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吃這個。」

「姐這個也好吃……」

午飯的時侯，柳向東恨不得把桌子上所有吃的都放到柳雙雙碗裡頭！

倒是柳媽媽很不好意思的瞪了幾眼自家小兒子。

那意思是你差不多行了啊，還有你安爺爺和安大哥呢。

然後，柳向東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頭，先給安老爺子夾了塊紅燒肉。

就一塊。

牢牢記著他姐姐的話，安爺爺不能吃太多油膩的東西。

大魚大肉這些偶爾吃一頓，吃一點就好。

不能吃飽，管夠那種！

安老爺子這段時間也習慣了柳向東在他身側和個小尾巴似的跟著自己。

他不像是自家幾個孫子。

更不像是安南。

不管什麼事情不管他是好心還是啥，先把你氣個夠嗆氣個半死再說。

柳向東不會啊。

他就那麼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看著你，看著你。

到最後他什麼都沒說沒動。

不言不語的就先把安老爺子給看的沒了情緒！

而且安老爺子也發現了一件事兒，

這孩子，鬼精靈。

聰明！

比自家那個只會和他反著來，對著來的熊小子可是強多少了。

再加上柳向東年紀小，又不會說話。

老爺子心疼都來不及呢，哪還捨得說重話？

別說重話了，就是板個臉都捨不得！

午飯過後柳媽媽沒讓柳雙雙收拾碗筷，她手腳麻利的收拾好就要趕回包子鋪那邊。

柳雙雙站起來，「我和媽你一塊去。」

「那成，你想過去看看就過去吧。」

柳向東也跟著跑了過去。

手裡頭拽著柳雙雙的手，不放。

安南卻是被安老爺子留在家裡頭說話不提。

趁著柳向東不在，柳媽媽和自家女兒念叨，

「這孩子，最近被安老爺子給寵的有點不像樣兒，男孩子哪裡那麼嬌慣了啊。」

主要是柳媽媽覺得自家這條件，這孩子，不能精著養啊。

柳雙雙沒想到她媽一副心事重重的，竟然是和她說這些。

她笑著想了想，「媽你這幾天也在家裡頭看著呢，咱們東子可是有改變半點？」

抬手指指外面正在跑著忙來忙去的小小身影。

柳雙雙眼裡笑是笑，「你看看，東子以前是這樣的忙活，現在還是這樣的。」

「他以前臉上沒那麼多的笑，但現在卻是整天笑呵呵的。」

「可我老得老爺子太順著他了……」

柳媽媽倒也不是覺得自家兒子招人喜歡她不高興。

就是吧，覺得男孩子不能太被寵著啊。

柳雙雙大笑，「媽，安爺爺就是覺得難得碰到個好孩子，咱們東子又小，所以才特別關照了幾分。」

三言兩語的勸說罷柳媽媽。

柳雙雙笑呵呵的轉開了話題，「東子學習怎麼樣，學校還適應吧？」

「挺好的，上次考試得了前三呢。」

提到小兒子的學習，柳媽媽高興了起來，眼裡全是笑，

「老師和我說，要不是他那次身體有些不舒服，應該都能拿第一了。」

「身體不舒服，怎麼了？」柳雙雙往外頭看了眼柳向東，小傢夥高興的很，瞧著也沒什麼病色呀。

柳媽媽笑，「就是著了點風寒，他這兩年保養的不錯，底子也上來了，吃了兩天葯就好了。」

不過就是考試當天鼻涕咳嗽的不停。

應該還有點低燒。

所以才沒考好。

柳雙雙生怕她媽多想，便勸，「東子還小，剛上一年級，媽你可不能逼他太緊，而且我剛才回來他就問了我好幾個問題，還說他都有自己練字呢，想著應該是沒偷懶，你可別把他逼的太緊啊。」

「知道你們姐弟感情好，合著我這個媽就不是親的了是吧？」

柳媽媽拍了下柳雙雙，好氣又好笑的白她一眼，

「我何時拘過他，不都是讓他隨意，生怕他學習太多累到自己嘛。」

「對對，我媽是天下最好的媽媽。」

眼看著外頭有人過來買包子，柳媽媽才笑著起身走了出去。

柳雙雙則是眉眼彎彎的笑，

可憐天下父母心！

呃，也不是，她那個爹就不是慈父心。

呃，這話也不對。

人家是有慈父心，但不是對她和東子的。

晚飯回家後。

柳向東覺得自己好久沒見到姐姐了，拽著柳雙雙坐在院子裡頭說話。

安老爺子也高興，拉著柳雙雙姐弟兩個人下棋。

至於安南……

被他直接給拋到了腦後！

臭小子下棋技術太差了，一下就輸不好脾氣還不好。

才不要和他下！

被嫌棄到沒邊的安南也不惱，自己躺在一側的竹椅上望著夜空上的星星發獃。

九點半開始休息。

等到柳向東等人都歇下，柳媽媽則和柳雙雙念叨著最近發生的事兒。

這一說母女兩人就把話說到了柳雙雙的外婆徐家。

柳媽媽對著燈花嘆了口氣，「你姥前段時間也病了一場，我過去看了一回，也沒怎麼待就回來了，你這次回來剛好，回學校前咱們過去看看你姥。」頓了下，柳媽媽加上一句，「要是不想在那邊多待咱們就去看看你姥就回，花不了多少時間的。」

「成，那就明天中午過去？」

柳媽媽聽到這話笑著點點頭，「也行，早上我去買點軟和一些的糕點。」

又回頭再三叮囑柳雙雙，

「水果啥的你都統統不用買，買了你姥和你姥爺也吃不到，都給你幾個舅家孩子了。」

她才不要便宜那幾個沒良心的小兔崽子！

柳雙雙看了眼她媽，笑，「成，都聽您的。」

只是兩個人並沒有等到第二天中午。

凌晨五點多，柳媽媽才到包子鋪那邊，她娘家那邊已經來了人。

報喪的。

柳雙雙的外婆過世了。

媽媽媽臉色慘白的重複了一句，然後當場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還好柳雙雙眼疾手快的扶住。

前來報喪的是柳雙雙一個遠房舅家的兒子。

她應該叫表哥來的。

看著對方，她很是詫異，「我媽昨天還說我姥上次瞧著精神不錯，還說今個兒中午過去看看，這人怎麼去的那麼突然？」

「這個我也不知道啊，說說是半夜沒的……」

柳雙雙那個表哥撓撓頭，估計也同樣懵著呢。

「娘……」

柳媽媽很快清醒了過來，一聲接著一聲的哭。

「媽，咱們得趕緊過去，我去把東子叫過來，哥你在這裡陪我媽一會兒，我馬上就來。」

過去徐家那邊肯定得帶點零錢啥的。

還有她身上這衣服也得換。

柳媽媽已經掙扎著朝著外頭沖，柳雙雙一看攔不住，趕緊讓那個表哥跟上，

「我和我弟在後頭自己去，麻煩哥跟上我媽。」

「成，姑就交給我了，你們路上慢點啊。」

柳雙雙回去換了身衣服帶上柳向東，出門前還沒忘和安老爺子說了一聲。

她姥那邊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說不定今個兒晚上都不能回。

想到不能回，又回頭讓安南記著點，要是她不能回校，記得幫她去請個假。

等到姐弟兩個人趕到徐家時。

柳媽媽已經再次的哭暈了過去。

柳雙雙自然顧不上別的，先看柳媽媽，揉著胸口，端了碗水讓她喝了幾口。

低聲的勸著，「媽你別擔心了，我姥這也算是走的安穩，她看到你這樣傷心也會難過的……」

柳媽媽對著柳雙雙擺擺手，示意她別說了。

大道理都懂。

可怎麼可能不傷心難過？

另一側，柳雙雙的大舅媽從外頭走進來，看了眼柳雙雙姐弟兩個，視線落在柳媽媽身上，

「她大姑，你出來一下，有幾個事兒咱們得商量。」

應該是商量她姥的後事了。

雖然柳雙雙覺得這些事情哪裡用得著她媽出頭？

倒是不她不想她媽盡孝。

實在是自己這幾個舅媽沒一個省油的燈。

以往她們姐弟兩個跟著她媽來一趟家裡頭，幾個舅媽那眼神兒啊。

盯刻不離的盯著。

臨走的時侯更是恨不得把她們身上的衣裳口袋都翻過來看上一遍！

就怕她們娘幾個會偷著拿走徐家的點什麼東西！

這樣強勢的幾個舅媽怎麼可能會有事兒需要她媽做這個主？

不過柳雙雙想了想也沒說什麼。

她還是個孩子呢。

扶著柳媽媽向外走，她低聲勸著，「媽你看舅媽她們都等著你拿主意呢，你要是再這樣傷心難過的，我姥就是走也不能安心啊，是不是？」說完這些話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沒看到自家姥爺？

不過想想老人家歲數也大了。

這種場合不露面也正常。

只是心裡頭想著一會兒找時間過去看看老爺子。

柳雙雙把柳媽媽扶到隔壁的一間敞篷。

她正想跟著去呢，柳雙雙的大舅媽卻是看了她一眼，

「雙雙啊，我們大人和你媽說點事兒，你就帶著你弟去那邊和你幾個姐姐弟弟說話去。」

柳媽媽這會兒也總算是想到了自己的兩個孩子。

點點頭，「對，雙雙你帶著你弟，別亂跑。」

「媽那你有什麼事兒叫我。」

柳雙雙和自家幾個表姐表哥表弟的真沒啥好說的。

她索性帶著東子找了個角落坐下來。

柳向東對徐姥姥還是有些印象的，拽拽柳雙雙的手臂，比劃，

姐，姥姥是書上說的那種死了嗎？

柳雙雙略一遲疑便點了頭，「對，是沒了……」

那，那還能再看到姥姥嗎？

「不行！」

柳雙雙低聲和他說著話，聲音溫和。

柳向東說小不小，說懂事也沒那麼明白這些事世人情。

只是知道徐姥姥死了，再也看不到了。

想到自己以前來的那幾次，姥姥偷偷的塞給他一個雞蛋，或者是地瓜什麼的。

還有一次給他兩顆糖呢。

柳向東就有些難過，他再也看不到姥姥了！

「哎，這不是小啞子嗎，小啞巴，你又來我們家做什麼？」

一個比柳向東略大兩歲，比柳雙雙小幾歲的男孩子一臉陰陽怪氣的走了過來。

看著姐弟兩個，他一臉的不屑，「我娘說你們就是來我們家要東西的，你們就是要飯的，小啞巴是不是？」

柳向東氣呼呼的瞪了眼對方沒出聲。

柳雙雙也沒出聲，咪眼看了下對方，好像是，她大舅家的孩子？

想到剛才大舅媽一臉傲氣找上她媽說話的樣子。

她不禁暗自搖搖頭，這果然是有什麼樣的媽就有什麼樣的孩子！

「哎，小啞子你為什麼不說話，你是不是來我們家要飯的，我可告訴你啊，我們家沒叫花子親戚。」

柳雙雙覺得眼前這熊孩子真的就是欠揍。

有點手癢怎麼辦？！

眼珠轉了兩下，她對著柳向東招了招手，「東子咱們去那邊轉轉。」

柳向東向來是唯姐是從。

小尾巴似的跟在柳雙雙後頭，偏他走兩步回頭看一眼後頭。

罵罵咧咧的男孩子被他看的心頭火起。

擼了下袖子，「你看什麼，小啞子你給我站住。」

不遠處有人看到了這一幕，不過是臉色平靜的移開了眼。

這種時侯誰還管幾個孩子鬥嘴吵鬧啊。

柳雙雙拽著柳向東走了一圈，特意轉到了她媽和大舅媽進去的那個房間。

姐弟兩個站在門口朝著裡頭看。

柳雙雙的幾個舅媽還有遠房的幾個姨啥的都在呢。

看到姐弟兩個，最門口的應該是應該叫五姨的，朝著姐弟兩人招了下手，

「雙丫頭是吧，有什麼事情嗎，找你媽？」

「沒，就是看看，沒沒啥事。」

柳雙雙勉強笑了笑，「姨，這裡事情忙完了一會兒您和我媽說一聲，我們在門口呢。」

「成，那你們去外頭走走，別亂跑。」

孩子呢，又偏遇到了那麼個爹。

她想想都替自家這個族姐發愁！

姐，看前面！

姐弟兩個走了沒多久，就看到前頭剛才罵柳向東的那個男孩子在院門口瞪他們。

柳雙雙想了想，拽著柳向東走過去。

「小啞巴你過來，幫我把這個搬到一邊去我就不罵你了。」

是一堆的磚和半個樹墩子。

也不知道是誰放到這的，剛好讓這熊孩子在這會兒用來為難柳向東。

柳向東瞪了他一眼，扭過了頭，

他才不搬呢。

他又不傻！

「你敢不搬就給我滾出我們家去，不然我就打死你……」

他抄了手邊的樹枝沖著柳向東打過來。

氣勢洶洶的。

把柳向東嚇了一跳，可卻硬是沒跑，還站到了柳雙雙的前頭。

他是家裡頭的男子漢。

他要保護姐姐和媽！

柳雙雙眼底笑意閃過，卻是趁著那個男孩子衝過來的時侯悄悄動了下腳。

巴掌大的磚塊對著那男孩子腳就飛了過去。

好巧不巧的踩到了上面。

撲通一聲，整個人摔到了地下，跌了個狗啃泥。

不知道是門牙給磕掉了還是嘴唇給磕破了皮兒，反正是一嘴的血。

伸手抹了一臉，嚇的他嗷的一聲哭了起來。

鬼哭嚎的。

從地下爬起來，嗷嗷的撒腿朝著裡頭跑，

「娘，嗚嗚，爹，爹，有人打我……」

「嗚嗚，就是那個小啞子，他打我……」

柳雙雙在後頭聽著這話眼裡頭閃過一抹厲色，

剛才就該趁著他摔倒再踹幾腳！

身側的柳向東明顯有些緊張——

大舅和大舅媽可凶了。

不但拿眼瞪他，還罵他呢。

他以前跟著媽媽過來的時侯每次都挨罵！

所以他一點兒都不想來姥爺家……

咬了下唇，柳向東還是站直了身子，抬眼朝著柳雙雙露出一個勉強的笑。

打手勢，姐姐不怕，我保護姐姐！

「我們東子乖。」

柳雙雙摸摸他的頭，笑了笑，牽了他的手低聲，

「你也哭……」

啊？哦！

柳向東大眼咕嚕嚕一轉，想也不想的伸手在自己手臂上用力掐了一下。

真疼！

眼淚也隨之掉下來。

和之前那個男孩子鬼哭狼嚎的聲音相比較，柳向東是無聲的哭。

眼淚在臉上大顆大顆的掉下來。

無聲的隱忍的，給人一種絕望而悲淒的小獸般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