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顏不疾不徐，緩緩說道：「你背後的老闆用多少錢來買你這條命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地痞老大實在是不解，他估計只有一身虯結的肌肉，但是腦子卻不不怎麼靈活。

齊顏倒也不急，戛冰敲玉的聲音緩緩響起：「有人雇你威脅我，為什麼不直接讓你去店鋪裡鬧？反正讓你在這裏堵我？」

「我說了，這裏沒人！」

「去店裏不是更好嗎？」齊顏說，「到了店裏，一邊威脅，一邊打砸一番！這樣的效果豈不是更好？」

「呃……」那地痞老大看著齊顏沒說話，算是默認了齊顏的話。

「雇你的人恐怕是不敢得罪遠紅書局……所以，不讓你們去店裏鬧。」齊顏頓了頓，繼續說，「所有，他才會讓你們在這裏虛張聲勢地嚇唬我。」

「虛張聲勢！」那地痞老大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你敢說我們兄弟是虛張聲勢！」

齊顏道：「所以，你老闆怎麼跟你說的？如果我不同意，讓你殺了我？」

那地痞老大一下子被問住了。

他僵著身子，竟然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齊顏的問題。

他根本沒設想過齊顏會不同意！在他的設想中，齊顏現在應該是嚇得梨花帶雨，嚶嚶嚶。

齊顏揉了揉眉心，一副心累的表情，她說：「所以我才說，他花了多少錢買你的命。那個雇傭你的人，明顯忌憚我身後的遠紅書局，可又覺得我是女人家，不足為據，所以讓你們來威脅我。」

「要是我怕了，你們威脅成了。」齊顏說，「那也還好，要是不成呢？你們還真打算教訓我啊？那我一定報官！到時候追究下來，你們覺得你們背後的老闆能保住你們嗎？」

「你……」那地痞老大竟然讓齊顏說住了。

齊顏道：「所以說，我有一個好辦法。」

「什，什麼？」

齊顏道：「我們彼此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互相演戲，你們放我走，錢你們照拿！至於誰在背後搞小動作，我會去查！」

「……」地痞老大站在原地，似乎是一時間拿不定主意，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其他手下。

地痞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似乎誰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滿月沖自家少夫人豎起大拇指！就在忍不住要誇自家少夫人的時候。

「老大！」地痞中攥出了一個瘦高挑，他跟其他竊竊私語的地痞不同，抬手一指齊顏，「不要聽這娘們說廢話！我們收了錢！就要辦事！」

說著，用眼神惡狠狠瞪著齊顏，像是跟她之間有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恨！

「這種不知廉恥，拋頭露面的娘們！最可惡了！」

說著，還沒等到眾人反應，他已經衝到了齊顏的面前！

齊顏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急轉直下！她以為說服了那個地痞老大事情就穩住了！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村殺出這麼一個人來！

眼看那人兩三步已經衝到了齊顏的面前。

滿月不顧一切擋在了齊顏的面前，但是還有人比她更快！

就在那黑瘦子靠近的時候，從斜旁飛出來一道白影！

眾人沒看清那是什麼，當看清楚的時候，已經有人將那東西拿在了手裏，那是一把劍鞘。

握著它的人是個身材修長的白衣公子，帶著一個遮臉的鬥笠，相貌完完全全遮擋在鬥笠的白紗下，窺不見半分。

齊顏在車上，只能看見那白衣公子的持劍而立背影，寬肩窄腰，修身玉立，江湖氣中有隱隱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貴氣。

「你，你是誰？！」那地痞老大沖那白衣公子喊道。

那白衣人沉默了片刻才開口：「擋路，礙眼。」

聲音低沉。

「你說什麼？！」

那白衣人不再說了，直接動手了！

不出一會兒工夫，一群地痞們哭爹喊娘，哎吆吆都全躺在了地上。

只有那個那個要對齊顏動手的地痞最安靜，倒不是他多有骨氣！而是，他被那白衣人踩斷了雙手，硬生生疼昏了過去。

那白衣人轉身就走，都沒回頭瞧齊顏一眼，好像她根本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少俠！」齊顏連喊住了對方！

那白衣人停住了腳步，並未回頭。

齊顏朝他拱手：「多謝相救！」

那白衣服停頓了一下，頭也沒回，直接走了。

…………

…………

齊顏回到謝家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

「少夫人，您回來啦？」小余見到滿月扶著齊顏走進凌春院，笑盈盈地沖廚房喊道，「少夫人回來啦！」

那意思，是告訴廚房的人，可以準備飯菜了。

齊顏往屋裏走。

小余跟上齊顏，又道：「少夫人，今天張神醫跟歐陽大夫都來了。」

齊顏腳步一頓，這才想起來，今天張神醫要來給她「看病」的。

「他們什麼時候來的？」齊顏問道。

「下午來的。」小余回道，「見夫人沒在，就走了。哦！歐陽大夫還重新給少夫人開了葯，說，內服的葯該換了。」

「好。」齊顏有些心不在焉，她一直在想剛才在路上遇見的那個白衣人。

當時不覺得怎麼樣，現在回想，總覺得說不出的熟悉……

「少夫人，你沒事吧？」滿月擔心齊顏，說道：「少夫人，你明天在家休息，我去店裏！順便去報官！」

齊顏擺擺手，說道：「經過今天這件事，那些地痞應該不會來了。」

「可是，指使他們的人……」

齊顏說：「那也不難猜。書市的店鋪就那麼多，鬼鬼祟祟用陰招的，也沒幾個。」

「這麼說，少夫人，你知道是誰了？」

「我有懷疑的人。」齊顏說，「明天到了書店，給小林一些錢，讓他去跟那些地痞一打聽，就知道是誰了！」

「讓我知道是誰！」滿月憤憤挽起袖子，看樣子要跟人打架似的。

齊顏道：「沒事，我們到時候以牙還牙就好了。」

「少夫人，你又有主意啦？」滿月笑盈盈地問。

齊顏點點頭，說道：「我比較關心的是那個白衣人人的事。」

滿月頓了頓，舔了舔嘴唇，說：「說起來，他也算順手救了我們呢。」

齊顏搖搖頭：「他出現的太過巧合了，就像是……」

「就像是？」

「就像是特意來救我們的。」齊顏緩緩說道。

「少夫人認識他？」滿月問道。

「不認識。」齊顏說，「但是，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熟悉。」

「天下之大，相似的人比較多吧。」滿月摸了摸鼻尖，說道，「我覺得今天更像是巧合。」

「是嗎？」齊顏若有所思。

…………

…………

齊顏經歷了昨天的事情，第二天，起了一個大早。

她本來打算早點去書局的，但是吃早飯的時候，小余進來了。

「少夫人。」

「怎麼了？」齊顏放下碗筷。

「這是歐陽大夫新開的葯。」

齊顏道：「放下吧？」

小余說道：「少夫人，您今天不出去了吧？」

齊顏道：「我還要出去啊，怎麼這麼問？」

「是張神醫說的。」小余說，「他說讓你等著他。」

齊顏聞言，皺了皺眉。

「那少夫人，我走了。」小余說完，退下了。

不一會兒，滿月走了進來，問道：「少夫人，我們什時候走？」

齊顏說：「今天估計去不了了。」

滿月頓了頓，隨即點著頭，說道：「不去就不去吧。少夫人，剩下的事情，您交給我就好了。」

「你……」

「我知道怎麼做！」滿月笑了笑，「昨天您不都說了嗎？我就按照您昨天說的，想找小林哥讓他跟那些地痞打聽一下是誰雇的他們！」

齊顏道：「我還說了一件事，你忘了？」

「還有？」滿月說，「關於那個白衣人嗎？我反正覺得是巧合。」

「不是那個白衣人。」齊顏說，「是錢。」

「錢？」

「你不給小林錢，他怎麼打聽事情，直接問，那些地痞才不會說，只有用錢。」

「可是……」滿月有些為難似的看著齊顏，「少夫人，你的錢，不都……」

「你等一下。」齊顏說完，站起了身。

「少夫人，你慢點。」滿月連忙走過去扶住她。

「我已經沒事了。」齊顏說著，慢慢走到了梳妝台前。

她在梳妝台翻找了一會兒，然後拿出了一個盒子，那是一個紅的錦盒，看起來很是喜慶。

齊顏打開了錦盒，只見裏面躺著一隻白玉簪。

這隻簪子乍一看跟之前齊顏被老夏搶走的那隻玉簪有些相似，但是仔細看，其實兩者差別很大。

齊顏這隻玉簪不管是成色還是做工都比不上老夏搶走那隻，但是總體來說，也還不錯。

「你把這個當了。」齊顏說。

「少夫人，這隻玉簪是你的陪嫁吧？」

「是。」齊顏點點頭。

齊家當初給她的陪嫁，她幾乎都當了，然後換成錢存在了錢莊裡，當初，齊顏隻留下這個玉簪。

「少夫人，你一定很喜歡這個簪子吧？」滿月問。

「嗯。」齊顏點點頭說：「我之前也收過跟一直簪子，跟這隻簪子很像，所以，我沒捨得當掉。」

「那現在你拿出來……」

「因為沒錢了。」齊顏說著，將錦盒扣上，遞給了滿月。

「少夫人……你要是喜歡這個簪子，可以不當它啊。」滿月舔了舔嘴角，朝著齊顏梳妝台上的其他首飾努努下巴：「反正你有這麼多首飾呢……」

「這是謝家的首飾。」齊顏說。

「哎？」

「我不想帶走謝家的東西，除了……」

除了一個人……

齊顏輕輕嘆了一口。

滿月不知道齊顏在拒絕什麼，她道：「少夫人，你是謝家的少夫人，是主子，這些首飾是你的，你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啊。」

「這點倒是沒錯。」齊顏點著頭，很是認真地說道，「我現在名義上是謝府少夫人，我吃謝家的，用謝家的，出了事還借用了謝家的名號……」

「對啊！對啊！」滿月小雞吃米似的點頭，說道，「所以你的首飾也可以隨自己喜歡啊，想典當就典當呀。」

「可我不想。」齊顏說。

「哎？」小滿月還以為齊顏是想通了呢……結果，說了這麼多，少夫人還是不行動謝家的首飾。

齊顏聳聳肩，笑了笑，看向滿月：「好啦，這個簪子你先當了。」

「哦。」滿月將齊顏給的錦盒收了起來。

齊顏道：「那今天就麻煩你了。」

「少夫人，你說哪裏話！」滿月道，「那我先走了！」

「好，路上慢些。」

…………

…………

齊顏目送這裏滿月，然後在屋中吃了飯，等著張神醫。

等人的期間，齊顏自己給自己上了葯。

歐陽大夫的葯很好，齊顏這段時間內服家外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雖然腳還是不能用力！但是起碼就算沒人扶著，也能走上一段路了。

「少夫人。」就在齊顏自己上藥的時候，門口傳來了月牙兒的聲音。

齊顏最近這段時間忙，都將這個人忘了。

「你有事？」齊顏問道。

月牙兒走到了齊顏的面前，說道：「我來幫您上藥吧。」

齊顏擺擺手，直接趕人：「不用。」

月牙兒站在齊顏的面前，她沒有馬上離開，似乎是有什麼話想跟齊顏說。

「你還有事？」齊顏問。

「少夫人，我想跟您掏心挖肺說一些話。」

「哦？」齊顏嘴角挑了挑，發出一聲鼻音，說不出是冷嘲還是其他。

「你想說什麼？」

「我……我必須跟您坦白。」月牙兒說，「我來凌春院，不是，不是那麼簡單的。」

「我知道啊。」齊顏說，「你是來勾引謝傅奕來了。」

月牙兒一臉委屈加可憐：「少夫人，這件事，我跟您解釋過，我也是身不由己。」

「好了。」齊顏道，「你要是來說這件事的，那麼不用說了，出去吧。」

「我知道您不相信我……」月牙兒咬著下唇，慢吞吞地說，「所以，我想告訴您一件事。、」

「說。」齊顏都下偶爾不耐煩了。

「我是夫人的眼線……」月牙兒低著頭，表情看起來像是不知道從何說起，但是嘴上卻說得很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