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方離開後不久，玉絮也離開了。

房內便只剩染玖和燼天。

「他們都走了，你怎麼不走？」染玖問。

「師父，」燼天想著方才染玖的不信任，又想著他體內的那道殘魂已被他封印。

他不想她這般誤解他，他需要做些什麼來彌補他們之間的誤會。

於是，他上前一步道，「我們之間有許多誤會。」

染玖看向他，「什麼誤會？我在怒海之下的千年，難不成是假的？」

燼天又頓了頓，「我……」

染玖看著燼天的模樣，有些事情，當真是不提還好，一提，心裏便會淤堵鬱結的慌。

她站起身，向他走近，燼天看向她。

「千年孤寂，被你背叛的傷痛。」染玖眼神犀利地看向他道，「你可知，我曾那麼的信任你！」

燼天的眼中暗芒流轉，他垂了垂眸子，似也有些委屈，道，「師父，天兒不曾，不曾背叛你。一秒，一瞬，都沒有。」

染玖眉眼一抬，她轉身坐在了軟塌上。

「你說，我聽。」

燼天抬了抬眼道，「將來你總會知道的。現在還不可說。」

她的事情，涉及到了太多的秘密，天大的秘密。

若是被她知曉，命運的齒輪轉動，許多人，包括染玖，包括孤夜。許許多多的人。

當萬劫不復！

現在還不是時候，現在還沒準備好。

染玖的眉眼又沉了沉，又是這麼個結果。

燼天轉身，單膝跪在了染玖身前，他抬起眸子，深深看向她道，「我做的一切，皆是為了師父。」

「我如何信你，我沒法信你！」染玖道。

燼天抬起腦袋，染玖留意到他的眼眶當真有些紅了。

「我會慢慢證明，證明天兒值得師父原諒，值得師父信任。」

染玖看向他，千年，他的眉眼與千年前始終有些不同了。

更成熟，更沉穩，更凌厲。更有著事情，有著故事。

「小天兒。」染玖喚了一聲。

燼天抬了抬頭。

忽然，染玖出人意料地突然從上至下猛地揮下了一拳，「你個欺師滅祖的混帳東西！」

緊接著，燼天整個臉被砸到了地上，他臉硬，地板幾乎要砸穿。

燼天，「……」

這一幕似曾相識。

染玖揉了揉拳頭，她早就想這麼做了，可是真打了，怎麼覺得她好像早就打過了？

？？？

不管了！

染玖厲聲道，「把頭抬起來！」

燼天將臉從碎掉的地板中拔了出來，看向染玖。

他臉硬，沒受什麼傷，就是有些紅痕。

這一拳下去，感覺心中爽快了許多，她垂首看了看燼天砸出來的坑。

大魔王的攻擊下，這坑早已成了粉末狀。

瞅著，這坑型，倒是像極了——

「你看看這個坑，像不像你的臉？」染玖脫口而出道。

燼天，「……」

染玖輕咳一聲，道，「手給我。」

燼天將手抬了起來。

染玖給他把著脈，問，「你先說說，你這一直吐血，是怎麼回事。」

燼天道，「無事。」

「如何治？」

「治不了。」

「治不了還說無事？！」染玖怒道。「我給你餵了一粒乾元丹，連乾元丹都治不好的毛病，我從未見過！」

燼天猛地看向染玖，他眼睛眨了一下，道，「師父，天兒讓你受了這麼多苦楚，你還願給天兒乾元丹？」

乾元丹，那是連昆吾都不曾有的，傳說中的神葯。

她上次去昆吾看了他之後，他便感覺好轉了不少。沒想到竟是乾元丹！只可惜，有些浪費。

染玖往床頭一靠，懶散又隨意道，「誰讓我是你師父。」

燼天看向她，接著又垂下了頭。許久之後，唇角勾起了一絲笑意。

……

日頭落山，染玖幾人準備前往東宮赴宴。

玉絮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他的師兄燼天的臉上竟有些紅痕。

難道是被師父揍了？

但，又感覺，師父與師兄之間的嫌隙，似乎淡了幾分。

玉絮抱著一肚子的疑問，但終是不敢問出口。

染玖取下了帷帽，戴上了面紗。

燼天身份已經暴露，也就無所謂了，他直接取下了幃帽。

馬車停在了酒樓前，玉絮一躍而上，他細心地在車內鋪上了珍稀皮毛軟墊。鋪好了後，燼天便托著染玖上了車，最後燼天才上了車。

趙國各方探子還紛紛在此處酒樓附近蹲著，意外見到國師大人居然對紅衣女子這般恭敬後，又是心下一驚，紛紛稟報給了各方勢力。

……

太子東宮。

皇后和趙成在殿內。

聽完了探子的回報，皇后吃驚道，「你說什麼？國師親自托著那女子上的馬車？」

趙成凝神喃喃道，「那紅衣女子，究竟什麼身份？」

長安街，坐在皇族馬車上正前往東宮的趙乾也得到了這一消息，他閉目思索起來。

這女子，能讓昆吾掌門這般謙讓尊敬，身份定然非常不凡。

染玖幾人坐的馬車上。

染玖坐在最裏面，燼天和玉絮一左一右坐在她的兩側。

外面各勢力都在揣測她的身份，染玖幾人卻根本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他們師徒三人在一起，倒是一絲也不覺得拘謹，說笑閑聊了一路。

馬車終於到了太子東宮。

車夫取出了踏腳蹬，玉絮下了車後，染玖和燼天才先後下了車。

「國師到，九長老到！」報門太監大聲喊道。

燼天朝著染玖一點頭，他走在了前面，染玖走路的位置在燼天后一個身位，玉絮走在染玖身後。

東宮裏，原本在互相打趣說話的眾人，聽聞國師到了，剎那間整個安靜了下來。

他們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正襟危坐。

宮女們紛紛低下了頭，隻敢偷偷瞟著，期待著那傳說中的人物的到來。

女眷們十分期待，不斷向門口張望。

皇子，世家公子同樣滿懷期待，想一睹那魅惑了太子的神仙美色。

燼天信步走在了前面，他身姿挺拔，頭髮隨意披散，劍眉星目，凌厲銳氣，一舉一動，彰顯著他昆吾掌門的霸氣尊榮。

染玖就在他身後，她戴著紅色面紗，只露了她明眸盈盈，如畫的眉眼。她一舉一動十分隨意，與那些端著姿態的完全不同，時不時便側身與她身後的少年玉絮交談兩句，絲毫不顯拘束。

東宮裏等了許久的人們，一睹神仙風采，皆覺不虛此行。

竟是……竟是這般神仙人物。

內臣連忙上前。

燼天可是趙國國師，他揣摩已久，打算先領著國師去他的位置。

燼天走在他的座位前，卻沒有坐下，而是問道，「九長老的位置呢？」

內臣立刻明悟，連忙恭敬地帶著幾人到了燼天的位置旁的另一處位置處。

染玖明白了這是她的位置後，便隨意坐下，又拉著玉絮坐在了她的身邊。

燼天看著，眼皮一跳。忽而又有些酸了，半晌不願走。

染玖見他半晌未動，抬眸道，「天兒，你杵我這做什麼？」

瞬間，許多人都覺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他們聽到了什麼？

天兒？？？

他們會不會被燼天國師給宰了啊？？！！

燼天眼皮一跳，傾身以只有染玖能聽到的聲音極小聲道，「師父，你怎能如此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