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

老王一家早早起床並且做好一桌子飯菜，老王家的早飯與其他人家不大相似。

因為做得是一桌子油腥肉菜，主食是大米混小米悶的雜糧二米飯。

這種吃飯一般是乾力氣活或者在工地打工的吃飯，吃飽好有力氣幹活，加上中午飯可能沒時間做，所以一頓賊管飽。

雖然如此吃飯容易落下胃病，但是為家裡生計沒有辦法，總比沒錢餓死強。

老王現在工作不用太擔心，只是他有個倒霉兒子每天讓他操心，今天把學校同學打一頓，今天在老師課堂搗亂，明天「不小心」給教室玻璃砸碎。

老師一天不找，第二天早早得給老王打電話。

老王媳婦死得早，家裡除兒子以外，還有個七十多歲老母親，這老母親對於孫子的溺愛可以說是不著天際。每回老王動手要打兒子的時候，兒子隻管喊一嗓子，奶奶我爸要打我，老母親妥妥衝出房門怒罵老王不孝給孫子護在身後，憑時靠撿破爛掙得那點錢全給孫子，自個一點不留。

管還是不管，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

可是不管孩子真是要上天，知道今天放假，昨天領他青梅竹馬芳心暗許鄰居老劉家女兒玩到半夜才回家。

老王對在廚房幫忙收拾鍋的老母親說道:「媽，你去把你大孫子喊起來，該吃飯了。」

「哎，我去叫。」

老太太畢竟上歲數，走道有點一瘸一拐，但是心中想起孫子，啥病痛也能忍忍，怎說沒有媽的孩子是真苦啊。

「大孫子，大孫子，起來吃飯了。」

雖說住平房，但是房子面積充裕，老中少三人，一人一間臥室，老太太走過下屋站在大孫子臥室門前敲門喊道。

屋子裡響起一個少年厭煩說話的聲音:「不吃！不吃！我要多睡會。」

「起來吃點，多多少少得吃點，吃早飯對胃好。」老太太沒有因為吃到閉門羹生氣，苦口婆心的勸孫子出來吃飯。

「不吃，我不吃，你別煩我！」

「大孫子聽話，你吃飯奶奶給你五十塊錢，等你爸走，讓你出去玩去。」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奶奶啥時候騙過你。」

「行，我穿衣服馬上起來。」

「哎，好，孫子真聽話。」

其實不難發現，大部分處於青春期孩子要是跟自己奶奶輩親近的話，要麼從小到大真是跟奶奶生活在一塊，要麼奶奶家買了電腦裝上WiFi，要麼是偷摸拿錢給他。

老太太說完話，步履蹣跚走回客廳。

過十分鐘，孫子滿頭雜毛，還TM滴染成黃色，嘴中叼根紅塔山，邊系褲腰帶邊浪裡浪當的走到客廳。

老王見到自己兒子就氣不打一出來，張口呵斥:「你把你那煙給我掐咯！」

「切，掐就掐。」

孫子憤憤不平給煙吐在地面，用穿拖鞋的腳尖踩滅，系好褲腰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你瞅你一天，嘚瑟什麼玩意，一會趕緊給我把你那頭髮染回來，整得跟不是人似的。」

老王越看兒子頭髮和大黑眼圈子，還有造得魂化埋汰吧唧小臉越來氣，飯都沒心思吃，甩手拍在桌子上當場開罵。

「我是人是鬼跟你有啥關係，染頭你得給我錢啊！沒有錢你說啥啊？快點給我錢，一會我還要出去玩呢！你這個爹是怎麼當的？」

很明顯這當兒子的沒少跟他爹頂嘴，一臉無所謂張口要錢。

「你怎不嘎巴提那好人死了得了呢！昨天不剛給你二百嗎？你嘎哈了？」

「我請同學看電影花了，不行啊？」

「你啥家庭啊你看電影？你怎這麼能耐呢？」

「憑啥我就不能看電影啊？不是！你TM要幹啥啊？大早上的就跟我吵吵，要TM的死啊？！」

「你TM再跟我說一句？！」

「我TM再跟你說一句能怎滴？你是要死啊？老年癡獃啊！」

「我TM打死你個不孝子，敢跟你老子這麼說話。」

「那你快點打死我吧，反正我活夠了。」

父子倆在飯桌上扯脖子瞪眼珠吵架，老太太想伸手勸架根本插不上嘴。

「你TM的……」

老王憤怒站起來，環視四周想找一家趁手傢夥事，抄起放在桌子底下的擀麵杖便要去打他兒子。

「有本事你就是打死，沒本事你別嗚嗚渣渣的！」

「說一句話你八句擱那等著，今天我非得打死你！」

老王揮舞擀麵杖出手便照他兒子腦袋瓜子去，氣急攻心真不怕給孩子打壞咯。

「你也就跟家裡有張事兒。」

他兒子估計挨打挨的多，隨隨便便躲過一擊，接著雙手毫無顧忌掀翻桌子，嘴上依然嘲諷老王。

「你……你……你……」

老王看桌子掀翻，辛辛苦苦做的一桌子飯菜灑在地上，原來隱隱作痛的心臟這回是揪心疼痛，喘大粗氣生怕下一秒直接氣暈。

「我……我……我……叫喚什麼玩意，你能怎滴！」

他兒子今天情緒居然比老王還要激動，以前頂多挨第一下打就認慫，今天像是不整死一個不罷休。

「別吵了！別吵了！大孫子你消停點，給你爸認個錯。」老太太抱住老王后腰，攔住老王不讓他衝上去打孩子，對於父子二人只能無可奈何的勸說。

有的中年男人會比以前年少輕狂時候要面子多，迫於社會的無奈，金錢的慾望，生意的成功或者失敗，親朋好友互相攀比，自尊心可能隨時會膨脹，亦是極度被他人踐踏。

況且老王不是一個很成功的男人更不是成功的父親，當然兒子也不是合格的兒子。

老王時常把外面受得氣帶回家裡，不敢對老的撒就對小的撒，長年累月積攢出裂痕不知道是不是以這件事為誘因，導致徹底爆發，一擀麵杖向他兒子摔去。

擀麵正好砸在他兒子鼻樑骨上，鮮血順鼻孔湧出。

「要是我媽在，你還能對我這樣嗎？」

他兒子擦一把鼻涕血用冷漠眼神狠瞪老王一眼，放下一句模稜兩可的話，轉身往外跑。

多一分鐘不想在這個家待。

「你就作吧！」

老太太鬆開捆在老王腰上的手，頭不轉的斥責老王，出門去追大孫子。

「快逃！有古怪！」

「唉？什麼東西在說話，啊啊啊！」

老王他兒子剛跑出房門沒兩步便聽到一句不知道從哪傳來的話，這句話說完他身體莫名其妙開始顫抖，臉上開始浮現難堪的表情，四肢大開大合跟做廣播體操裡渾身運動似的，哀嚎不停。

一道黑氣從他腦殼顧湧出來，要向天空飛去，竟然憑空生起一道剛猛邪風四處吹散。

恰好腿腳不利索卻玩命奔跑的老太太被突然刮來的邪風吹倒，栽在地上。

「咣當。」

又恰巧姿勢是後腦杓先著地，繼續恰巧的是她後腦杓落地的位置有一顆堅硬無比的石頭。

「呃……」

老太太躺在地面隻感覺到劇痛和涼意，失去意識之前她聽到她孫子在叫她，想抬頭再看一眼孫子卻怎麼都抬不起頭。

睡會吧，睡醒又能看著孫子咯，不過人淘氣點，本質上不壞嘛。

「奶奶！」

當孫子緩過神來，奶奶已經要暈厥過去，頭底下流出大片滲人鮮血，他驚慌中不得已叫出這幾年來最不想叫的名詞:「爸！爸！你快過來看奶奶！」

此時爸這個字顯得是那麼有依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