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鱗去貼窗花，薄雪繞低聲問懷裏的人：「小姐為什麼不進宮？」

這種節日，宮裏能見識到不少東西。

還有無數的世家公子哥。

她不進宮去玩兒，偏偏要裝病留在家裏。

「我想陪你呀。」

靈瓊聲音清脆，帶著喜悅，從他耳邊滾落到心底，隱隱發燙。

他有多少年沒有在今天，和別人一起過了？

薄雪繞印象中的年節只有冷和孤寂。

家人團聚的熱鬧，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再說，進宮有什麼好玩兒的。」靈瓊撅著嘴，「聽他們陽奉陰違一點意思也沒有。」

薄雪繞不知為何有點心疼。

她風光的背後，也許沒有那麼快樂。

「小姐，放煙花嗎？」躍鱗貼好窗花，趴在門口問她。

「放呀！」

靈瓊拍下薄雪繞，「哥哥，快抱我出去。」

小姑娘嘴裏突然蹦出來的稱呼，讓薄雪繞心臟莫名狂跳起來。

但隨後又皺眉：「不要亂叫。」

靈瓊眸子裏都是無辜，好像不知道自己剛才叫了什麼似的。

「被人聽見不好。」薄雪繞道。

「哦，那我偷偷叫好不好？」靈瓊捂著嘴小聲說：「我想叫你哥哥。」

薄雪繞眉頭皺得更深，「小姐不是喜歡我嗎？」

「……嗯，是呀。」

「那為何要叫我哥哥？」哥哥這個稱呼是能亂叫的嗎？

靈瓊歪頭一笑，單純又乖巧，「情哥哥呀。」

「……」

是他想多了。

「小姐，您快點呀。」躍鱗在門外催促。

薄雪繞先將披風給靈瓊系好，然後才抱著她出去。

下人搬了不少煙花到院子裏。

此時都在等她。

靈瓊先去點了第一個，煙花衝上雲霄，在頭頂綻放。

這個年代的煙花沒有那麼花裡胡哨，不過也還算好看。

靈瓊仰著小臉，水靈靈的眸子裏，映著頭頂的煙火，像是她眼底深處綻放出來的朵朵繁花。

薄雪繞沒有看頭頂的煙花，而是側目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女孩兒。

她今日穿的是紅色的衣裙，披風卻是白色的，兩種色彩交織碰撞。

嬌嬌柔柔的小姑娘，宛若雪地裡長出來的柔軟小花兒，寒風一吹，她就會隨風消逝。

讓人很想好好呵護她。

薄雪繞握住靈瓊垂在身側的手。

她偏過頭，似有些意外，但又驚喜，亮晶晶的眸子閃著莫名的光。

薄雪繞沒看她，抬頭去看天上的煙花。

此時京都不少地方都在放煙花，震耳欲聾的聲音，蓋住了薄雪繞過於失控的心跳聲。

他只是做好一個假裝喜歡她的樣子，既然答應她，就應該好好做。

薄雪繞自己想通了，就自在多了。

靈瓊放了一會兒煙花，覺得沒意思，和薄雪繞進了屋，讓下人們在那裏玩兒。

屋子裏沒有旁人，靈瓊就開始不規矩起來。

各種亂七八糟的話，都能從她嘴裏蹦出來。

靈瓊佔夠便宜，捧了個盒子，屁顛屁顛跑到薄雪繞面前。

薄雪繞還在擦被靈瓊『咬』得有些腫的唇瓣，見那盒子，動作微微一頓，「這是什麼？」

「送你的呀。」靈瓊把盒子推給他，笑彎了眉眼，「新年禮物。」

薄雪繞看看她，又看看盒子。

「打開看看。」靈瓊催促他。

盒子是長方形，薄雪繞打開看見的第一件東西，是一張手帕。

手帕上綉了一幅山水圖，右下角有一個『雪』字。

「小姐繡的？」

小姑娘雙手背在身後，驕傲地點了點頭，「嗯哼。」

「小姐還會這個？」他從沒見她動過針線活。

她更喜歡的是數銀票，在外面一擲千金，不然就是躺著不動。

而且她這種人，不應該會……

「那必須的呀，我很厲害的。」繡花而已，爸爸可是專業的！！

薄雪繞看下帕子上繡的東西，他雖然不懂女紅，但也看得出來這繡得挺好。

「為什麼是山水畫？」

「哥哥想要什麼？」靈瓊湊過去，笑得不懷好意，「鴛鴦戲水嗎？哥哥可以和我直接來……」

「小姐。」

「……」靈瓊閉嘴，腳尖踹了踹地面，「我覺得哥哥想要過那樣的生活。」

薄雪繞一愣，「什麼生活？」

「逍遙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呀。」靈瓊笑：「所以我給你繡的山水。」

薄雪繞指尖微微一顫。

他從沒說過，也沒表達過……

她從哪裏看出來的？

薄雪繞思緒複雜，感覺指腹下有紋路。

他翻過手帕，發現另一面綉了字。

——山水枯榮，你我如故。*

你我如故……

怎麼可能呢。

薄雪繞不動聲色將手帕疊好，看向盒子裏另一件物品。

那是一把劍。

劍鞘看上去很普通，但拔出劍的瞬間，薄雪繞就知道這不是一把普通的劍。

劍穗上墜了一顆玉雕刻的鏤空球，小巧玲瓏，甚是可愛。

「小姐送我劍做什麼？」這重歡閣裡，不是誰都可以攜帶武器的。

「哥哥不是跟躍鱗學了這麼久，我覺得哥哥應該有一把劍呀。」

「小姐不擔心我對你不利……」

「我對哥哥的信任是無條件的，自然不會擔心哥哥對我不利。」

「……」

薄雪繞很想說他沒有那麼值得信任。

然而他不能說。

「哥哥沒有禮物要送給我嗎？」靈瓊伸手要禮物。

薄雪繞壓根不知道還有送禮這個環節，所以就沒準備禮物。

此時小姑娘伸手問他要，他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

薄雪繞在身上摸了下，從懷裏摸出一個用布包著的玉鐲。

玉鐲成色並不是很好，甚至還有裂痕。

和她身邊那些東西完全沒法比。

薄雪繞猶豫下，將玉鐲包回去，「我明天……」

「這不挺好的嗎？」靈瓊從他手裏抽走玉鐲，當即戴上。

那白皙漂亮的手腕，襯得那普通沒什麼特色的玉鐲，都漂亮了許多。

薄雪繞欲言又止，最後沒有要回來。

那玉鐲並不值錢，那是他第一次獲得的報酬。

「好看嗎？」

小姑娘擠到榻上，窩在他懷裏，舉著手問。

「……好看。」

「我好看，還是哥哥送的玉鐲好看？」

「……」

—萬氪皆空—

*山水枯榮，你我如故——出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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