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向東在醫院裏頭住了二十天。

因為有柳雙雙和柳媽媽以及安南等人的存在，小傢夥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寂寞或是難過的。

這一天是醫生做複檢，最後確定可不可以很快出院的日子。

一大早的起來柳媽媽就覺得各種的不安心。

當著柳向東的面兒不敢說什麼，只能自己在心裏頭憋著。

最終在病房外頭逮到柳雙雙，她有些忍不住，

「雙雙啊，你說你弟這手術這手術，應該沒事吧？」

「他這嗓子真的能治好？」

雖然醫生也好護士也好都安慰她，說這次的手術挺好的。

目前看著效果應該也不錯。

就等著最後確定。

可對柳媽媽來言吧，說一千道一萬的，不能親耳聽到柳向東說話。

那她這心裏頭就不踏實啊。

這萬一的，來個一場空歡喜的，可怎辦？

柳媽媽一臉的愁眉苦臉，「這萬一不成的，咱們大人還好，可東子得多傷心難過啊。」

要是直前一直沒有希望也就罷了。

現在這是有希望啊。

然後呢，空歡喜一場瞬間又打回了原狀？

柳媽媽想想都心疼！

「媽，醫生不是都說手術很成功的嗎，你就別自己嚇自己了好不好？」

柳雙雙理解她媽的心思。

而且這隨著程醫生馬上就要過來做最後的檢查。

一錘定音的最後時刻啊。

她肯定擔心，甚至是緊張都正常。

就如同人們所講的那種近鄉情怯，放在這裏也是一樣的道理。

越是臨近結果的那一刻，越擔心！

擔心出現和自己所想的結果不一樣，擔心之前的歡喜全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在柳雙雙看來，柳媽媽這些都是沒必要的擔憂。

是自己嚇自己。

她們都不是醫生，聽專業人員的是她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呀。

不過，關心則亂。

柳雙雙抱了下柳媽媽，聲音溫暖充滿了鼓勵和堅定，

「媽，你得相信弟弟，相信程醫生。」

「哎，媽這是老了，總是想東想西的，行了，媽都聽你的。」

柳媽媽伸手抹了下自己的眼圈，深深的嘆了口氣。

看著柳雙雙時眼裏全是歉意：

雙雙也是個孩子呢。

她這樣，不是為難孩子嗎？

拍拍柳雙雙的手，她勉強笑了笑，「現在幾點了，程醫生快過來了吧？」

「那不來了？」

柳雙雙笑著揚揚眉，柳媽媽身後走廊上，不正是緩緩走近的程醫生和兩名護士？

「程程醫生，您來了？」

面對著自己兒子的主治醫生，柳媽媽下意識的就放低了各種的姿態。

生怕自己哪裏說錯一個字兒或是啥的惹對方不快。

程醫生在醫院這麼些年自然理解這種病人家屬的心態，平靜的點點頭，看向病房裏頭，

「病人還在睡嗎？」

不然，怎麼母女兩個都在外頭待著？

「沒有，有人在裏面，程醫生您請進……」

裏頭安南正拿著個變形金鋼幫柳向東組裝呢。

看到程醫生過來他手下的速度加快，不過三五分鐘就裝好，揚眉對著柳向東一笑，

「看，裝好了吧，回頭等你出院咱們再去買幾個，到時侯我教你。」

謝謝安南哥哥！

柳向東重重的點點頭，然後才抬頭朝著程醫生甜甜一笑，彎了眉眼，

程叔叔好！

「乖。」

程醫生抬手揉揉柳向東的短髮，溫和而鼓勵的笑，「別擔心，一會兒咱們做個全面檢查，然後我再和幾位叔叔阿姨幫你分析一下，如果痊癒的很好就可以直接出院了……現在咱們過去檢查？」

好的，謝謝程叔叔。

東子很乖巧的點頭，還不忘回頭拉了柳媽媽的手安慰她，

媽媽別擔心，我很快就回來啦。

柳雙雙和柳媽媽兩人送他進了檢查室，柳媽媽站在外頭可就有些待不住。

看著緊閉的門急的直搓手。

柳雙雙勸了幾句也就由著她，這樣好歹也是一個發泄法子？

安南則是湊到了柳雙雙的跟前，「我出去一趟啊，很快就回來。」

「如果有事的話你就先回去。」

柳雙雙看向安南，「東子這裏也沒啥要緊的事兒，真的不用你特意待在這邊。」

「那哪能行？」

安南一聽這話想也不想的反駁，一臉的認真，「我可和你說啊，我都和爺爺簽了軍令狀的，這幾天過來看著東子，然後接他出院，你要是把我攆走豈不是讓我辦不好這事兒，讓我失信於我家老頭子？這絕對不行。」

柳雙雙這會兒也沒啥心思和他爭辯，便點頭由他。

等到他跑走後，柳媽媽想了想，也跟著坐到了柳雙雙跟前，「雙雙，東子這手術成不成功的都有了個結果，咱們怕是也要回去了，媽之前一直沒問你，你這會兒和媽說說，東子手術的錢是不是你和你安爺爺借的啊，都借了多少，回頭媽想辦法先還一部分……」

一上子全還上肯定是不行的。

不過她得把還錢的態度拿出來。

回去就把家裏頭的錢全算一算，然後她再每天多忙一些，多蒸些包子啥的賣出去。

哪怕兩個月一還呢，還一些是一些。

「媽，這事兒你就別管了，真的。」

柳雙雙搖搖頭，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東子手術的錢雖然是安東大哥出的，但是呢，這是我和他的交易，就像是賣了東西收錢一樣，這錢是我應該得的，所以媽您就別想那些什麼還不還的了，真不用還。」

本來柳雙雙還在想著要不要先和她媽說是欠了一些。

然後讓她媽心裏頭也好踏實一些，回頭就一門心思的賺錢還債。

但想想她媽的性格……

她想想還是算了，再把柳媽媽給累壞了。

而且，她和安東的合作不是一天兩天的，這事兒也沒啥必要瞞。

再說了，她和柳媽媽柳向東是一家人。

能不瞞的，盡量不瞞！

「啥，這話媽沒聽錯吧，你你和安南哥哥合作，你賣給了他東西？」

柳媽媽的關注點硬是被從檢查室裏頭的柳向東身上拉回來好幾分。

她看著柳雙雙，一臉的擔憂，

「雙丫頭你和媽說，他他沒說別的吧？」

什麼東西能值這麼多的錢啊。

還有，安東可是個男人！

別不是……

想到這裏柳媽媽眼裏更多了幾分的緊張，

「雙雙你和媽說，那啥，那個安東他沒提什麼過份的要求吧，沒沒欺負你？」

過份的要求，欺負？

柳雙雙慢半拍的反應過來，有點想笑，

「媽你這都說的什麼亂七八遭的啊，算了算了，我和你說實話，我呢，前段時間在學校裏頭有點時間就自學了一些設計，就是畫出各種款式的男裝女裝的圖樣，然後讓廠家照著圖案去製衣服，我畫的那幾款圖還挺好的，被安東大哥瞧上了，他就一下子全買了去，這不，剛好這錢就全都用到了東子身上？」

頓了下，她又笑嘻嘻的加上一句，

「雖然安大哥是給的多了些，但那是我和他提前說好預支的，所以媽你就別擔心這個了。」

「回頭我有空了多給他畫幾副圖，這錢就有了。」

柳媽媽聽的一驚一乍的。

好像聽天方夜譚。

一臉的驚奇，「這是啥子圖樣兒啊，值那麼多錢？」

東子的手術治吃藥費用啥的，她上次背著兩個孩子問過護士一嘴。

說是得奔著兩三千的去呢。

這自家女兒就那麼隨便畫幾副畫，值這麼多錢？

她有些不相信，正準備再多問問時，柳向東被人推了出來。

「媽，東子出來了，咱們趕緊過去看看。」

柳雙雙生怕她媽再繼續問下去，這解釋不清吶。

「啊，東子出來了，對對，咱們趕緊看看去。」

問大女兒的事兒回頭有時間了再說！

「醫生，我家孩子他這嗓子怎麼樣，沒什麼大礙吧？」

程醫生還沒有出來。

是兩名護士推著柳向東回的病房。

柳媽媽拽著其中一名護士滿臉的急切，恨不得讓人一下子張嘴說出她最想聽的結果。

護士也理解，笑著點頭，「您放心吧，程醫生說恢復的很好。」

「具體的結果一會兒程醫生會過來和你們說的。」

等到護士離開。

柳媽媽拉著柳向東的手上看下看的。

到最後柳向東都無奈起來，對著她打手勢，

媽，你這樣看著我也沒辦法。

這手術的事兒不是咱們能作主的，能好不能好的，咱們就再等等吧。

柳向東心裏頭想的卻是：

反正他都不能說話這些年，也都習慣了打手勢。

實在不行就繼續打手勢用啞語唄。

不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媽媽和姐姐應該很難過吧？

柳向東這麼一想，情緒也跟著有了幾分的緊張和忐忑，

萬一，要是真的萬一……

頭疼！

「媽，程醫生來了。」

柳媽媽正在擔心呢，終於等到程醫生過來，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差點把手裏頭才削好的蘋果給摔了。

柳雙雙趕緊接過去，「媽，你別急啊，咱們先聽聽醫生怎麼說的。」

「程先生，我弟弟能出院了嗎？」

程醫生也知道他們都緊張手術的結果，這會兒也沒賣關子什麼的，直接就點了頭，

「可以，手術恢復的很好，你們明天就可以出院。」

「真的，真的嗎，那是不是我兒子以後就能開口說話了？」

「是的，恭喜你們。」

程醫生把視線落到還有些發怔的柳向東身上，微微一笑後帶了幾分鼓勵的開了口，

「我剛才已經和你說過了，你呢，其實現在已經可以開口說話，不過因為是一開始，語音什麼的肯定是模糊不清的，所以你也不用著急，再一個就是你嗓子畢竟是受過傷才手術恢復期，不能說太多的話，以後回到家呢先吃著我給你開的葯養著，每天說話也不能太多，最開始一句一個字兒慢慢的來，千萬不能心急，知道嗎？」

「您放心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看著他的。」

「家屬是要盯著，但他也不小了，更是事關他自己的一輩子，最關鍵的還得是他自己。」

程醫生可沒因為柳向東還小就把所有的責任都壓到家屬身上。

他盯著柳向東，神色溫和卻堅定，「如果你想你以後真的一輩子不能說話，半年內就一定不能急，更不能大喊大叫的破壞嗓子，還有，最開始的一個月內一定不能說太多，如果你覺得嗓子開始疼了，就一定不能再說話了，這些你都能做到嗎？」

柳向東小臉不知不覺的綳了起來，對著程醫生重重的點頭。

再點頭：

可以，他一定可以做到！

「好孩子。」

靠別人哪有病人自己本身全力配合醫生來的好？

程醫生笑了笑，對著幾個人點點頭，看向了柳雙雙，「你和我過來開藥方去拿葯，明天你們可以直接辦出院手續了。」轉身前，他拍拍柳向東的小腦袋，「我聽你安爺爺說你學習很好，回去以後好好學習，程叔叔等著你來首都上大學，到時侯程叔叔請你吃大餐。」

這次肯定是不行了。

嗓子這裏就過不去啊。

柳向東雙眼一亮，眼神裏頭認真而堅定：

好，我一定能考上首都大學的！

「好孩子！」

程醫生笑著離開。

柳雙雙和柳媽媽說了幾句也跟著出去。

醫生辦公室。

柳雙雙接過程醫生的藥方道了謝，又仔細問了一番關於柳向東需要注意的事項便道謝離開。

等到她去繳費、拿葯後再次回到病房。

安南竟然不知何時回來了。

除了放在桌子上的吃食，柳向東床頭上還多了兩個沒拆封的禮品盒。

她掃了一眼安南，

你買什麼去了？

安南卻是對著她咧嘴一笑，學著她的樣子揚揚濃黑的眉，

不告訴你！

柳雙雙暗自挖他一眼，不說就不說，當她稀罕呢。

另一側，柳向東已經很是高興的對著她獻寶，

姐姐你看，你看，是安南哥哥買的。

變形金鋼。

最新款的！

他把抱在懷裏的盒子放到柳雙雙跟前，一臉是笑的讓她看。

頗有種要和自家姐姐分享自己最好寶貝般的高興和開心。

柳雙雙抿了下唇，回頭看了眼坐在那裏沒個正形的安南，

沒想到他剛才竟然跑出去給東子買禮物了。

她溫和的笑，「有沒有謝謝你安南哥哥？」

有。

我說謝謝了！

柳向東對著兩個人打手勢，在柳雙雙的笑容下，再次給安南打手語道了謝。

「行了行了，這有啥好謝的啊，小意思。」安南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著柳雙雙翻個白眼，語氣隨意極了，「男孩子婆婆媽媽的做什麼，這些都是送你的，祝賀你明天出院。你要是喜歡回頭哥給你買更好的。」

柳向東只是笑，卻是沒出聲，

這些禮物就很貴重了，他可不能再收了呢。

做人呀，得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