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要當老闆還是給老闆當助理還是怎麼著？等你考過了，自然有份穩定的工作，你有什麼興趣，想學什麼，又有什麼學不到的？說得好聽，在外學習技巧。

紀藍，我可是從來都把你但好孩子看待，你可別做出什麼事讓我大跌眼鏡！」

「我都說了，我沒有玩，顧贏開了一間工作室，這樣您還說我在遊手好閒的話，我只能夠說，你根本不懂我，說得越多，我們只會吵得更厲害。」

「你！」紀藍父親一口悶掉了酒，「顧贏那孩子膽子大，心眼好，可魯莽，也有點想一出是一出。你不同，退一萬步說，他要是混得不好，有他爸爸撐著，你呢？我跟你媽媽沒什麼本事，供不起你瞎折騰。」

「爸！您越說越遠了，沒事扯上顧贏幹什麼。我可沒說不考，只是現在不考。現在你說了這一大通話，我都不贊同，您還是別管了。」

這時候紀藍母親從廚房端著一碗爆炒青豆出來。

「孩子今兒才回到家，你有什麼話，等到之後說不行？非得現在刺他，好了好了，都別說了，趕緊吃飯。」

說著，似是聽到了門外有聲兒，忙在圍裙上擦乾淨了手去開門，瞧見顧贏就站在門口。

「呃……那個，阿姨，說好的拜早年，空著手來我實在是不好意思，這酒是買給叔叔的，還有這些補品是給您的，您進去把，我回家了。」

聞聲後，父子倆兒都懵了。

紀藍母親指著地板上的好酒好東西，扯了扯嘴角看過去，「這會兒好了，要是顧贏那孩子把你們的話都聽進去了，該怎麼辦？」

「紀藍，你出去看看。」

不等父親說，紀藍也有這個意思，飯也不吃了，連忙衝出該回去找人。

此時，他看見顧贏踢了腳街燈杆子，似乎是看見自己，所以才立馬掉頭往車站走。

他在後面追，一面還喊，可前面的人就是不應。

紀藍跟著他站在車站牌下面，任憑來往車輛駛來駛過的風還灰塵揚到臉上，或是衣服上。

「我爸喝了點酒，其實是對我不滿，才拿你撒氣的，你要是生氣了，就氣，別再踢東西了。」

顧贏保持低頭的姿勢。「你怎麼知道我就聽到了？」

「你啊，有什麼事都寫在臉上，我又不瞎，也不蠢。是他催我下來找你的，他這會兒一定在後悔，不該喝酒，以後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了。」

顧贏順腳踩了踩紀藍的腳背，冷哼了幾聲：「叔叔說得也不錯，幸好我還不是真正的紈絝子弟，不然，叔叔都不會進你們家家門了。」

紀藍拉住他，認真道：「你可不是，我爸不懂我們倆兒，他想怎麼想是他的事，我們的事是我們的，你可別想太多。」

「知道啦，你快回家吃飯吧。順便也幫我跟叔叔說一聲，我沒在意。」

紀藍伸出拳頭：「真的？」

「當真。」

顧贏嘴上說不在意，心裏還是多少有些不是滋味，細想紀藍父親的話，自己和他的差別確實有，或大或小，似乎一出生就帶來了。

而自己從未惦記過冷麵的公司，家產，這樣想來，自己比紀藍還可憐些。

「哎，不想這些了。」

紀藍進了樓道口，剛剛摁下電梯，看見魚禮苗從安全走道裏面出來，險些被嚇到。

「我姑媽問得那些，你們別生氣。」

「我還當什麼事情呢，你不說我都早忘了，對了，我瞧著你看你姑媽的眼神，關係還是和以前一樣？」

魚禮苗隨著紀藍一起進了電梯，「差不多吧，或許比以前更糟糕，剛剛我還被我媽教育了一頓。」

「我多嘴一句，你越是這樣和你姑媽抬扛，她們的話就越多，你要是不理了，她們也沒話繼續說，你也不會被她們說不是。」

魚禮苗抬起頭望著紀藍笑，「你跟我媽想的一樣，我怎麼覺著你其實很老道呢，不像是和我同齡，比我哥哥姐姐們還成熟。」

紀藍隻當她是打趣自己，彎起嘴角苦笑了一陣，兩人一起去天台。

「剛剛我看見你追顧贏，發生什麼了嗎？」

紀藍頓了頓，一五一十告訴她。

「這樣啊，我們父母輩想的和我們不一樣，打擊也是正常，我到現在都沒有告訴他們，我辭職了，就我出門倒垃圾，還聽到不知道哪位姑媽居然要我給他們親戚介紹工作。」

邊說邊嘆氣，「要是被她們知道，指不定有又說什麼不中聽的話。」

「不管什麼事想太多都不好，乾脆啥也不想。」

「哈哈哈，你這話倒是像從顧贏嘴裏說出來的一樣。有時候我可羨慕他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乾脆利落，又有膽量。」

紀藍眼裏的神韻漸漸暗淡。

風大了，兩人沒繼續說話，各回各自的家。

紀藍前腳進門還沒有換好鞋子，下一秒倒是聽到了陸小密的聲音，忙抬頭看了眼，確定就是她，不知不覺走過去。

「紀藍，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

紀藍沒有看見父親，也沒有問，扭頭坐下，「你來幹什麼？」

「阿姨頸椎頭痛，我有個朋友爸爸就是這樣，他們用了一種葯，說是很有效，我拿來給阿姨試一試……」

紀藍還沒有聽她說完，就打斷她：「葯也是瞎吃的嗎？你快回去吧。」

「阿姨，我去醫院問過了，這葯沒有問題，你先用用，要是好，我再給您送來。」

說著，便是拿上自己的包走了。

紀藍母親回到飯桌旁，定睛看了眼兒子，「人家也是好心，你凶她幹什麼？」

「她之前乾的事你也是知道的。」

「藍藍，小密她知道錯了。你可不知道，她媽媽出軌跟別人跑了，爸爸也有幾個月沒有回來，難為她是怎麼熬過來的，順利畢業了，還找了一份工作，規規矩矩的，不像從前那樣胡鬧了。」

紀藍倒是奇怪，她的事怎麼自己的媽媽都知道。

「媽，你想說什麼？」

「她也沒有一個人可以說說真心話，找上我，聊一聊，你要是見了，別像今天這樣就夠了。」

「媽！」

「紀藍！別咄咄逼了了。」

紀藍咽掉剩下的話，埋頭隻吃飯，不再說話。

「小密有媽媽其實跟沒媽一個樣，她之所以乾那種事，也是父母沒有教育好，現在人家已經乖巧懂事了，你就別記著以前的事，不放過她。」

「再說了，你們倆兒一起長大，應該維護她才是，你怎麼反倒是處處看她不順眼？」

「這裏面的事太多了，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我吃飽了。」

紀藍母親站起來，「哎，你這才吃了幾口就吃飽了？」

「嗯。」

「你回來！」

紀藍母親把他揪到廚房裏面，問：「你是不是和禮苗在處朋友？」

「沒。」

「沒有？」

「不對啊，你不是為了她才去的北京？」

「媽，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媽是瞧著你和苗處好了，要是談的順利結婚就好了，可要是不是，那你是不是該考慮找女朋友結婚了？」

紀藍就知道她會問這句話，拉著臉：「媽，你想的太遠了，還有，你也別替我瞎忙，相親什麼的，可別來這些。我自己有打算。」

「『自己有打算』我瞧著你，心裏面一點打算沒有！」

「不說了，我去洗澡。」

紀藍父親知道兒子曉得顧贏家的住址，一大清早就叮囑他明天大年初二早起給他家拜年，也不管他答應不答應，說完掉頭就走了。

年初二一早，紀藍是被鬧鐘吵醒的，洗漱，穿好衣服，剛剛坐在椅子上準備吃早餐，迎頭就看見父親擺著張嚴肅臉，坐在自己對面，看似有話要說，結果吃完了麵包喝了牛奶，仍舊不見他吭聲。

「哎，你就空著手去？」

過年哪有空手走親戚的，紀藍不會不知道，一面換鞋一面說：「去的路上再買東西也不遲。」

「家裏面有酒，也有牛奶還有水果籃，你選好的拿去送人。」

「不用，我自己送人的東西自己買。」說著，紀藍光人離家了。

一路艱難擠公交車，又轉車，走了一條街到顧贏家，摁了無數門鈴，路過的一位老奶奶告訴他，昨天一早，他們一家人就走了。

「一家人？」

紀藍覺得是顧贏的父母復婚了，一起回老家過年也不一定，低頭看了眼手裏拎著的禮品還有酒，也不知道算不算白買。

回到家，紀藍把東西放在了父母臥室，出來見母親匆匆忙忙往廚房跑，一面倒水一面問：

「家裏這是要來客人了嗎？」

「嗯，你叔叔還有幾個伯伯都要來，你也別站著，趕緊催你爸爸去樓下接他們，」說著，手裏的鐵杓子險些掉進了正熬著排骨湯的白瓷罐子裏面，「對了，家裏好像沒有飲料，你快去超市買幾瓶回來，要大瓶裝的。」

紀藍喝了幾口水，滿屋子找遍了，壓根就不見父親的影子，走到廚房門口，「爸或許已經下去了吧。還需要什麼，我一起帶回來，免得還跑一趟。」

「哦哦，是是，瞧我這記性。藍藍，你再去買幾把小蔥還有雞蛋回來。」

紀藍拿好了零錢和手機：「嗯。」

「對了，還有，買瓶耗油回來。」

紀藍一進超市就看見魚禮苗母親在整理生鮮區的牛奶，調料區逛了幾圈，並沒有發現耗油，於是自然就去問阿姨。

「小張，你去倉庫看看還沒有耗油？」說著，魚禮苗母親回頭又問：「還需要點什麼？我猜的話，你媽媽一定還要小蔥是吧？」

「阿姨您猜對了，」紀藍笑了笑，忙接過已經稱過貼了價的小蔥，「阿姨您忙，我去結帳了。」

「好好，等我後天休息，到你們家拜年哈，跟你爸媽說一聲。」

「好，阿姨。」

這時候一個人躲在生活區牆角的陸小密聽見了這些話，沒扭頭去看，直到紀藍離開從外面玻璃窗走過去，她才擺正了身子，往購物籃裏面丟了幾個根本用不著的木質手柄的刷子，筆直走向收銀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