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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生公主扶搖錄》二.雙姝
李家醫館隔壁住著一位中年婦人,生得高挑清秀,氣質沉穩,她叫做柳香溪,自稱親夫早亡而寡居至今,平日裏紡線織布做些零活,跟李元青當了十幾年的鄰居,對待李霜瀾如同己出。

李霜瀾出事後,柳香溪放飛了一隻信鴿,鴿子撲騰著翅膀,向著西南方向飛去,五天之後,飛到了天府之國成都。

錦江近西煙水綠,新雨山頭荔枝熟。萬裡橋邊多酒家,遊人愛向誰家宿。

說的就是寶地成都,大好風光。

在成都最大的一條街裡,有一座酒樓叫做白雲居,是這條街上排名第二的酒樓,酒樓沒有男主人,只有一位女老闆打理內外,女老闆名叫藍三娘,是成都有名的潑辣美人,藍三娘有個女兒叫藍鶴鯉,大約十七八歲的年紀,出落得極為標緻,她自小跟著藍三娘經營白雲居,現如今也是個精明的小老闆了。

晌午剛過,日頭漸漸毒了起來,白雲居裡突然傳出一聲慘叫,緊接著一個壯漢便被拋出大門摔在了大街上,「咚」的一聲濺起陣陣煙塵。

壯漢躺在地上嗷嗷直叫,右手腫成了一個豬蹄,齜牙咧嘴的一邊捂著手一邊還在叫罵。

「藍三娘你女娃兒練的什麼鎚子的邪功?!我手要是斷斷了你看我不拆嘍你的黑店!」

「你個方腦殼!」小二站在門口叉著腰跟他對罵,「敢來白雲居鬧事你真是膽子肥肥的!」

方才這個人吃霸王餐,誣陷菜品裡有蟲子,當即鬧了起來非要藍老闆給個交代要不然就要砸店。

藍老闆對這種低級的潑皮無賴向來懶得理會,沒想到這潑皮竟然抽出尖刀朝著藍三娘頭上劈去,而這時藍三娘身旁的藍鶴鯉右腳向右騰挪一步,側過身子閃避同時出手如電,一把握住對方手腕,稍一用力,把這潑皮的手腕扭變了形,惹得潑皮嘶聲尖叫,手中的尖刀也應聲落地,同時他手腕上還傳來一陣「咯咯」的響聲。

藍鶴鯉握住這潑皮的手腕就拖向門外,再用力一甩,伴著一串慘叫,一個六尺壯漢就被藍鶴鯉扔至白雲居外的大街上。

這藍鶴鯉雖然是個小女子,也未練過武功,可是卻骨骼精奇,天生神力,擅長空手接白刃,別說捏碎誰的骨頭,大概就是最堅硬的腦殼,藍鶴鯉都能輕易的錘爆。

潑皮躺在門口不依不饒,嘴裏嚷嚷著他被白雲居的大小姐打殘廢了他一定要藍三娘給他一個公道。

藍鶴鯉恰好要去城西的酒莊買酒,一出門就看見這個潑皮還在這裏躺屍,於是藍鶴鯉走在他身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這潑皮也是第一次看清藍鶴鯉長得什麼樣,只見藍鶴鯉面容姣好,膚色極白,一雙荔枝眼一雙帶笑唇,一身月白色長裙,頸上戴著一個銀項圈,項圈下掛著一顆鴿子血寶石。

還沒等再細細端詳,就見藍鶴鯉抬起了腳,對準他的面門就要踩下去。

剛剛一手捏斷了手腕的痛感還沒散去,就見藍鶴鯉的鞋底就要踩下來,躺屍的潑皮覺得他好像看見了一塊巨大的山石迎面而下,馬上就要砸死他,嚇得他驚叫了一聲,打了個滾就跑個無影無蹤。

藍鶴鯉放下了腿,活動活動手腕,便駕著馬車去五裏外的酒莊買酒了。

近日這蜀地並不太平,半年前距離成都城五裡的黃首山上來了一幫匪徒,佔山為王侵擾山下村莊,藍鶴鯉買酒時還與酒莊老闆談起山上匪徒的暴行,隻得長嘆一聲卻也別無他法,暗自慶幸匪徒還未敢侵擾至成都城內。

只可惜藍鶴鯉剛從酒莊出來,就與黃首山的匪徒打了個照面。

誰說匪徒隻敢侵擾村莊,連這偌大的成都城都已經大搖大擺的闖進來了。

當時藍鶴鯉駕著她那輛裝了百壇佳釀的馬車就要趕回白雲居,一出門就聽見街上吵鬧不止,哭喊聲呵斥聲摻雜在一起,還有混亂的馬蹄聲和嘶鳴聲,藍鶴鯉循聲望去,只見一隊人馬在街上狂奔,沿途撞翻行人與貨攤,為首的一名匪徒一邊揮舞著長刀一邊高聲笑道:

「在下黃首山劉三彭見過各位鄉親!初到貴地不勝榮幸,今後黃首山可要多多仰仗各位鄉親了!哈哈哈哈哈!」

這劉三彭長得額闊頂平,口鼻端正,身量修長一身勁肉,皮相倒是不錯但終究是個匪徒,邪氣逼人。

說著一勒韁繩狂奔而來,一路上行人四散奔逃,十分混亂。

藍鶴鯉一把拽住馬車的韁繩,決定先溜為妙。

可是她拽了半天韁繩,那匹拉車的棗紅馬卻紋絲不動,呆立在地,如同一尊木馬,隱隱約約還能從它的表情中看出一絲驚恐。

面對兇殘的持刀匪徒,連馬都嚇呆了。

「真沒想到你膽子這麼小!關鍵時刻掉鏈子!」

藍鶴鯉緊皺眉頭,用力拽著韁繩,可任憑藍鶴鯉如何拉拽,棗紅馬還是一動不動,眼看著匪徒馬隊越來越近,她也一時不知該如何躲避。

一名虯髯大漢直奔藍鶴鯉而來,揮舞著長刀,嘴裏叫罵著「哪來的丫頭片子敢擋老子的路?!」,說著便一刀揮了下來。

刀鋒剛要落下,此時藍鶴鯉右腳向右前方挪動半步,身子向右歪去躲開劈下的長刀同時出手,一把抓住土匪的手腕,右手用力,土匪登時動彈不得,再接著用力一甩,便直接將人從馬上甩了下去。

「唰——」

匪徒們對著藍鶴鯉齊刷刷地抽出了長刀,銀白色的刀刃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真是晃得令人睜不開眼睛。

「住手!」

劉三彭呵止了躁動的土匪,騎馬來到藍鶴鯉面前上下打量,藍鶴鯉雖然被濺了一身煙塵,髮飾也有些凌亂,但在與劉三彭的對視中面容沉靜,眼神清亮,毫無恐懼之色。

劉三彭見過不少貌美的女子,但卻沒見過哪個女子如此膽色十足,隨即哈哈一笑,雙手握拳行了一禮,說道:「這位姑娘,失敬失敬」

藍鶴鯉雖毫無懼意,但也知不能久留,回身拿起馬鞭抽了一下棗紅馬,棗紅馬終於從驚嚇中回過神來,揚起前蹄,載著藍鶴鯉和一車美酒,往白雲居的方向跑去。

劉三彭夾了夾馬腹,縱馬上前說道:「姑娘恕罪,方才驚嚇了姑娘,在下賠罪了,請教姑娘芳名?」

「不敢,告辭!」

說完藍鶴鯉便駕著馬車消失在滾滾煙塵裡。劉三彭這時聽見手下慘叫的聲音,仔細一看,那個剛剛被藍鶴鯉握住的手腕已經腫成了豬蹄,劉三彭扭頭看著藍鶴鯉遠走的方向,再次哈哈大笑起來,這成都城果然人傑地靈,連個姑娘都如此特別,著實有趣。

藍鶴鯉駕著車趕回白雲居,而在白雲居內,老闆藍三娘手捏著信,正悄聲吩咐著:

「你們快馬加鞭趕去江南石屏鎮,把她們父女給我帶來,那老傢夥要是不來,就直接弄暈了扛回來!記得一路要小心,千萬別弄傷了姑娘,那可是心肝寶貝!有個差池我饒不了你們!」

「是!老闆!」

送信的信鴿落在窗戶上,咕咕咕地叫著,沒一會就撲閃著翅膀飛走了。

藍三娘所說的老傢夥和心肝寶貝,就是李元青和李霜瀾。

此時的心肝寶貝在休養了幾天之後閑得有些發慌,就又出門採藥去了。

她沿著熟悉的小路上了石屏山,剛行至半路就突然聽見了一聲打噴嚏的聲音。

「阿嚏——」

李霜瀾登時嚇了一跳,石屏山上少有人跡,不知道是不是鎮上的獵戶碰巧也來了石屏山,李霜瀾順著聲音抬頭一望,只見一位白衣男子坐在樹杈上,背後倚著大樹,揉著鼻子眉頭緊皺一臉的不快。

花粉症這種事情就真的很煩——阿嚏!

「你生病了麽?我可以幫你看看。」李霜瀾對著樹上的白衣男子說道。

「看起來像是花粉症,你等一下。」

說完低頭在自己隨身帶著的小藥包裡翻找起來,不一會就拿出了一個小瓷瓶,向樹上扔去,對方順勢一接。

「打開瓶塞聞一聞就好了,如果再不好,就到石屏鎮找李家醫館」,說完李霜瀾稍稍整理了一下小藥包,繼續朝山裏走去。

這白衣男子叫做封林,倘若李霜瀾是武林中人,必定會知道他的名字。

此人武功高強不苟言笑,一張臉永遠面無表情苦大仇深,重情義卻不甚解風情,讓他笑一笑恐怕是要比登天還難。

而封林的來歷也頗為神秘,幾乎沒人知道他的家學身世,不知他家在何處師從何人,有人說他是某隱士高人的弟子,也有人說他是某世家子弟,說法眾多千奇百怪,但封林從不搭理,即便被問到跟前,也是一臉的冷漠,不回應、不作答。

這也算上是江湖中一樁懸案了。

許多世家姑娘明裏暗裏拋過去的芳心都如同泥牛入海,一去無蹤,彷彿封林是一尊堅不可摧的石像,永遠拒人於千裡之外,背地裏姑娘們還在下注到底是哪位奇女子能收了這位神通。

這封林就像是塊石頭,還是個千年磐石。

封林打開瓶塞,隻覺得一股草木清新之氣撲面而來,放在鼻子下聞一聞,頓時感覺神清氣爽,鼻子也不難受了。

鼻子通了,心情瞬間好了很多,封林剛想一個輕功飛走,偶然一瞥,就看見李霜瀾對著一面高約一丈的石壁愁眉苦臉。

在這面石壁上有她想要採摘的草藥,只不過石壁光滑陡峭沒有攀登的地方,李霜瀾抬頭看著那株可入葯的小黃花在微風中搖曳就是沒辦法摘下來,愁的連嘆了好幾口氣。

突然一陣勁風襲來,一道白影從李霜瀾眼前閃現而過,李霜瀾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等到勁風吹過睜開眼睛時,卻發現小黃花連跟帶莖的躺在她的頭頂,花瓣順著她的額頭耷拉下來,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李霜瀾一把把藥材抓下來,環顧四周隻覺得這石屏山空山寂靜,偶爾有點蟲鳴鳥語,哪裏還有那個白衣人的影子。

「……」

現在的大俠都冷酷到直接把東西扔在人家頭頂了麽?

李霜瀾自從中蠱之後也有些憂心,但這幾日風平浪靜,一切如舊,她彷彿覺得前幾天根本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而在五日後的深夜,李元青與李霜瀾還在睡夢中就被人迷暈套進了麻袋裏,抬上了馬車就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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