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送別

補課班啊。

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給唐笑芙的第一映像便是，這裡和學校一樣有好學生有壞學生，有學習努力想提高成績的，也有花錢進來混日子的。

可這裡的老師似乎比學校的老師更親切一些，上課的時候會跟你笑跟你打趣，偶爾談談遙遠的你未曾觸及的世界，你會覺得他是你的朋友。

在試聽了一節英語課一節數學課之後，唐媽媽痛快的刷卡揮金如土的買了三個月的課時，數著六位數的帳單，連唐笑芙自己都開始心頭滴血了。

這得賣多少盒曲奇才能掙回來？

人生第一次，唐笑芙開始責怪自己是否給父母增添了太多的壓力。

若她要求不那麼高，若她去報專業的藝術學校，恐怕家裡就不必花這比「冤枉錢」。

補課班距離家裡還算蠻近的，走路二十分鐘可以到，可唐爸爸唐媽媽還是特地開車跟她來。

雖然唐爸爸一直坐在車裡沒有上樓去看一眼補課班，但聽唐媽媽說「買了三個月的課時了，糖糖說老師講得很好很清楚。」

他的臉上便稍微鬆散了一些，長舒一口氣，掐掉慢慢燃燒的煙頭，一切擔憂都隨著火星被摁滅在車載煙灰缸的古舊煙灰之中。

搖下車窗，呼呼的風拍打在臉上，八月將至，夜風也帶了絲絲涼意。

風牆拍打在臉上，把那些安分的不安分的碎頭髮全都吹到腦袋後面去，一路上唐笑芙很沉默的看著窗外。

昏暗的路燈，設計難看的商家牌匾，高高低低的家屬樓亮著暖色或者冷色的燈光，五顏六色的居然也讓這小城有了幾分旖旎的夜色。

「寶貝，你是不不想補課了？怎麼看起來心情不太好。」透過後視鏡，唐爸爸看到了情緒低落的唐笑芙，那小小的孩子眼裡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也多了那種叫憂愁的情愫。

「想。可是太貴了。我怕成績上不去浪費家裡錢，是不是我太任性了非要上好學校，明明不在我範圍之內我還偏要……」

風呼呼的吹，吹出了眼裡藏著的淚花，吹的人說話中的嗚咽也模糊起來。

「寶貝，爸爸這輩子沒讀過幾本書。你的夢我沒法幫你實現，唯一能做的就是花點錢，支持你。你不要給自己心理壓力，給你找補課班這錢家裡還是出的起的，錢花在你身上，爸爸這心裡也算是安穩，這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唯一能支持你的方式了。考學呢，就要選自己最喜歡的，甭管什麼原因，只要你覺得對，覺得好，覺得值得就夠了。」

父親永遠都是家庭中沉默寡言的一個人，他們的話很少，心事都憋在肚子裡，情話更是藏在心裡，所以他們總是鼓著啤酒肚還負有心臟疾病。

也許是借著車座位，不必和女兒面對面談話，可以避免流露感情的羞澀，唐爸爸掏心掏肺的說了幾句心裡話。

「嗯。我會好好努力的。」

囔囔著鼻子，順著風擦淚水，唐笑芙不敢透過後視鏡看父親的雙眼，原來她也不太擅長表發情緒，真是女兒隨父親。

在漆黑的夜晚，騰出一直抓方向盤的手，在黑暗中摸索一番後唐爸爸帶起了黑色的墨鏡掩蓋自己眼裡掉下來的小水珠。

回到家裡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多了，一個高大纖瘦的身影站在單元樓的門口，他不知站了多久，反正後背倚靠的牆壁已經隱約有了溫度。

「唐叔叔唐阿姨好！」

寧朦這小子就是不懼人，都說抬手不打笑臉人，他便是見到誰都先笑臉相迎。

與生俱來傲慢長相，卻也會世俗微笑。

「哎呦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家？在這站著做什麼呢？」

唐媽媽溫柔的打著招呼，而唐爸爸則是從後備箱裡拎著兩大袋子一句話不說的直徑上了樓，用假裝忙碌掩蓋自己的無理。

那些出現在女兒青春期裡的臭小子，沒有一個是好人，父親總是對他們抱有相同的敵意。

「有些事要跟唐唐說，說完就走，阿姨你先上去，我等會送糖糖上去。」

顯然這小子要支開家長，說的肯定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了。

唐媽媽頓了頓，少有猶豫。唐笑芙卻走上前來摘下自己的書包交給唐媽媽「媽你先上去，我五分鐘內就回去。」

「啊，我不是怕你們說啥。只是這天太晚了，回家不安全，小男孩也要注意……」

「好了媽，你再磨叨又拖人家時間了。」

絮絮叨叨放不下心是當媽的天性，被唐笑芙硬生生推到樓道裡，昏暗的燈光裡唐媽媽的眼顯得格外明亮，機警好奇眾多情緒隱而不發。

「五分鐘啊，五分鐘，我掐著點呢。」

好容易打發走了家長，剩下兩個孩子面對面，卻誰都不敢先開口了。

「你……」

兩人默契的開口，卻撞了話頭，一經觸碰又紛紛低下頭扭捏起來。

就連平時愛說話的寧朦在這夜色之中也有些羞澀了。

「報名表填好了……我明就要去上京了，夏令營有一個月，參加完我就直接去集訓了。尋思也不回學校了，下次見你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臨走前想再見你一面，免得你又說我不告而別，抓我話柄。」

一句不告而別又把時間拉扯到了好久之前，回想起來還歷歷在目，依稀可以回憶起寧朦當時聽完自己埋怨他之後一臉輕鬆的表情。

男人真是小心眼，都這麼久了還記得自己無意間說出的那句話。

場面似乎有些升溫，說的好似她們關係有多親密一樣。雙手無處安放，在褲子兩側摸兜，緊繃身體，深呼吸卻淺淺吐出。

剛剛被車窗的風吹的亂七八糟的頭簾也無心去打理，仰頭假裝遙望星空，故作輕鬆的打趣寧朦兩句「做好決定了？這次要自己努力了？」

放學的時候她不告而別，一整個下午寧朦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思索自己到底錯在哪裡了。

之前他就犯過這樣的錯誤，沒有及時道歉才釀成禍端讓他們之間產生隔閡。

這次寧朦不想再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