇得球球彈跳而起，險些連裝滿紅糖水的水杯帶著一遝真題全抓到地上，好在是魚禮苗反應快，及時握住了杯身。

「嗷喵喵。」

「麻煩精，小東西不準跳床上去，下來，」魚禮苗一面說一面接電話，「喂？」

「是我，」顧贏懷裏抱著一隻藍胖子，站在魚禮苗家門後，「昨天是我錯了，苗，求求你，別生氣好不好？」

魚禮苗愕然：「我沒生氣。」

「苗，我就在家門口，幫我開開門吧。」

魚禮苗以為他是玩笑，口吻仍舊生硬：「我沒生氣就是沒生氣，你要是真在，就回去吧。」

「我是真在，也真不想回去，苗，你開開門吧。」

「喵喵喵，嗚嗚。」

魚禮苗摁住球球的脖頸，避免它繼續靠近自己的還沒有合上的電腦，「……」

「苗，我求求你了，要是真不生氣就開開門吧。」

「你等等。」魚禮苗冷著臉掛斷了電話，低眸盯著球球乖巧老實又委屈的臉看了幾秒，轉身去開門。

「苗，呼呼呼，外面好冷啊，都快把我凍死了。」顧贏一面搓著手一面打量魚禮苗是真不氣還是假的。

「都說了，別送東西了！」

顧贏突然換了一張認真盯著魚禮苗，「我最大的錯誤就是把你和其他女人混為一談，她們愛財愛美愛帥哥美女是她們的事，跟你無關，是我忽視了你喜歡什麼，對不起。」

魚禮苗被驚到了，望著那雙再誠懇不過的眼神，微微低下頭：

「你不是喝醉了嗎？」

「我……其實也沒有完全醉，有些話我還是記得，苗，」顧贏把藍胖子遞出去，「以後我再也不會送你不喜歡的東西了。」

「別，」魚禮苗語速很快，「生日送禮物就夠了，其他時候不用，我真沒有生你氣，你別多想。」

「既然你沒生氣，我們下去打球怎麼樣？」

魚禮苗剛要答應，隨即尷尬一笑，改口說不想。

「去吧，就算馬上就考試了，也不妨礙你運動，這種天氣就該打球，走，」說著，顧贏屁顛屁顛轉動一顆籃球，催促魚禮苗快點。

這回兒籃球場上只有呼嘯而來，呼嘯而去的北風，昨晚後半夜下了點雨，場上留有積水的地方竟然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魚禮苗不敢往長凳子上坐，雙手伸進口袋內，呼著冷氣瞧著顧贏自己給自己籃球，彈跳扣籃。

「嘿嘿，下都下來了，別站著呀，來，我教你打籃球。」

魚禮苗直搖頭，不過，顧贏偏要拉著自己去打球，手本就是僵得都不想張開，別說投籃了，就算是抓住球也比較困難。

「我真不行，天冷了，抓不住球，就讓我看你打吧。」魚禮苗話語裏帶著央求，「我跳跳也暖和的。」

顧贏把球一丟，跑到魚禮苗跟前抓住她的手，小小的，細皮嫩肉，就是太瘦了，捧在手掌心裏面好怕搓壞了。

「呼呼，我給你呼呼氣，馬上就暖和了。」

魚禮苗哭笑不得，抽出自己的手，指向他後邊，「你的球被那小孩子抱走了，還不快去追！」

話音一落，那孩子回頭髮現有人追來，嘴上一面喊奶奶一面抱著球跟隻吃成球的柯基似得，跑的賣力，但是速度實在是慢。

顧贏沒想到孩子會突然摔個四腳朝天，球倒是滾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邊兒，很快，一位白髮蒼蒼但精神抖數的老太朝著自己揮動拐杖，操著口方言罵罵咧咧，自己是一句沒聽懂，球暫時也不要了，本能地掉頭就跑。

魚禮苗從頭看到尾，險些笑岔氣，忙去扶起地上的小男孩，轉而又去攔住老太，向她解釋，其實是她孫子有錯在先，顧贏只是想要拿回自己的籃球而已。

好在這位老奶奶雖然愛孫心切，小孫子也沒傷到哪兒，自己也承認錯了，講道理也講得通，免去了一場血風腥雨的爭執。

魚禮苗拉他去籃球場，兩人坐在長凳子上。

「看不出來嘛，你居然會怕老奶奶！」

顧贏羞紅了臉，食指尖上的籃球轉得飛快。

「怎麼啦？你還有不好意思說的時候啊。」

「我小時候可皮了，只要我走過的地方，沒一處是完整的，我奶奶還有其他的老長輩們，恨死我了，到後來，只要我一出現他們就拿棍子或是用竹子削成的拐杖追著我跑。

我還當他們只是嚇唬嚇唬，真的挨了打才知道，他們下手有多狠。哈哈哈哈。」

魚禮苗點點頭，「你越該打，哈哈哈。」

「也是。」

兩人邊說邊笑，邊笑邊看，球立在遠處，一陣強風吹過，滾到了十米之外。

笑聲也飄出去，好遠好遠。

顧贏告訴魚禮苗自己小時候究竟是怎麼調皮，逗得她捧腹哈哈哈大笑，這時候，不遠處紀藍和陸小密手裏各自拎著食材往籃球場這邊走。

陸小密一聽聲音就知道是顧贏，再一看，旁邊的那個女的，雖然裹得跟粽子似得，但也認出來是魚禮苗。

「他們怎麼在一起？」

紀藍扭頭不答。

「他們是不是在交往啊？」陸小密接著問。

紀藍：「我回去了，你別跟著我。」

「哎，你跑什麼跑啊，你跟他們不是一個是暗戀對象，一個是兄弟嗎？這會看見了怎麼跟見了仇人一樣？」

陸小密窮追不捨，揚起嘴角，衝到紀藍面前，搶過他手裏的東西，喊了一聲：「苗苗！你在哪兒幹什麼呢！？」

聽到聲音後，魚禮苗和顧贏幾乎是同時站起來，沒一會兒，四人，看似成雙成對站在一起。

「好巧了，我和藍藍正談你們，就碰到了。」

顧贏：「狗嘴裏面能夠吐出什麼？苗，我們走。」

「哎！」陸小密拉住顧贏，「你說我可以，沒事罵紀藍幹什麼，我們……你們倆兒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啊？」

顧贏：「……」

「我們在一起有幾天了，外面太冷了，不適合聊天，還是各回各家吧，」魚禮苗說著，挽起了顧贏的手臂，「回去吧。」

陸小密一臉吃驚，側頭盯著石化住的紀藍，踩他的腳背：「你現在聽到啦，他們都已經在一起好幾天了，虧你還把他們當兄弟姐妹，整天愁眉苦臉，連這個都不知道？」

紀藍倒吸了口氣：「別狗拿耗子，那是他們的事。」

「紀藍！」陸小密擋住他的路，「不關我事，難道也不關你事嗎？藍藍，魚禮苗就是不喜歡你。」

「我知道。」

「顧贏他也沒把你當兄弟！」

「我知道。」

「那你就不要再喜歡她不行嗎？」

「這是我的事！」

「那我呢？」

陸小密指著自己：「你什麼時候才會答應做我的男朋友？」

「不知道，」紀藍掰開她的手，自顧自掉頭走，「別再跟著我了！」

陸小密慶幸沒有聽到：不可能三個字，這樣說明自己還有機會。

「紀藍，你等著吧，我一定會把你追到手的！」

「紀藍，我愛你！」

後面一句話，陸小密故意喊得很大聲，倒不像是給紀藍聽，而是要告訴魚禮苗，那個叫做紀藍的男孩子，再也不會屬於她得了。

「紀藍，今晚我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紀藍，阿姨吃了那個葯有效果嗎？」

紀藍：「陸小密！我警告過你，別再跟著我了！」

次年初春分——

魚禮苗考研失利，難受嗎？當然了，可父母問自己還要不要再嘗試一次？都不用考慮，答案肯定是：不！

她不想讓自己大把的精力用在背書寫題考試上，哪怕讓自己以後擁有更好的就業機會。

工作是要找的，她都已經想好了，出門去幸福路十裡鋪108道對面小街看看年前那家還在招聘員工的書店是否還有這個需求。

幸運之神多少還是眷顧自己的，不但缺，而且還被店長一眼相中，當天就辦了入職。

這事魚禮苗沒和父母商量，在他們知道後，表情甚微的變化都在她的預料中，不過事已至此，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麼。

第二天，魚禮苗帶著電腦出去上班，坐公交車車程大概十來分鐘，離家已經算很近，沒有浪費很長時間。剛開始工作，店長讓她先熟悉下店內主要銷售哪類的書，讓她多翻翻，盡可量的記在腦子裏面，便於推銷。

魚禮苗最喜歡看書了，從前隻讀名著，也會接觸雜誌報刊，還有一些腦洞文，現在擺在自己面前的都是暢銷言情小說，另外就是玄幻文和各種漫畫，雞湯類的書很少。

工作簡單，顧客也很少，一天下來，能夠看見二十個人就不錯了。

魚禮苗見店長挺焦慮，順口問了句，這才知道南邊的那條路一個星期之前好被封了，有段路要重新修，剛好學生也就不能夠往這邊走，就算是回家，也得從後面一條道繞回去。

下班的點，顧贏都會開著自己的車去接魚禮苗，要要不是魚禮苗不喜歡在外面吃飯，顧贏一定會帶她把所有的小店還有餐廳全都吃遍。

車停，顧贏的人下車連忙幫魚禮苗開門。

「我自己有手，」魚禮苗眼神示意他往後退，「你對我太好了，我良心不安。」

「你是我女朋友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剛剛你不是還說你爸找你有事嗎？回去吧，還有，從明天開始，別來接我，我自己搭公交很方便。」

剛說完魚禮苗把包的帶子往肩膀上送了送，正要走被顧贏叫住：

「等等，你臉上有東西。」話音還沒有結束，魚禮苗只知道自己被偷親了，再看，人已經鑽進了車裏正在打轉方向盤掉頭。

車開遠了，魚禮苗收回視線，低眸看了眼地面上的被車輪軋過的枯葉，愣了愣神，轉身進了樓道。

叮——電梯內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魚禮苗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同時扭過頭，先出左腳，幾步走進去，自然而然伸手摁電梯，熟料，紀藍不但沒走，反倒是這進來了。

兩人中間隔著的距離是萬丈銀河，沒有人說話，彼此的呼吸聲都盡量發出最微弱的聲音，也沒有誰的眼睛去盯著變化的數字，默默無聲中只有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