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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天萬界典當系統》第152章 靈魂擺渡黃泉篇: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第156章靈魂擺渡黃泉篇:殘酷的現實【八千字大章,感謝66哥的打賞!】

「蘇大夫,喝杯茶吧。」

沙海上空,西風呼嘯,發出陣陣恐怖的嗚嗚聲,捲起百丈狂沙。

孟婆莊內,溫暖祥和,一身紫色長裙的三七捧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水,自後院來到大堂中,判桌前。

「先放這裏吧。」蘇瑾抬頭對她微微一笑,繼繼續埋首看起了手中書籍。

「你看什麼呢,蘇大夫。」三七將茶水放下,緊挨著他坐了下來,陣陣清香頓時包裹住了蘇瑾全身。

「梵文,諸般天女大化自在心經。」蘇瑾笑著說:「有十二位天女的證道經歷,大吉祥天女手握神蛋,奮力砸山,蛋碎出神鳥,名為迦陵頻伽,放聲唱道,如是我聞,一時薄伽梵,住極樂世界,與無量大菩薩眾,前後圍繞而為說法……」

三七聽不懂經義,不過卻很喜歡在寒風呼嘯的時刻,窩在溫暖的孟婆莊內,聽他不急不緩的對自己講話,縱然是這些晦澀複雜的經文,入她耳時也變成了最簡單的故事。

「蘇大夫,茶水快涼了,你先喝了吧。」趁著他講完一位天女的空檔,三七端起桌子上的茶杯,目光閃閃地說道。

「老蘇,出大事了。」就在蘇瑾剛剛將茶杯送到嘴邊時,大堂緊緊關閉著的大門砰的一聲被人推開了,一身戎裝,手扶腰間黑色長刀的趙吏帶著風沙和寒氣走了進來,沉聲說道。

望著蘇大夫把茶杯又放了下去,三七臉上閃過一絲懊惱,轉目氣鼓鼓地望著趙吏,心道若是他說的事情並不重要,還壞了自己的好事,就找個借口把他打的三天下不了床!

「剛剛收到消息,前線失守,地藏王入冥府了。」趙吏沉聲說。

蘇瑾自座椅上猛地站了起來,道:「去冥府。」

三七眼睜睜地望著蘇大夫摸了摸自己的頭後,毅然決然地帶著趙吏和郡主一起離開了孟婆莊,無端的突然對那素未蒙面的地藏王惱怒起來。

佛門在天人二界中的實力就已經夠大的了,為何還要覬覦冥界?冥界有的東西,西天都有,他們又不是生活不下去了,為何非要搶別人的?

沒有人給她一個答案,而蘇瑾這一走,又是三年。

「啪!」

峨眉山,洞天外。

蒼老佝僂的陳拾一巴掌重重抽在了長生臉上,憤怒的嘶吼道:「一年又一年,你讓我等了一年又一年,我都快老死了,還沒等來三七結婚的任何徵兆,長生,你是想要就這麼拖死我嗎?」

長生跪倒在地,眼眶中含著熱淚:「師父,弟子沒有這意思。」

「上一次我說過了,給你一年的時間,可是現在都過去多少年了?長生,你太讓我失望了。咳咳,咳咳……」陳拾說著,突然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捂著嘴唇劇烈咳嗽了起來,指縫之間,一片鮮血,滴答在地上,也落在了長生心裏。

「罷了,罷了,我不再逼你,或許老死病死,就是我的天命,不可更改,不可逆轉。」良久之後,陳拾似是心若死灰,顫顫巍巍地向洞天內走了過去。

「砰……」正當長生滿心愧疚時,耳畔突然聽到了一道摔落聲,轉頭一望,頓時間驚的冷汗都出來了,急忙飛身而起,落在那老人身旁,帶著哭腔喊道:「師父,師父,你別嚇我……」

「這老東西,演的和真的似的。」不遠處,花凝雪手指纏繞著一縷青絲,嘴角上揚出一抹弧度。

不過如此也好,早一點獲得長生總比晚一點要好,夜長夢多。

……

蘇大夫,阿香,趙吏都離開了,我這孟婆莊再度冷清了下來。

我日日夜夜期盼著,他們能夠早日趕走地藏王,返回莊園,可我每日從白日等到黑夜,都沒有等來他們的身影。

而且,不知為何,長生好多日子也沒來了,我有些擔心,可在人間沒什麼門路,打聽不到他的消息。

這幾日來到孟婆莊的惡鬼雖不少,可我卻沒有了食慾,哪怕餓的前胸貼後背,也不肯將他們煮了吃掉,於是日漸消瘦,令王小鹿他們擔心不已。

「三七,吃點東西吧。」這時,王小鹿端著一碗肉湯走了過來,語氣擔憂地說道。

我聞著那肉湯的香氣,沒由來的突然有些反胃,倔強地搖頭說:「不吃,不吃。」

「你已經很多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再這麼下去,就餓脫相了。」王小鹿哄著說:「勉強的吃一點吧,就一口也行啊!」

若面前站著的人是蘇大夫,他指定不會這麼哄我,拿眼一瞪我,我估計就會乖乖吃飯了。可現在面前站著的是王小鹿,他不敢瞪我,於是我的態度便有些囂張:「不吃,堅決不吃,快點拿走,這味熏到我了。」

王小鹿十分無奈,隻得端起碗,轉身走出了大堂。

……

這一日,八百裡黃泉,風雷震震。

一道劍光突然劃破蒼穹,落在孟婆莊前。

「長生?」聽到動靜的齊殃走了出來,驚訝道:「你怎麼在這種天氣過來了?」

「家裏出了一點事情,所以耽擱到今日才來。很長時間沒見到三七了,甚是想念。」長生臉色看起來很不好看,蠟黃乾燥,滿臉風霜,卻依舊努力擠出了一道笑容。

「三七就在大堂中,你自己過去見她便是。」都不是外人,故此齊殃也不和他客氣什麼,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就走向自己的房間。

在這種惡劣天氣中,喝點熱酒,美美睡上一覺,就已經是最好的享受。

長生望著他的身影消失,抿了抿嘴,抬步邁入正堂中。

「長生……是你啊,好久不見。」判桌後面,三七未曾束髮,三千青絲自由垂落在前胸後背,單手撐著桌子,托著下巴,好看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望著進來的這道身影。

「三七,我有東西要送給你。」長生做賊般地向四周望了望,見大堂內外無人,在心底暗自鬆了一口氣。

「什麼東西?」三七好奇地問道。

「一朵可以帶入黃泉的仙花。」長生對著三七攤開手掌,一束流光溢彩的靈花突然憑空出現在他的掌心上空,美輪美奐,美不勝收。

三七一時間看的呆了,下意識地抬起手指,輕輕觸碰到這朵靈花。

砰的一聲,靈花驟然化作無數光影,鑽進了她的七竅之內,三七愣了一下,剛要開口說些什麼,眼皮子卻宛若山脈一般沉重起來,眼前驀然一黑,昏死了過去。

「對不起三七,我師父真的已經等不了了,必須要儘快請出陰卷,勾去他的名字。」長生落淚,彎腰將三七抱了起來,一步步走向她的閨房,把她放在了床上。

長生走到窗枱邊,靜默了很久,最終回到床鋪前,手指顫抖地伸向她的束腰。

「蘇大夫……」就在此時,睡夢中的三七不知夢到了什麼,輕聲呢喃開口。

長生身軀如遭雷擊,突然伸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跪在床鋪之前,無聲慟哭。

因為怕招來別人,他連哭泣都不敢大聲。

「我這是……在做什麼啊!」良久之後,昏暗的房間內,響起了他帶著迷茫和掙扎的呢喃。

三七做了一個夢,在夢中,蘇大夫回來了,對她的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僅寵她愛她,而且還對她百依百順,被她指揮的團團轉,終於,他們水到渠成般到了結婚的日子,但就在洞房花燭時,蘇大夫竟是搖身一變,變成了長生的樣子,把她直接給嚇醒了。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從床鋪上猛地坐了起來,三七不斷拍著自己胸口,餘光突然瞥到了床鋪邊的一道身影,心裏頓時咯噔一聲,本能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裳,見自己沒有被動過的跡象,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若是貞潔不保,她真不知道將來該怎麼面對蘇大夫了。

鬆一口氣之餘,她又回憶起了昏睡前的那一幕,臉色微微出現了片刻的迷惘,隨後目光複雜地說:「長生,你究竟在做什麼?」

「轟!」

外面蒼穹內,孕育許久的雷雲終於落下了一道粗壯雷霆,宛若開天闢地的巨斧,劈開了昏暗的虛空,一瞬間照亮了長生略顯清瘦的臉龐。

「三七,是我對你不住。」長生聲音沙啞地說道:「我接近你,其實是有目的的。」

「有什麼目的?」

「養育我長大的師傅如今大限將至,我想借用陰卷,勾去他的名字。」長生道。

「所以,你才會追求我。」三七問道。

長生頷首。

「所以在我拒絕你後,你才會想方設法的撮合我和蘇大夫,為的,就是陰卷?」

長生艱難點頭。

「所以你見撮合不成,就把我迷暈了,想要做那種事情?」

長生這次連頭都不敢點了,羞愧難當的低下頭顱。

三七深深望了他一眼,問道:「最後為何沒做?」

「你和蘇大夫從未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我不能害了你們。」長生道。

「就算我是一個憨貨,也知道乾大事不能心軟,你這一心軟,便導致之前所有的努力和謀算盡皆前功盡棄。」三七搖頭說道。

長生苦笑道:「一切罪過都在我,我本身也不是那種可以擔當大任的狠人。」

「你走吧,以後莫要再來黃泉了,今日這件事情以及曾經的那些過往,我都當做沒發生過。」三七說道。

「不行,我不能走。」長生對著三七重重叩首:「我若就這麼走了,師父必死無疑。」

「那你想要如何?」三七無語地笑了笑,詢問道。

「請三七姑娘幫幫我吧,幫我請出陰卷,勾掉我師父的名字。只要你肯幫我,讓我做什麼都可以。」長生懇求說道。

三七搖了搖頭,說:「陰卷唯有孟婆大婚當日才能請出,就算是我想幫你,也有心無力啊!畢竟蘇大夫都不肯接受我,更別說娶我了。」

「蘇大夫已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死不滅了,根本就不需要勾去陰卷上的名字,所以答應我也不會對他造成任何損失。」長生說著,微微一頓,聲音逐漸低沉:「如果你能接受的話,我們可以偷偷假成婚,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勾去我師父的名字。」

「我不能接受。」三七聲音堅定的說道:「不管是真結婚還是假結婚,除了嫁給蘇大夫之外,我不會嫁給任何人。」

長生說:「那我便在此處長跪不起,索性跪死在這裏,也不用再考慮那麼多事情了。」

三七:「……」

蘇瑾歸來時,天光明媚,風沙不起,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只是剛剛邁入院落中,他便聽到王小鹿在不斷的唉聲嘆氣。

「你幹嘛呢?」蘇瑾疑惑問道。

「媽的,誰!」王小鹿被他嚇了一跳,渾身一哆嗦,凶神惡煞地轉過頭,看清是蘇瑾後,臉色又瞬間由怒轉喜,堪比國粹變臉:「是蘇大夫啊,您老人家終於回來了,我想你想的好苦。」

「閉嘴。」蘇瑾踢了他一腳,打斷了他肉麻的表白:「你剛剛何故嘆氣?」

「還不是因為長生那小子,他……唉,您還是去見三七吧,她本人更能說清楚這裏面的曲折。」王小鹿道。

「什麼亂七八糟的。」蘇瑾搖了搖頭,大聲喊道:「三七!」

「蘇大夫。」一道粉色的身影化作流光極速沖了過來,就要往蘇瑾懷裏鑽。

蘇瑾伸手按住了她的小臉,生生攔住了她前沖的身軀:「不要每次都這樣行不行?矜持點,你又不是一個小寵物,看到我回來就要往身上撲。」

三七雙手抱住他的胳膊,深深吸了一口氣。

就是這種感覺,安心的味道。

蘇瑾:「……」

「給我說說,你和長生是什麼情況,小鹿他何故因為你們唉聲嘆氣?」努力將自己的手臂從她懷抱裡抽出來,蘇瑾疑惑問道。

聽到長生二字,三七臉上的笑容都淡了,無奈說道:「長生前兩日對我下藥,想要把我生米煮成熟飯,但在最後幡然醒悟,對我坦白了一切。從始至終他都在騙我們,他想要的,只是讓他師父獲得長生。」

蘇瑾臉上浮現出一絲訝然,這確實是他沒有想到過的情況:「然後呢?」

「然後他提出了一個特別過分的要求。」三七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什麼要求?你一次性全部說完,問來問去也挺麻煩。」

「他希望我們兩個可以成婚,在大婚當日,請出陰卷,勾去他師父的名字。對於這種無理要求,我自是不肯同意,於是他就跪在了我的閨房裏,一直跪到現在。」三七淡淡說道。

蘇瑾皺了皺眉,說:「胡鬧,他還未修成仙軀,如何能夠過多在黃泉逗留?時間一長,他的身軀萬一有點什麼不測,他就真的變成一縷孤魂了。」

「蘇大夫你就不生氣嗎?他騙了我們。」見他到現在還在關心對方,三七疑惑問道。

「此事說起來有些複雜,還是先帶我去見他吧。」蘇瑾搖頭說道。

三七默默頷首,轉身向閨房處走去:「對了,趙吏和阿香怎麼沒有隨你一起回來?」

「地藏王進入冥界已經成為了定勢,不可逆轉,無法更改,他們正跟著阿茶商量應對之策,我對這些事情沒多少興趣,就自己先回來了。」蘇瑾平淡說著,與她一起並肩來到房舍門前。

三七伸手推開了房門,聽到動靜的長生轉過頭來,看到蘇瑾時突然眼眸一亮,繼而又有些心虛,輕聲喚道:「蘇大夫……」

「我聽三七說,你要以死相逼讓我和她成婚,請出陰卷勾掉你師父的名字?」蘇瑾淡淡問道。

長生微微一怔,抬目望向三七,卻見她對自己眨了眨眼,於是心中便有譜了,沖著蘇瑾叩首道:「懇求蘇大夫成全!」

「成全個鬼啊!」蘇瑾搖了搖頭,說:「你先站起來,聽我給你講。」

「不行,蘇大夫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我真的已經是走到了絕路上,如果連這最後的爭取辦法都放棄的話,一切就都徹底完了。」長生搖頭說道。

「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呢,傻的和三七有一拚。」蘇瑾無語說道:「不在意你的人,誰管你是死是活,在意你的人,你不用如此該幫你的也會幫你,何必做這種無用功?」

長生道:「只是因為我怕最終的結果,不是我所期望的那一個。」

蘇瑾頓了一下,沒有再作強求:「長生,你心之念念的想要幫助你師父長生不死,可你真正了解你師父嗎?」

長生呆了一下,不解地問:「蘇大夫……此言何意?」

「你師父可是叫做陳拾?」蘇瑾道。

長生微微有些震驚:「卻是恩師名諱。」

「你個傻孩子啊!」蘇瑾搖了搖頭,道:「剛剛三七將你的事情與我說了,見我面無怒色而不解,問我為何不氣,我道說來話長,其實不過是因為我很清楚在整個事件中,你只是一個引子;在這棋局之中,你只是一個棋子而已,重頭到尾都是在被利用而不自知,又可憐又讓人心疼。」

長生眉頭微蹙:「蘇大夫,我不太能理解你的意思。」

蘇瑾轉目望了三七一眼:「三七,你可知你為何見到長生便聞著香甜,想要吃他的慾望不斷在心裏翻騰?」

三七搖了搖頭:「不知。」

「這是因為長生本不是人,而是你的一縷精魂所化。你們本是一體,他是你缺失的那一部分,所以你才會聞著他香甜,見到他便口舌生津。」蘇瑾道:「導致這一切出現的罪魁禍首,便是陳拾。三七為拾,陳拾是你的生父,當年少年時誤入黃泉,遇到了如你般清純的孟七,用盡花言巧語,騙到了她的芳心。卻在大婚當日因不舍花花世界而落荒逃走,臨走時,取了你的一縷精魂,為的便是有備無患,將來可以用此做些什麼,於是就化出了長生。」

說到這裏,他轉目望向長生道:「再說你,長生,你以為陳拾視你如親子,可他為你做的一切事情,都只是想要獲得他自己的長生。傻孩子,被他利用到了這種程度,還死心塌地的為他賣命,你說你是不是缺心眼?」

一段段辛秘從蘇瑾口中娓娓道來,長生聽傻了,三七也聽傻了,兩人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張大了嘴巴,良久都沒能回過神來。

這些事實,這些內容,對他們的衝擊力太大了。不過兩者唯一不同的是,三七無條件地相信蘇瑾,而長生則是將信將疑。

「怪不得阿娘說我沒有父親,原來是因為他是一個拋妻棄子的負心漢。怪不得阿娘說弄丟了我的一縷精魂,才導致我變得又笨又傻還難看,吃了長生的軀體後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良久後,三七輕聲呢喃說。

「不,不會的,我對師父的了解比你們深,他不是這種人。」長生握緊了雙拳,嘴裏反駁著,可心底卻不受控制的信了幾分。

看著迷惘痛苦的少年,蘇瑾微微一嘆:「我有必要騙你嗎?或者說,騙你對我而言有什麼好處?」

這一句話宛若一記重鎚,重重砸在了長生將信將疑的心裏,令他再也跪不直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若死灰!

「長生啊長生,你好好想想吧,陳拾那個畜生不值得你對他如此忠誠,更不值得你將命賣給他。」蘇瑾說著,對三七使了一個眼色,兩人並肩退出了閨房。

外面的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宛若有一個無形的黑洞吞噬了所有光明。長生堅持了許多年的信念,也如同這些光明一般,沉淪至深淵。

靜默乾坐了整整三個多時辰,到了後半夜時,他默默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打開門,走了出去。

大堂內,三七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蘇瑾站在門階前,抬目出神望著漆黑如墨的蒼穹。

「蘇大夫,我準備日後回去當面問一問師父。」長生道。

「我勸你最好不要這麼做,因為當你無比熟悉,無比信任的人突然變臉,將刀子捅進你心口時,你受到的傷不僅僅是身軀上的傷,還有崩塌的信念以及精神世界。」蘇瑾幽幽說道。

「或許你說的都是對的,可不管怎麼說,我的命都是他給的,我的武功是他教的,我是被他帶他的,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縱然他算計了我,可這又有什麼錯嗎?我又不是他兒子,何況除了道德之外,誰又規定了父親一定要將孩子放在第一位呢?」

看著面容平靜,眸光黯淡的少年,蘇瑾心頭湧動著無數句安慰,最終卻莫名地難以啟齒:「你說日後要去問他,現在呢,你打算怎麼做?」

「懇求兩位幫我請出陰卷,勾去我師父的名字,讓他免受死亡之苦,我願用餘生當牛做馬,以做報答。」長生一揖到地,誠懇說道。

蘇瑾神情有些動容,不過還是毫不猶豫地拒絕道:「你有你的良善,你願意知恩圖報,甚至不計較對方算計你,可我們不願為你的良善買單。陳拾拋妻棄子,甚至臨走之時還竊走了三七魂魄,導致三七幼年平白承受了無數白眼,對於她們娘倆來說,陳拾就是罪人。他這種人,就該下地獄,或者魂飛魄散,沒有資格長生不死!」

長生知道,當對方這番話出口後,自己謀劃陰卷的心思算是徹底落空了,慘淡一笑,道:「我知道了,對不住,讓你們為難了。我現在就返回陽間,告訴師父,這場鬧劇是時候收場了,縱然他如同你說的那般變臉,將我生生打死,我也認了。」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蘇瑾還能再說什麼?

長生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外人又有什麼資格代替他在乎?死死不回頭,只能隨他去了。

「去罷,希望陳拾還有點人性,不會真的將你如何。」蘇瑾擺手說道。

長生對著他們深深一躬,彈指間召喚出了一名仙劍,腳踏飛劍,化作驚鴻,轉眼間就消失在了孟婆莊前。

「蘇大夫,就算是不成婚,我們也不能幫幫他嗎?」望著他離開的方向,三七眼眸中浮現出了一抹不忍,輕輕問道。

「怎麼幫?」蘇瑾苦笑說:「幫助他對付他師父?你確定這是他想要的結果?」

三七一怔,繼而無言。

蘇瑾幽幽一嘆:「只希望,他能夠吉人自有天相……」

出了黃泉後,長生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到師門洞天內,眼眸中看到的是面容枯槁的師父,一動不動的守護在自己的軀殼前,精神突然間有些恍惚。

有沒有可能,蘇大夫說的都是錯的,自己的師父,其實沒那麼糟糕?

「你怎麼了,愣什麼神呢?」就在此時,陳拾突然睜開雙眸,渾濁的雙眼盯著他的元神說道。

長生元神化光,鑽進了眉心祖竅之中,隨後開目望向面前視之為父親的老人。

「到底怎麼了?感覺你很不正常的樣子。」陳拾有些惱怒了,加重語氣說道。

「師父,你是三七的生父,對吧。」沉默許久,長生竟是直截了當地問道。

陳拾目光陡然一變,語氣森寒地說道:「你見到孟七了?」

心底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這一刻碎裂了,發出一道清脆聲響,長生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從始至終,我都沒有見到孟七。」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這件事情?」陳拾眯起雙眸問道。

「我遇到了一個很厲害的人,他好像什麼都知道,從我剛剛入黃泉第一眼見到他時,他好像就知道了一切。而在剛剛,他告訴我了關於師父的一切。」長生低聲說道。

陳拾內心一片震驚,甚至驚恐:「都說了我什麼,詳細說來!」

長生抿了抿嘴,搖頭道:「師父,我失敗了,我做不到令三七取出陰捲來。」

陳拾本能的抬起手掌,想要打向對方,可是見到他此時心灰意冷的樣子,突然有些意興闌珊,放下手掌道:「你的心亂了,容易滋生心魔,去密室閉關吧,三百年內,不要再出來。」

長生陡然抬起腦袋,驚訝說道:「師父,你……」

「什麼都不用說,去吧。」陳拾揮了揮手掌道。

長生心裏猛地鬆了一口氣,湧現出了陣陣喜悅之情,心說:蘇大夫,縱然你有神鬼之能,算無遺策,可有一點你算錯了,我師父還是愛我的。

懷揣著這種美好想法的長生沒有看到,當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簾後,陳拾宛若一頭擇人而噬的暴虎,瘋狂的將眼前一切可以砸的東西全部砸成稀碎,一股暴戾氣息不斷回蕩徘徊在洞府之中……

整整半日後,陳拾才終於暫時壓製下心中的那股火氣,理智和冷靜回歸了本體,揮了揮衣袖,將地上無數殘渣碎片全部掃出山洞,以飛劍傳書,將在不遠處一座荒山上修行的花凝雪叫了回來。

「徒兒拜見師父。」一襲白衫,瀟灑飄逸的花凝雪背負長劍,緩緩踏步至洞天內,恭聲拜道。

陳拾恐怖的眸子緊緊望著她的身軀,良久之後,淡漠說道:「你想要長生不老不死嗎?」

花凝雪笑著道:「長生師弟就算是修鍊成劍仙,也沒辦法不老不死吧?」

「別裝糊塗,你明白我的意思。」陳拾冷聲說道。

花凝雪漸漸收斂了臉上笑容,真誠說道:「長生不死,誰人不想?可無論是王侯將相,一代天驕,劍仙俠客,誰能不死?天仙之下,千年萬年,最終都會化作一捧黃土,無人可得永生。」

陳拾幽幽說道:「若是我說,我能給你這個機會。你……能把握得住嗎?」

花凝雪心中一動,道:「還請師父明示。」

「我佈局了很多年,終是令長生入了黃泉,成為了孟婆氏的朋友,可他自己不爭氣,沒能按照我的計劃,取到記載眾生生死夭壽的陰陽卷。」陳拾望著她的雙眸,語氣凝重莊嚴地說道:「我要你冒充長生,進入黃泉,不惜一切代價,不顧一切後果的,取出冥府陰卷!屆時,只要勾去我們兩個的名字,那麼我們便可以一同獲得永生,永垂不朽,與天地日月同壽,隻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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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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