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要做的，就是給它們喂餵食，然後給那些花草澆水。澆水按照這個來……」

小廝將一本手劄交給薄雪繞。

「上面都寫清楚了澆多少，隔幾天澆。」

薄雪繞翻了翻，上面記錄著不少毒草，很多都是珍貴品種。

顯然是鬱高陽為討他這個養女高興，從各種搜羅來的。

「還要就是五行……」小廝示意纏在樹榦上睡覺的大蟒蛇，「您的氣息它還不熟悉，您可千萬別隨意靠近它，不然可能會被攻擊。」

小廝不放心，又加一句：「會死的。」

大蟒蛇有個單獨的區域，只要不往那邊去，就不會驚動它。

「知道了。」

「其他就沒什麼……」小廝把能想到全部叮囑一遍，「這兩日我會幫您，但過兩日就得您自己來了。」

「好。」

薄雪繞言辭簡短不多話，交流很容易，小廝難免就多叮囑幾句。

薄雪繞在不眠居幹了幾天活，依舊沒見到靈瓊。

帶他的小廝已經不來了，所以他只能一個人幹活。

薄雪繞將餌食投進裝著大蜘蛛的竹簍裡，利索蓋上蓋子。

不眠居裡有許多細微的聲音，全是毒蟲進食或者爬動弄出來的。

一個人待在這裏面，偶爾還是有一種陰森感。

薄雪繞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那一抹冰藍色上。

那條蛇從他來的那天就一直盤在那兒，從沒見它動過，彷彿死了一般。

「好看嗎？」

薄雪繞耳邊突然響起一道聲音，驚得他猛地回過神。

他離五行很近，五行已經抬起腦袋，正沖他吐著蛇信子，明顯想要攻擊他。

他什麼時候走過來的？

薄雪繞後退兩步，看向身側，「小姐……」

小姑娘今天穿了一身墨綠色衣裙，裙擺上有藤枝纏繞刺繡，開著朵朵柔嫩的花骨朵，外罩薄紗，輕軟飄逸。

暗沉陰森的不眠居，因為她的到來，增添了幾分色彩，整個空間似乎都變得明亮不少。

「喏。」小姑娘朝著他攤開手：「紫霧玉蘭最近開花了，聞多了致幻，這是解毒丹。」

薄雪繞盯著那顆解毒丹，沒有接。

「放心，沒毒。」靈瓊笑了下，「我不會害你。」

薄雪繞拿走解毒丹，「多謝小姐。」

「不客氣。」靈瓊往裏面走：「你死了我可就虧大了。」

薄雪繞猶豫下，還是將解毒丹吃了。

他往門外看，沒瞧見躍鱗，便跟著她去裏面隔間。

靈瓊一來，幾天沒動的五行就慢吞吞爬到她椅子上，把她圈在中間。

小姑娘不知是怕還是煩，手腳都縮在椅子裏，腮幫子鼓起來又癟下去。

「薄雪繞。」

「小姐。」

「泡茶呀，這點小事還要我教你嗎？」靈瓊點了點桌子，氣呼呼道：「沒人教過你嗎？」

「……」

那小廝隻教他怎麼打掃不眠居，可沒教他怎麼伺候她。

薄雪繞深呼吸一口氣，去給靈瓊泡茶。

泡好茶，小姑娘又嬌聲吩咐：「你去外面拿些吃的進來。」

薄雪繞進進出出好幾趟，靈瓊這才揮揮手，「你繼續忙吧，不用管我。」

「……」

躍鱗今天為什麼沒跟著她？

薄雪繞自然不會問，退出隔間，繼續打掃架子。

「哎呀，你好煩呀。」

薄雪繞透過架子看向隔間裡，小姑娘氣鼓鼓地把五行的腦袋從桌子上推下去。

五行還想把腦袋搭上去，小姑娘不知哪兒摸出來一把刀，刀尖對著五行腦門，「你再試試。」

五行腦袋扭動幾下，大概是想繞過刀子。

最後它放棄，縮回扶手上，垂在地上的尾巴摔來摔去。

薄雪繞收回視線，繼續整理架子。

等他把架子整理好，再往隔間裡看，小姑娘單手撐著下巴，沒什麼形象地窩在椅子裏，另一隻手摸著盤子裏的葡萄，有一顆沒一顆的吃著。

靈瓊抬眼對上他的視線，薄雪繞垂眸往旁邊走。

「你過來。」

薄雪繞身體僵硬兩秒，踏進隔間，「小姐，您有什麼需要？」

靈瓊丟掉手裏的葡萄，白皙的下巴揚了揚，「給我剝葡萄。」

「……」

他現在在鬱府，得忍！

薄雪繞凈手消毒，給靈瓊剝葡萄。

葡萄是冰鎮過的，冰冰涼涼的，這個天氣吃正好。

但這玩意不是尋常百姓吃得起的。

野葡萄小而酸，她吃的這個明顯是進貢進京的優良品種，專供皇室享用的。

薄雪繞剝好一顆，放在旁邊的乾淨盤子裏，準備剝第二顆。

「你幹嘛？」

「不是您讓我剝？」

小姑娘瞪他一眼，『啊』了一聲，示意他喂。

薄雪繞：「……」

薄雪繞掐著手指上的薄繭，忍了又忍，重新剝了一顆，遞到她嘴邊。

小姑娘嫣紅的唇微張，咬住葡萄，小動物似的叼走。

靈瓊靠在椅子裏，愜意地眯了眯眼，「繼續剝。」

薄雪繞認命當個剝葡萄的工具人。

「你這幾天住得還習慣嗎？」靈瓊在桌子上摸了一本書翻，隨口問他。

「還好。」

「還好就是有哪裏不好？」靈瓊偏頭：「你覺得哪裏不好？」

「……我很習慣。」薄雪繞改口。

「你要是覺得哪裏不好……」

「小姐，我沒有覺得哪裏不好。」

「……」靈瓊在嘴裏憋口氣，把『你說出來，我讓人去改』幾個字咽回去。

靈瓊撇下嘴角，「我把你從死牢裏救出來，你是不是得謝謝我？」

薄雪繞倒是能屈能伸，道謝道得順暢自然：「多謝小姐。」

「這麼謝一點誠意都沒有。」口頭謝有什麼用！還是虛情假意的，整點實在的！！

「……小姐想我怎麼謝。」

薄雪繞隻覺得靈瓊看他的眼神很複雜，欲言又止，最後搖搖頭，小臉上都是深沉之色。

「哎，算了。」

薄雪繞：「？？？」

哐——

門口倏地一聲悶響。

躍鱗拖著一個血淋淋的東西進門，直奔隔間而來。

靈瓊心底呼啦呼啦的警鈴響起來。

「你站住！」

躍鱗踏進隔間的前一秒，被靈瓊叫住。

「你拖的什麼玩意！」靈瓊警惕地問。

「盧胖子啊。」躍鱗眉宇間都是興奮，「您不是說逮著他就給您送來嗎？您瞧，今天他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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