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翠蓮搓了搓手，小聲說道：「而且，姨娘離開的時候，跟我說了，如果我遇到了什麼，可以來找少夫人……」

這句話無疑是給翠蓮吃了一顆定心丸。雖然不知道主子們之間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翠蓮直覺，少夫人會幫她的。

「我都知道。」齊顏揉了揉眉心，說道，「滿月，你先幫翠蓮上點葯。」

「是。」

滿月帶著洛十二的丫鬟上藥去了，齊顏坐在屋中，揉了揉眉心。她臉色微沉，因為翠蓮的傷，不由想到了前世。

前世的齊顏身上也經常帶著傷，大大小小，新新舊舊，但是都不會在明處。

謝夫人跟得勢的小妾經常刁難她，但是，她們倒也顧及謝家的臉面，即便是找齊顏麻煩，也只會將傷留在暗處。

在謝家就是這麼殘酷，扒高踩低，趨炎附勢，下人們將「見風使舵」幾個字演繹地活靈活現。

齊顏以前的身份可是謝家少夫人，那時候她因為不受謝傅奕喜歡，又被謝夫人討厭，所以沒少被欺負。

翠蓮就更不用說了，下人們欺負起她來，更不用顧及了。

齊顏揉了揉眉心，覺得心裏有些噁心。

整個謝家，就像是一方漂亮的盒子，外面精華奢美，裏面卻腐臭連天。

齊顏不知道，是所有的有錢人家都這樣，還是只有謝家是這樣。總之，她想離開，帶著謝傅休離開這個讓人生厭的地方。

「少夫人，好了。」滿月帶著翠蓮走了進來，她已經幫翠蓮包紮好了傷口。

小滿月走進屋中，臉色不是很好看。

齊顏微微不解：「怎麼了？」

滿月咬了咬牙，說：「少夫人，您沒見……翠蓮手臂上的傷，只是一小塊，她身上還有不少傷呢！」

齊顏深吸了一口氣。

「少夫人……」翠蓮又「噗通」一聲雙膝跪地，「您救救我吧！」

「起來吧。」齊顏說。

翠蓮沒有站起來，她求乞地望著齊顏：「少夫人，您救救我……」

齊顏道：「起來吧。扶著我。」

「少，少夫人？」翠蓮一頓，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滿月推了推她，笑著解釋說：「還不去扶著少夫人，她要幫你出頭了！」

翠蓮擦了一把臉上的淚，連忙站起身來，扶住了齊顏。

「少夫人？」

齊顏道：「走，我們去看看。」

「看，看什麼？」翠蓮扎了眨眼，又給愣住了。

齊顏說：「看看那些欺負你的人長什麼樣子。」

「好！好！」

…………

…………

翠蓮扶著齊顏來到了洛十二居住的院落。

洛十二在府裡的時候，因為喜歡安靜，不想那麼多丫鬟伺候。

但是因為當時她懷有身孕，謝夫人愣是塞了不少人過來。

後來，洛十二小產了，那些伺候她的丫鬟，也在一夜之間都走了，只有翠蓮一個丫鬟一直在她身邊伺候。

齊顏走進了洛十二的院子中。

院中一切如舊，只是有些落葉未掃。

齊顏坐在了洛十二經常坐的那棵樹下，沖翠蓮說：「那些欺負你的人呢？她們都是哪裏丫鬟？」

「有兩個帶頭的，是夫人院子裏伺候的丫鬟！」翠蓮說：「剩下的人裡，一個在花園裏，另外的兩個我就不知道了。」

「一共五個人？」

翠蓮說：「有時候是五個，有時候會多！但是，是她們五個人下的手！」

齊顏道：「把人叫過來吧。」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你叫人的時候，不要說我在這裏，我要看看她們是怎麼咬人的。」

「是！」

「還有啊。」齊顏又囑咐說，「你喊完人立馬回來。」

「我知道了。」

翠蓮聽了齊顏的話，去找那幾個欺負她的丫鬟了。

齊顏在洛十二的院子掃視了一圈，站起身來。

「少夫人，你慢點。」滿月時刻注意著齊顏的腳傷。

齊顏道：「我們去屋裏等人吧。」

「嗯。」

…………

…………

齊顏走進洛十二的屋中，跟滿月說：「搬個椅子過來。」

她指了指沖著門口的位置，這個位置，從外面一看門就能看見她。

「好嘞。」

滿月按照齊顏的吩咐搬來了凳子，齊顏坐下之後，就開始等人。

等了好一會兒，只見翠蓮匆匆忙忙跑回來了。

「少夫人！少夫人！」小丫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們來了！她們來了！」那口氣，活生生是洪水猛獸追著自己。

齊顏沖她招招手，讓她不要慌，來自己跟前來。

翠蓮見齊顏護著自己，心裏總算是踏實了，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走到了齊顏面前。

「滿月關上門。」齊顏說。

「是。」

…………

…………

滿月關上門沒多久，只聽外面傳來一陣亂糟糟的聲音，聽動靜，來勢洶洶的。

「翠蓮！你趕緊滾出來！」一道尖銳的，罵罵咧咧地聲音響起，「說什麼給我好看！？來啊！我等著你呢！」

屋裏的翠蓮不僅縮了縮脖頸，往齊顏身後站了站。

外面的罵罵咧咧的聲音沒有停歇，還加入了另外其他人的聲音。

「翠蓮！小賤人，給我滾出來！把我們過來的嗎？自己反而躲起來了！？」

「對啊！快出來！」一道不陰不陽的聲音響起，「我們跟你可不一樣，沒有主子伺候，整天吃白飯！」

「滾出來！」

翠蓮在屋中，聽著外面的聲音，更是瑟縮：「少，少夫人……」

齊顏就坐在她身前，揚手拍了拍她手臂：「沒事的，不怕。」

翠蓮看著齊顏，頓了頓，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平穩下來了。

「翠蓮！人呢？！快滾出來！」

「她不會是耍我們呢吧？」

「她敢！」

「我見她往這裏走的……」還是那道陰陽怪的聲音，「該不會是躲在屋裏吧？」

「啪！」一道鞭子的聲音一閃而過！

「今天她就是躲在老鼠洞裏！也要找到她！敢耍我們！看我不抽死她！」

那道最尖銳的聲音一邊囂著，一邊氣沖沖走到了門口處。

「砰」的一聲，房門被一腳踹開！

「賤人！你……」踹門的丫鬟看清屋中的狀況，當即僵在原地，她手裏握著的鞭子，因為主人太過震驚，手一僵，掉地上了。

那領頭丫鬟後面的其他丫鬟沒有看到屋中清凈，還罵罵咧咧呢：「翠蓮！小賤人在不在！她……」

等她們走到門口，看清屋中的情景是，也僵住了。

這場面有些滑稽。

七八個丫鬟氣勢洶洶而來，一腳踹開門之後，一個個跟被點了穴一樣，定在原地。

「少，少夫人？」

領頭踹門的丫鬟，神色僵住，久久無法自然下來。她身後的幾個丫鬟回過神來之後，狠狠縮了一下肩膀。

齊顏就坐在屋中的正中央，正沖著門口，看著一眾表情精彩的丫鬟們。

齊顏看著那領頭的丫鬟，冷笑一聲，目光落在了地上的鞭子上。

那是一根馬鞭，有些舊了，但是被保養的不錯，泛著暗厲的光澤。

「滿月。」齊顏沖滿月一努嘴。

滿月會意，將鞭子撿起來，遞給了齊顏。

「鞭子不錯。」齊顏把玩了一下，看向那群丫鬟。

一眾丫鬟低著頭，誰都不敢跟齊顏對視，雙腿往外退，再往外退……幾人狠狠吞咽口水，小心翼翼看著齊顏。

「誰的啊？」齊顏說著，目光已經落在那領頭丫鬟身上。

剛才就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

「是，是我的……」那領頭丫鬟硬著頭皮站出來。

齊顏笑了笑沒事把鞭子還給她，而是意義不明說了一句：「這玩意抽在身上，應該挺疼的吧？」

那領頭丫鬟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齊顏不再說話了，有開始低頭研究那鞭子，似乎那是一個很稀罕的玩意兒。

時間一點點過去。

坐立難安化成看不見的遊絲，束縛著丫鬟們的手腳。

「少，少夫人，您，您怎麼在這裏？」領頭的丫鬟忍不住了，她僵著嘴角，笑得極其難看，那表情著實有些扭曲了，那種想要討好齊顏，又似乎不敢的糾結在臉上表露無遺。

齊顏坐在椅子上，繼續把玩那鞭子，她不緊不慢地說：「我不坐這裏，怎麼知道，你們這麼囂張呢？」

「少夫人你誤會了。」領頭的丫鬟連忙說，「這都是誤會！」

「誤會？」齊顏抬起頭來，「哪裏誤會了？」

那領頭的丫鬟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齊顏說：「你們進來之後的罵罵咧咧是我聽錯了？還是用腳踹門是我看錯了？」

「這……這……」

領頭的丫鬟縮著肩膀，絞盡腦汁想辯解。

「少夫人，我不知道您在這裏。」

「也就是說，我不在這裏，你們就可以肆無忌憚了？」

「不是！當然不是！」那丫鬟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說道，「少夫人，我們……我們也是是幫您出氣呢。」

「幫我出氣？」齊顏都讓她的厚臉皮的強詞奪理給逗樂了，她換了個坐姿，單手托腮，好整以暇地看著那些丫鬟：「這話怎麼說的？是我讓你們來欺負翠蓮了？」

「您當然沒有命令我們……」那領頭的丫鬟說，「洛姨娘她對您不尊，想必她的丫鬟也是個不懂事的！所以我們教訓教訓她！」

「對對！」後面的幾個丫鬟跟著附和，「我們就是教訓教訓她！以免她上樑不正下樑歪！」

「什麼理都讓你們說了？」齊顏笑了笑，聲音涼絲絲的，「把仗勢欺人，落井下石說的這麼有理有據的額，你們可這不愧是謝家的丫鬟啊……」

「少，少夫人？」

「你們是誰啊？什麼時候輪到你們教訓丫鬟了？」齊顏的聲音驟然一冷，「我跟洛十二的事！跟你們有關係嗎？！」

領頭的丫鬟低著頭，恨不得將腦袋扎進地裡。

齊顏聲音微微拔高：「我問你話呢！這跟你們有關係嗎？！」

「沒，沒有……」那領頭的丫鬟小聲回道。

「那，輪到到你們教訓洛十二的丫鬟嗎？」

領頭的丫鬟聽著頭皮，小聲說道：「我，我們就是想幫少夫人出口氣……好心辦了錯事……」

齊顏盯著她：「照你這麼說，這府裡的丫鬟，都隨你教訓了？」

領頭丫鬟連忙道：「我怎麼敢呢？我不敢！」

「你怎麼不敢？」齊顏說，「你不是有介面嗎？為了替主子出氣……」

領頭丫鬟一下子被噎住。

「將來，你是不是還要教訓我呢？可以美其名曰，為了謝夫人出氣……」

「少夫人，我怎麼敢教訓您呢？我就是一個丫鬟……我……」

「你還知道你是丫鬟啊？」齊顏說，「翠蓮跟你一樣是丫鬟，按地位，你們是平等的，你欺負她，這是翻了謝家哪條規矩？」

那丫鬟回答不上來，也不敢回答。

滿月雙手背後，慢條斯理地說：「少夫人，謝府下人家規，不許拉幫結夥，打架鬥毆，仗勢欺凌。」

「哦。」齊顏看著些丫鬟們說，「你們一下子犯三條嗯……不，是四條。」

她頓了頓，說：「還有冒用主子名義。」

「少夫人！我錯了！」這時候，一個丫鬟有些扛不住了，一下子跪下了，連忙認錯道，「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您饒了我吧！」

一個跪下認錯，剩下的人也連忙下跪認錯！

轉眼間來的七八個丫鬟，只有兩頭的那個，還有她身旁的那個丫鬟還站著。

「少夫人。」翠蓮躲在齊顏背後，小聲提醒她，「她們兩個是夫人院子裏伺候的……」

齊顏心中瞭然，怪不得這個領頭的丫鬟，看起來高人一頭了。

「少，少夫人……」領頭的丫鬟臉色極其難看，她依舊站得筆直，說道，「我們下次不敢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們吧。」

「犯了錯，就要挨罰。」齊顏說。

「我們是夫人院子裏伺候的……」那領頭丫鬟說，「若是傷到了，就不能伺候了……」

齊顏眯起眼，看著那領頭的丫鬟。

「你威脅我？」她直言。

領頭丫鬟沒想到齊顏就這麼直白說出來了。

「我，我不敢……」雖然她就是在隱隱威脅齊顏，可這絕對不能口頭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