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齊顏睜眼到黎明。

雖然知道謝傅奕不是一個強人所難的人，也了解謝傅奕不會對她做什麼，但是只要想到謝傅奕就在離她不遠的外室，齊顏就心裏疙疙瘩瘩，輾轉睡不著。

黎明時分，被摧殘了一夜的瞌睡蟲終於揭竿而起，襲擊了齊顏的眼皮子。

齊顏迷迷瞪瞪睡過去，還稀裡糊塗做了個飄渺夢。

影綽的寺廟，悠遠的佛音，妖灼的紅棉，黑木的輪椅，白衣的公子。

那白衣公子眉目如畫，紅棉樹下，他坐在一張輪椅上對她微笑。

「謝傅……傅休……」齊顏心口一緊，張口喊那人的名字。

俄而，一隻彩蝶掠過眼前，蝶翅輕煽，落在自己唇邊，一觸即離，微微綿綿的癢。

齊顏的夢醒了，不情不願地睜開眼。

「你，你醒了？」謝傅奕站在她床邊，神色古怪，還少見的有些局促。

齊顏坐起身，第一反應就是皺眉。

謝傅奕：「一會兒丫鬟進來伺候你洗漱，我們去給爹娘奉茶。」

民間習俗，公婆接受了兒媳婦的奉的茶，就算是承認這個兒媳婦了。

齊顏眼珠子一轉，往被子裏一卷：「我不去。」

「不去？」

「對。」齊顏悶悶的聲音傳出來，「不想去。」

照謝夫人那性子，自己不去給她奉媳婦茶，她估計要炸！炸了最好，自己說不準就能離開謝家。

「不去便不去吧。」謝傅奕嘆了口氣，說，「那你好好休息。」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齊顏聽著腳步遠了，從被子中鑽出腦袋來。

她可沒閑著，抓緊時間收拾自己的小包袱。離開謝家的時候，怎麼也要帶著盤纏才是。

…………

…………

「齊顏！」就在這時候，門被一把推開！毫不客氣！

齊姝氣沖沖走進來，厲色質問：「你昨天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故意讓我出醜！」

「不是啊。」齊顏一攤手，說，「我沒跟你開玩笑，你看，我今早都沒有去給謝夫人奉茶」

「你……」齊姝猶豫了一下，臉上的怒色變成疑惑，「你究竟什麼意思？」

齊顏挑眉一笑：「趁我現在沒去見公婆，還不算是謝家承認的少夫人，齊姝，你有兩天時間。」

齊姝已經隱約猜出了齊顏的意思，壓不住眼底的喜色：「你的意思是……」

「我給你兩天時間，無論你有什麼手段，趕緊使，讓謝傅奕答應我們交換，你來做謝家少夫人，我做丫鬟。」

齊姝：「你不騙我？」

「我騙你有什麼好處？」

大約是餡餅掉的太突然，齊姝欣喜之下，不由地再次確認：「你……真的不想做這個少夫人？」

「當然。」齊顏耐著性子，點著頭，「你只有兩天時間，可抓緊了。」

「放心！」齊姝上下看了一眼齊顏，鼻子一揚，自信滿滿：「我本來就不比你差！」

齊顏一聳肩：「如你所說，所以……你還賴在我這裏做什麼？還不去勾引你的謝傅奕？」

齊姝第一次沒跟齊顏，而是滿臉欣喜地下去了。

…………

…………

齊顏這邊沒有去給謝夫人請茶，也做好了謝夫人為難的自己準備。

前世，她還沒來得及奉茶，就因為打破了撣瓶，罰跪了一天。

這次直接不去奉茶，往後等她的……無非就是那麼幾個折磨人的手段。

謝夫人尖酸刻薄。但是折磨人手段卻有限，齊顏都已經都麻木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不過……在等謝夫人之前，齊顏打算先去朗風院去一遭。

若說這次重生，還有什麼讓她感到欣慰的，只有那朗風院住的人了。

她夢中的白衣公子，謝府大公子——謝傅休。

…………

…………

齊顏收拾好了自己小包袱，藏好，然後打開門。

「少夫人，您去哪裏？」

齊顏剛走出自己的屋子，就見聰明迎過來。

「你怎麼在這裏？」齊顏皺眉。

聰明是謝傅奕的貼身小廝。

「你不在謝傅奕身邊伺候，在我門口做什麼？」

「是公子吩咐的。」聰明對得起謝傅奕給他的取的名字，是個人精兒，「少夫人，您剛來謝府，可能還不熟悉，公子說了，您想去哪裏讓我領著。」

領著？是監視著吧。

齊顏擺手：「我走不遠，不用你跟著。」

「少夫人，您讓我跟著吧。」聰明眨著黑葡萄大眼睛，可憐兮兮，「您要是自己走迷路了，公子要怪我的。這樣！我遠遠地跟著您……您看好不好？」

「隨便你吧。」齊顏懶得跟他多說。

…………

…………

齊顏對謝府無比熟悉，她想去朗風院，但是沒有直接去，而是走走停停，走了半晌，才偶然似的走到朗風院。

這個朗風院跟她記憶中的不一樣。

此時的朗風院大門緊閉，齊顏走上前，扯了扯鎖在上面的大銅鎖，銅鎖上滿是落灰，這裏不像是住人的樣子。

謝傅休今生難道不住在這裏？

「聰明。」齊顏朝身後大喊了一聲。

聰明屁顛屁顛，趕緊上前來：「少夫人，您有什麼吩咐？」

齊顏本想直接就問，大公子住在哪裏？但是想了想覺又得不太合適，她自己倒是沒什麼，但是謝傅休在謝府的身份尷尬，不要連累他才好。

「沒什麼。」齊顏問，「新來的妾侍洛氏住在哪裏？」

「洛姨娘住在蘭華院。」

齊顏雙手環胸：「我懶得一一問了，你就跟我說說，其他主子都住在什麼院子。」

「好嘞！」聰明乾脆利索地回道，「老太爺住在頤安院，老爺跟夫人住在延寧院，小姐住在靈池院。」

齊顏等了片刻，不見聰明往下說了。

「……然後呢？」她問

「什麼然後？」聰明抓著後腦杓，「少夫人，您還有什麼想問的？」

齊顏皺了皺眉。

她知道謝傅休在府中很不受寵，特別是謝家已經傾向落在謝傅奕手中之後，謝傅休更是倍受冷落，不被尊重，但是齊顏沒想到，謝傅休如今在聰明的心裏竟然都不算是主子了。

「夫人？」

齊顏冷冷看了一眼聰明，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