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魔王。」蘇瑾看著對方開口。

「師叔。」齊天魔王緩步走到蘇瑾面前，單膝跪在了地上，視線與他平齊：「我一直在等你。」

「為何等我？」

「我已經走到絕路上面了。」

「我救不了你。」

齊天魔王扯動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我知道，所以我不是來向你求救的。」

蘇瑾伸手摸了摸他暗黑色的額頭：「所以呢，你是來向我告別的？」

「我是來求助的。」齊天魔王道：「師叔，我需要你的幫助，幫助我攔住天蓬。」

「攔住天蓬？」

「沒錯，只有攔住他，我才能殺上天宮！」

蘇瑾蹙眉說道：「你就算匯聚十萬妖兵，也攻不破南天門，單槍匹馬的過去只會送死。」

「我沒有選擇了。」

蘇瑾沉默了片刻，說：「或許，你還可以逃跑，跑到天庭找不到的地方，跑到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

「衝擊天庭，或許我還會有一線生機。轉身逃跑，我必死無疑。」

「為什麼這麼說？」

齊天魔王握緊了雙拳，道：「因為我學了大品天仙決和地煞七十二變。」

蘇瑾突然回憶起當初須菩提勸說自己學習這兩套功法的畫面：「這兩套功法有問題？」

「這是師尊的兩道枷鎖，無論我將這功法練到多麼高深的地步，他都能控制我體內的這兩套神通。」齊天魔王道：「大品天仙決會自爆，七十二變會把我捏圓搓扁，變成任何東西。」

蘇瑾後背微微有些發涼，忍不住罵道：「媽的，須菩提那老陰貨，真他娘的缺德！」

當初須菩提不止一次勸他修行大品天仙決，而他那個時候覺得自己有無限手套在，根本就不用費心修行，出於懶癌發作的原因，不斷拒絕須菩提的提議，沒想到懶癌卻救了自己一次。

齊天魔王鬆開了雙手，沒有選擇和他一起罵須菩提：「我的生命是他給的，現在還給他也無可厚非。」

蘇瑾長長吐出了一口氣，愛記仇的他默默的將這筆帳記在了心裏：「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你答應我了？」齊天魔王愁苦的眉頭略微舒緩了一些。

「你叫我了那麼多聲師叔，我卻從未為你做過什麼。」蘇瑾看著他的雙眼：「或許，這是我唯一能夠為你做的事情，也是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齊天魔王的眉頭徹底舒緩了，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意：「多謝師叔……你什麼時候動手，我就什麼時候動手。」

蘇瑾抬目望向山洞外：「那就明天吧，今天晚上，你好好的準備一下。」

齊天魔王點了點頭，身軀逐漸消散在虛空裏：「師叔，我在花果山等你……」

花果山，水簾洞。

以往時群妖匯聚，喝酒吃肉的畫面已經在腦海中變成了回憶，齊天魔王看著這些座椅板凳，最終來到了自己的王座之上。

今晚天氣不好，外面烏雲之中開始醞釀雷霆。

「噗！」

許久之後，齊天魔王轉目望向山洞中的火焰，火焰瞬間熄滅了，整個山洞都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齊天魔王抬起右手，五指指尖冒出了銳利如刀的指甲，割裂了胸前的衣襟，剖開了鋼鐵般的肌膚，生生掏出了一顆鮮紅的心臟來。

劇痛令他渾身都在不停抽搐著，可他卻沒有發出丁點聲音。

堅韌的令人心疼。

鮮紅色的心臟離體之後迅速褪去血色，不一會兒竟是變成了一顆石頭。

齊天魔王不顧依舊在流血的胸膛，托著石心走出了水簾洞，一步步來到花果山之巔，自己曾經降世的對方。

「轟隆！」

烏雲中的雷霆終於落了下來，粗壯的閃電短暫照亮夜空，也照亮了齊天魔王痛苦的臉龐。

他對著這片孕育他的土地單膝跪下，將自己的石心埋進了自己出生的地方。

一個輪迴即將結束，新的輪迴必將開啟！

暴風驟雨倏忽而至，淋濕了齊天魔王的身軀，沖刷掉了他身上的血跡。

「啊……」他的身軀突然暴漲了無數倍，張開雙臂，抬起頭顱，對著蒼穹吶喊。

這聲音中充滿了恨意，恨天不公，恨地不平，恨眾生冷漠，恨自己無能。

這聲音中充滿了掙扎，渴望擺脫宿命，渴望獲得安寧，渴望可以活著不必死去。

但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了悲鳴。

坎元山上，蘇瑾站在暴雨之中，目光穿越過厚重的雨幕，望著那隻可憐的魔王，或者說，一隻比狗還要狼狽的猴子。

恍惚之間，好像看到了自己。

此為心猿，存在與每一個人心中。

被逼無奈，無可奈何，屈從於現實，屈從於各種關係，屈從於社會。想要掙扎，掙扎不開。想要逃，卻逃不了。各種羈絆化作了鎖鏈，鎖住了渴望自由的靈魂。

誰不是呢……

「大王。」巫山從一座洞府內走了出來。

蘇瑾閉上了眼睛，耳畔卻依舊還在回蕩著魔王悲鳴：「準備一下，明日包圍天河水軍。」『

巫山沒有再說坎元山妖兵比不上天河水軍，也沒有詢問為什麼，轉身進入了軍營。

暴雨過後的清晨，山清水秀，彷彿被洗去了一層灰塵。

蘇瑾將身上的玄衣變作盔甲，手中握著一桿長槍，走出山洞，大步來到五萬妖兵們面前：「你們知道今天要幹什麼嗎？」

「包圍天河水軍。」五萬妖兵齊聲吼道。

「沒錯，包圍天河水軍，這是一項極具挑戰性的事情，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都會死很多妖兵，告訴我，你們怕嗎？」蘇瑾喝聲說道。

「兵鋒所向，一往無前。」

蘇瑾抿了抿嘴，抬起手中長槍，斜指蒼穹：「出征，吾與爾等同在！」

「報……」天河水軍陣營，一名斥候迅速來到了將營前，跪地說道：「將軍，坎元山異動，五萬妖兵列陣，向我們大營方向殺過來了。」

「列陣，應敵。」營帳內，天蓬放下了手中的書籍，繫上披風，戴上頭盔，拿起立在一旁的長戟，跨步走出了營帳。

轉眼之間，五萬妖兵已然來到了水軍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