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夏點了點，領著齊顏走進了屋子，這個屋中勉強能待人，雖然到處破敗不堪，但好在還有幾張桌椅，不像是外面，蚊蟲恣肆，都要將人吃了。

老夏似沖齊顏道：「你說的不錯，端王當年就是在這裏被人燒死的……不過……」

「不過？」

齊顏隨著老夏的話往下說，表現出一副好奇的樣子，其實，她的心裏在納悶，很不明白，老夏一直提及端王做什麼……

只見對面的老夏一聳肩，說道：「不過，他其實不是自焚，是先被人殺了，然後那幾個人一把火燒了這裏。」

齊顏看著他，她對端王的事情不怎麼感興趣，但是又必須順著老夏的話往下說：「你都看見了？是真的嗎？」

她其實還在琢磨老夏提這件事的意圖

老夏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神色篤定，說道：「我當時可是親眼看見的，絕對很真實！」

他繼續說道：「那些人的年紀都不大，有七八個吧……都帶著面具呢。」

「是嗎？」齊顏還是不明白老夏提著這件事做什麼，但是依舊沿著他的話往下說：「你為什麼會看到？」

「少夫人，問得好。」老夏道，「我為什麼會看到？因為我當時在在場。」

「你是端王府的人?」

「算是，也不算是。」老夏說。

齊顏不解地看著她。

「你是不是挺奇怪的，我為什麼提及了這些事？」

齊顏倒是坦然，說道：「願聞其詳。」

「因為，當年殺了端王府一家的人，其中那個帶著額面具的領頭……我聽見有人喊他謝公子。」

齊顏皺了皺眉，一臉不可思議，說：「你該不會懷疑……那個人是謝家的人吧？」

老夏一攤手，說道：「酆京，只有兩大戶謝家人，一個是相府謝家，一個是皇商謝家。」

「所以呢？」齊顏說，「他們一個是簪纓之家，一個是商賈之家。怎麼想，都不會出現殺手吧？」

老夏說：「我也只是聽說了，你是謝家的少夫人，就想起了這麼一件陳年往事。」

他說著，笑了笑，繼續道：「你不用擔心，我跟瑞王府的關係也就泛泛，不會想著報仇的。」

齊顏道：「那你說這些……」

「沒什麼，我只不過是到了這裏，隨口一說而已。」老夏說著，眯眼笑了笑。

齊顏直覺他不是隨口那麼一說，雖然相處的時間極其短，但是齊顏知道眼前的人，不是無緣無故說起往事的人。

「你想好怎麼做了嗎？」齊顏問老夏說。

老夏道：「謝家，雖然有的是錢，但是，那畢竟是謝家……」

齊顏眉梢挑了挑：「看不出啊。」

「看不出來什麼？」

「你當眾搶劫都做得出來，到了現在竟然……」

「我那可不是莽撞的搶劫，你以為提前……」老夏說著，忽然一頓。

齊顏盯著他。

老夏擺了擺手，不再往下說了。

「我奉勸你一句。」這時候，滿月開口了，說道：「最好是速戰速決。」

「速戰速決？」老夏雙手環胸，看向她。

滿月開口道，「我跟少……我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活命，你的目的是要錢，現在跟謝家要了錢，帶著你的兄弟跑出酆京，不然，謝家很快就會發現我們不見的。」

老夏道：「你這大小姐……我怎麼覺得，你上趕著給我們送錢啊？」

「錢沒了還能掙，但是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滿月說得理直氣壯。

老夏都笑了。

「大哥，我覺得她說得對。」一旁的手下說道，「咱麽拿了錢，離開酆京，以後任我們兄弟逍遙快活。」

「是啊，大哥。」另一個手下也跟著附和了一聲。

老夏捏著下巴想了一會兒，說：「好，那就這麼辦吧，」

「那接下來，我們做什麼？」老夏的手下問道，一臉的躍躍欲試。

「讓謝家準備錢吧。」老夏說著，將從滿月手臂上撕下來的袖子扔給了自己的手下，

「老大，讓謝家準備銀票……還是珠寶首飾？」那手下問道。

「銀票吧。」老夏說。

，那手下有些猶豫，又道：「要是準備了銀票，我們去錢莊換銀子……又是一個大問題了。」

「沒事。」老夏道，「這次我們要的錢不是小數目，我們大不了三換二！等到時候，也能做摺合成銀子。」

「行！」手下像是看到了百花花的銀子就在眼前了，狠狠咽了咽口水，「我這就去謝家，送信！」

說完，隨即離開了。

「你們……」老夏將剩下的三個手下叫了過來，然後又低聲給他們各自說了一句話，隨後，其中兩個人離開了。

齊顏跟滿月對視了一眼。

老夏現在距離他們稍稍有些遠，聽不到他說了什麼。

但是，看樣子，應該是安排那兩個人去做什麼了，跟綁架有關。

「少夫人，你怎麼樣？」滿月趁著老夏跟手下說話的功夫，問齊顏道。

「我沒事，你呢？」

「我也沒事。」滿月說著，用力掙扎了一下，她現在跟齊顏都被反綁著雙手，行動受限。

「少夫人，不用擔心。」滿月安慰齊顏道，「公子一定會來就你的。」

齊顏說：「是我們。」

「對，是我們！」

…………

…………

此時的謝傅奕正青樓之中。

他的對面坐著一個娃娃臉的年輕人，桃花眼，笑起來的時候，左邊臉頰還有一個淺淺的酒窩，顯得他年紀更小了。

娃娃臉的年輕人，左右右抱，周圍圍了五六個姑娘。

對面的謝傅奕，一個人坐著。

不遠處的幾個姑娘眼睜睜看著她，像是饑渴的人看著一桌子美食酒水。只是，這桌子美食不屬於自己，她們不敢貿然往前。

「下次，能換一個地方嗎？」謝傅奕揉了揉眉心。

「怎麼了？」那娃娃臉道，「以前，不都是在這裏嗎？」

「那是以前。」謝傅奕說，「關鍵是，我現在成親了。」

「你就這麼喜歡你夫人啊？」娃娃臉挑了挑眉。

「不是喜歡。」謝傅奕頓了頓，神色認真，「是愛。」

「噗嗤！」那娃娃臉一下笑了出來，「是誰當初跟我說，要一起萬花叢中過的？你著才走了幾步？就要浪子回頭了？」

「對。」謝傅奕說，「你找我來，就是說這個的？」

娃娃臉道：「那自然不是。」

「有正事說正事吧。」謝傅奕說著，沖那娃娃臉身邊的姑娘擺了擺手。德德

姑娘們依依不捨，捨不得娃娃臉也省不得謝傅奕。

「姐姐們，我一會兒在找你們啊。」那娃娃臉沖姑娘笑著揮手。

「我等著你呀，周捕頭……」

姑娘們揮揮手。

…………

…………

門被關上了，屋中只剩下謝傅奕跟娃娃臉。

「周延兮，到底有什麼事？」謝傅奕問。

周延兮笑了笑，「老大，看來你是很不耐煩了，都連名帶姓的喊我了。」

謝傅奕揉了揉眉心，不知道為何，從剛才開始眼皮子一直跳，心裏說不出的慌，這種感覺實在不好，像是要有什麼不好的失去要發生了。

「快說，到底什麼事。」

周延兮收了弔兒郎當的表情，正襟危坐，緩緩道：「是關於幽州的……」

「公子！公子！」就在周延兮要是正經事的時候，聰明急匆匆衝進來了。

連們都沒有敲，直接沖了進來。

「哎呀呀。」周延兮看著氣喘籲籲，臉色發白的聰明：「小聰明，謝家這是地震了嗎？瞧給你嚇得。」

「比，比地震還嚴重！」聰明的手裏拿著一個東西，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晃。

謝傅奕掃了一眼，一個袖口？！

不過，樣式有些熟悉……

「到底出什麼事？慢慢說。」謝傅奕問。

「少，少夫人！」聰明狠狠吞咽一下，「少夫人被綁架了！」

「什麼？！」謝傅奕一把扣住聰明的肩膀，「你說什麼！」

「少夫人被綁架了！」聰明道，「劫匪將這個送來了，這是滿月的袖子，我認得！我查了少夫人的蹤跡！有人看見，她的馬失控了，被人帶走了！」

「……」

「公，公子？」聰明等不來謝傅奕的反應，狠狠咽了咽口水，聲音發抖，「我們該怎麼辦？」

「那個綁匪怎麼說？」謝傅奕開口，聲音嘶啞，森然冷冽的殺氣在周身瀰漫。

「讓人一個小孩帶的口信。」聰明說，「那小孩就在外面。」

「讓他進來。」

「是。」

聰明連忙帶人了。

一旁的周延兮聽了事情的經過，他看著謝傅奕。

只見謝傅奕狠狠攥著拳頭，他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面無表情，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但是，周延兮還是輕易地察覺到了謝傅奕隱藏在表情之下的驚濤拍岸。

「老大……」周延兮神色也不由跟著嚴肅認真起來，「你……」

「召集人。」謝傅奕斬釘截鐵地說。

周延兮頓了頓，道，「好！需要幾個？」

「但凡是追蹤高手，都叫來！」

「是！」周延兮重重一點頭，轉身出去了。

他前腳出門，後腳聰明帶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孩走了進來。

聰明將那個吃糖葫蘆的男娃，往謝傅奕身邊推了推，說：「綁匪就是讓這個小孩子把袖子送到了府上，還讓他傳了話。」

謝傅奕深吸一口氣，他緩緩蹲下身，看向那個糖葫蘆吃的不亦可乎的孩子。

「喜歡吃糖葫蘆？」謝傅奕開口問，他的聲音微微透著一些嘶啞。

那是極力壓製自己的原因。

小孩子回了神，有些怯生生看著謝傅奕。

「你好好回答叔叔的問題。」謝傅奕道，「叔叔給你買一堆糖葫蘆。」

「真的?」

「真的。」

「你要問什麼呀？」小孩看著謝傅奕。

「那個讓你傳話的叔叔，長什麼樣啊？」謝傅奕道，「他穿的什麼衣服？說話跟我們一樣不一樣……」

謝傅奕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

對面的小孩眨了眨眼，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道了。

「老大，你這樣可不行。」這時候，窗戶口忽然傳來了一道聲音，只見一個書生打扮的人蹲在那裏，手裏還提著一塊豬肉。

「你這是關心則亂，這是小孩子，又不是我們平時遇到的人……」那書生說著，跳進了屋裏，他將手裏的豬肉扔給了聰明，開口道：「小聰兒，幫哥哥拿好了，我好容易改善一下夥食。」

說著，他從袖口中抽出一張紙來，還摸出了一個竹筒，拿出了裏面的筆。

「來吧。」書生說著，舔了舔毛筆尖兒：「小朋友，你看到的那個讓你帶話的叔叔長什麼樣兒她？」

小孩歪著頭，一邊一回憶，一邊磕磕絆絆的描述著。

那書生一邊聽，一邊不住地點著頭，鼓勵小孩繼續說。

很快，一幅肖像出現在了他手裏的白紙上。

「他是不是長成這樣？」那書生抖了抖白紙，笑著問。

「是。是！」小孩子拍手道，「就是這樣。」

謝傅奕剛才趁著小孩描述綁匪長相的時候，也問出了一些其他線索，他站起身道：「綁匪不是酆京本地人，五短身材，會武功但是不是當兵的……是江湖人，或者是山匪……」

「是山匪。」這時候，門口又走進來一個人，三四十歲的年紀，一隻眼帶著眼罩，他還留著山羊鬍，扛著一個算命的幡子。

「老劉，你怎麼知道對方是山匪的？」那書生問。

「因為，他們昨天剛搶劫了一家錢莊。」那算命的說。

「有線索了！」在算命的話音落下之後，周延兮去而復返。

「找到人了？」

「是查到你夫人的馬車了。」周延兮說，「還沒找到她的人，不過，不用著急，老錢順著腳印去查了。」

「我也去打聽打聽。」這時候，那個算命地開了口，他沖謝傅奕擺擺手，轉身走了。

書生將手裏的畫像交給了周延兮：「你是官差，找人方便。」

「交給我。」周延兮接了畫像。

謝傅奕一直沒說話。

「老大？」書生說，「你還好吧？」

謝傅奕道：「我很好。」

說完，轉身離開了。

…………

…………

此時，荒廢破落的瑞王府邸裡，那個負責送消息的手下回來了。

「都辦好了？」老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