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本就是市井小民，又沒有多少見識，遇恐嚇而退避，見小利則忘義，渾身顫慄地接過一百兩銀票，也不再提什麼討回公道了，綳著臉轉身就向大門口走去。

「下一位。」蘇瑾輕輕一笑，望著林七說道。

林七：「……」

原本山洪一般的氣勢彷彿被一刀斬平了，林七心中佈滿了挫敗感，嘴上卻猶自強硬：「何雲歡，你來說陳芊芊是怎麼對待你的！」

一名瘸了腿的青年走出人群，聲音低沉地說道：「只因我在一個酒館中推錯了內廂門，打擾到了三公主的雅興，就被醉酒中的三公主命人打斷了一條腿。」

蘇瑾道：「金銀不是萬能的，它沒辦法治好你的腿，不過卻可以令你活的更有尊嚴。五百兩銀子，我們之間兩清如何？」

瘸腿的青年搖頭說：「我不怕你的恐嚇，也不要你的銀子，隻想要為我的這條斷腿討回公道。」

蘇瑾認真說道：「討不回來的，三公主沒辦法賠你一條腿。五百兩銀子不行，那就八百兩。剛剛那阿婆的兒子連腰都撞斷了，才賠付給她一百兩，現在給你開出的價碼已經很高了。」

「你這是在侮辱我。」

「我指天發誓，並沒有，只不過這是唯一的解決方式。」蘇瑾道。

瘸腿青年轉目對林七道：「林小姐怎麼說？」

「民間律法，致人傷殘者，判處三到十年監禁。」林七道：「如今陳芊芊亦是庶民，既然她曾經斷了你一條腿，那麼怎麼也得判處監禁四五年。」林七言之鑿鑿地說道。

「我對這結果很滿意。」瘸腿青年道。

「我對這結果很不滿意。」蘇瑾道：「你說這腿是陳芊芊命人打斷的，有證據嗎？」

「我難道還會自斷一條腿來威脅陳芊芊不成？」

蘇瑾搖了搖頭：「也就是說，你拿不出什麼實質性的證據，對吧？」

瘸腿青年急了，道：「你剛剛還說陳芊芊犯下的惡果你都認。」

「是啊，我現在也這麼說，只要你能拿出來證據證明你說的是真的。」蘇瑾道。

瘸腿青年獃滯了片刻，不服氣地說：「那剛剛的老太婆怎麼不需要拿出來什麼證據？」

「因為我相信她說的是真的啊！」蘇瑾揮手道：「少說廢話，如果你拿不出什麼證據來，那麼下一位。」

瘸腿青年：「……」

「你這是耍無賴！」林七怒斥道。

蘇瑾詫異道：「耍無賴的人會要什麼證據？會賠償別人的損失？林七小姐，空口無憑的指責，你憑什麼要讓我們認帳？」

「關鍵是這種事情上哪裏給你找證據去！」林七跺腳道。

蘇瑾攤了攤手，道：「這就沒什麼好辦法了……那位何公子，如果你不想沒捉到狐狸反惹一身騷，那麼我現在依舊可以給你五百兩銀子，送你離開。若是你始終堅持讓陳芊芊判刑，那麼你將什麼都得不到，好好考慮一下吧。」

何雲歡狠狠地握緊雙拳，指甲刺破肌膚，深陷進肉裡，許久之後，他對著蘇瑾攤開了帶著四個血印子的右手，彷彿被抽去了全身精氣地說道：「拿錢。」

……

十名苦主，受到的傷害各不相同，但基本上都被蘇瑾用金銀珠寶給砸走了，最終院子裏就只剩下了林七這一個外人。

「林小姐還不走，是想要留在這裏吃頓飯？」蘇瑾詢問道。

「其實我一直以來都有一個疑問，你為何要輔佐陳芊芊這個廢物？」林七說道。

蘇瑾沉吟了一下，道：「這應該就是天命吧。」

「你找到了一個好幕僚。」林七滿眼羨慕甚至是嫉妒的瞥了陳芊芊一眼，帶著滿身的不甘和遺憾，轉身大步離去。

「仙哥威武！」當她走後，陳芊芊顛顛地跑到蘇瑾面前，笑呵呵地說道。

蘇瑾道：「我現在懷疑會不會真的把你養成一個廢物。」

「只要你願意養著，我做啥都行。」陳芊芊道。

蘇瑾冷笑道：「人長的不怎麼樣，想的倒挺美……」

與此同時，裴恆乘車來到了城主府前，掀開車簾，向門前的守衛女兵道：「煩勞將軍通稟城主，裴恆復命前來。」

不多時，他被一名女官帶到大書房前，桑奇自書房內走了出來，拱手道：「見過裴司學。」

「見過桑內侍。」裴恆一絲不苟的還禮，輕道：「城主現在方便見我嗎？」

「城主就是讓我來迎司學進去的。」桑奇轉身行禮道：「司學請。」

當下，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書房內，同時向桌案後方的城主見禮。

城主揮了揮手，桑奇很有眼色的帶著其餘內侍走出了書房，偌大的房間中頓時只剩下他們兩人。

「城主當日命我調查三公主懷孕一案，現在基本上已經證實了，她是假懷孕，因此裴恆前來複命。」見城主的目光望過來，裴恆率先拱手道。

城主點了點頭，反而道：「芊芊如今雖然被貶為了庶民，不過她到底還是我的女兒，日後肯定還會有恢復身份的那一天，所以說倒也不算是辱沒了裴司學。」

裴恆道：「臣當不起城主如此誇讚，應該是臣配不上三公主才是。」

城主臉色微變，冷聲道：「怎麼，你還是要執意退婚？」

裴恆搖了搖頭，說：「既然三公主沒有懷孕，臣暫時便沒有了這種打算。不過提起這個，臣還想要向城主您請一份旨意。」

「你想要什麼？」

「請城主下旨，讓臣去三郡主府單獨為其教學。」裴恆道：「通過這段時間以來的接觸，臣發現三郡主和傳聞中的名聲幾乎天差地別，想要更近距離的了解她一番。」

「準奏，你今日便搬過去便是。」城主默默地在心中權衡好利弊，頷首說道。

謝恩後，裴恆手中握著一道手令，走出城主府，登上了自己的馬車，對趕車人道：「走吧，去三郡主府。」

幾近半個時辰後，馬車趕至郡府前，裴恆孤身來到大門口，向守門的來福道：「請代為通稟三郡主，裴恆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