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記憶的碎片

這回有機會了，蘇然便好好和這位「特殊」的女人聊了聊。

蘇然比較關心的還是她的記憶，無論是被抓前的記憶，還是被抓後的記憶，什麼都好。

孟依白的出現讓蘇然警鐘長鳴。

一個這種強度的暗能殺器尚且不足為懼，雲城號的墜落雖和孟依白有脫不開的關係，但也是因為雲城號備受重創在前，否則她根本沒有登艦的機會，也無從發揮戰鬥力——當然，那時候控制這具身軀的也不是孟依白就是了。

然而，如果類似的蟲群作戰兵器達到了成百上千個，就不是簡單的事情了。

不過，可能是因為上一世自己層次太低的原因，哪怕三年後自己的臨死之際，雖然也聽說過蟲群在研究人類，但似乎也沒有聽說過這些暗能殺器。

所以，這些事情蘇然必須要搞清楚。

孟依白表現的倒是相當配合，可能是因為所謂的患難與共的原因，她對蘇然的態度可以說是不錯的，努力回想了一下，搖搖頭，道：「關於實驗本身，我能記起來的事情很有限。但我昨天一夜沒怎麼說話，我倒是回想起了不少事情……」

在此前，蘇然就先詢問過了，也了解了，孟依白雖然已經被帶過來好一段時間了，但她自身的能力卻是在持續的恢復之中的，因此，安格斯除非想要翻臉，也不敢真的做些什麼，畢竟，安格斯事先也已確認了，孟依白的暗能等級已經超越人類極限，是一個移動的人形兵器。在這種情況下，孟依白自己不願意說什麼，安格斯也很難辦。而也因此，孟依白除了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卻也沒有受到什麼不公的待遇。

蘇然沉默一下，道：「那你能和我說說你想起來的事情嗎？」

孟依白看著蘇然，略微猶豫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她想要說出自己此前差點失控的事情，但還是忍住了，她隻幽幽道：「那是一個漫長的故事了。」

孟依白的記憶是碎片化的。

她是蘇州人，末世後巧合地覺醒了所謂的異能，成為了一個覺醒者，這本來應該意味著她徹底擺脫普通倖存者的身份，可以獲得比別人更多的資源，但卻沒有想到，這卻是只是不幸和災難的開始。

最開始，她和一批二十幾個覺醒者一起被劃歸為了一個覺醒者小隊，孟依白那時候的性子還屬於膽小怕事的那一種，好在在小隊裡遇到了一個好師父。

「她叫曹青瑄。比我大十幾歲，她說自己末世前是年薪幾百萬的白領，那時候她只知道工作，知道末世來臨，她的家人都死光了，她才意識到什麼是最重要的。」說起曹青瑄，孟依白的神情有些黯淡，「我不知道她以前是什麼樣子的，但在我記憶中的她是溫和而恬靜的，就像是我的姐姐。」

曹青瑄教會了孟依白很多道理和生存技巧、暗能控制技巧，在短時間內，孟依白就成長了起來。

他們當時是位於蘇州地方的一個叫廣德倖存者基地的地方，隨軍駐紮，參與過不少大戰。

然而後來，情況就發生了變化。

蟲子來了。

那是一種孟依白從沒見過的新式戰蟲，遮天蔽日……

從孟依白的描述中，蘇然意識到，那是巡天者和哀嚎者的攻擊群。

廣德倖存者基地只是一個中型的倖存者基地，規模算不上太大，也因此躲過了不少危險，但這一次卻沒能如此幸運。

對於他們來說，這批巡天者和哀嚎者攻擊群，絕對是無可匹敵的毀滅性力量。

且，在那個階段，才是七八月的時候，蘇然甚至還在冰城打轉，蟲群的戰力大都是基礎的黑甲蟲和飛蝗，這批哀嚎者攻擊群出現在那裏，目的當然不會是剿滅一個這種規模的倖存者。

——它們的目的是覺醒者。

在那個階段，也正是全球範圍內覺醒者大規模覺醒的爆發期。

人類，成為了蟲子打開暗能領域的希望。

它們想要從人類這裏找到那把開啟全新領域的鑰匙。

而很不幸的是，孟依白他們就成為了目標。

當時軍方迅速洞悉了蟲群的目標到底是什麼，廣德毀於一旦，他們這批覺醒者小隊卻被保護者一路逃亡了出來。

那是孟依白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蟲群到處追殺他們，而他們則到處逃亡，食物吃沒了，便吃草吃樹皮。

每天都有人死去。

和他們協同作戰的戰士早就死光了，全靠蟲子想要抓活著的覺醒者，他們才能一路逃下去。

但好景不長。

沒有人能一直逃亡。

當時的周圍地區幾乎已經被蟲群全面控制了，而他們那區區二十幾個人，根本無力撕開蟲群的封鎖線，只能在越來越小的包圍圈裏面像是沒頭的蒼蠅一樣轉圈，等待著最後一刻的到來。

漸漸的，他們藏不住了，有人被抓了。

那些被抓的人被一路帶上哀嚎者，再沒有人見過他們。

孟依白一直在逃亡，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直到某一天，他們迎來了「末日」。

「那天是曹青瑄死的日子。或許是預感到了什麼吧。清晨的時候，天還沒亮，她就拉著我說了好多話……告訴我，讓我做一個努力、堅強而勇敢的人，努力活著，永遠不放棄希望……」孟依白扭頭看向窗外，卻注意到窗戶被窗簾擋住了，她有些落寞地笑了一聲，道，「然後蟲群就來了，灌木叢裡，影影綽綽。她留下來斷後，要為我們開出一條路來。

「那天，她就是清晨的第一縷閃光。

「哦，我還沒和你說過她的能力吧？她是四級覺醒者，實力強大，能力是控制自身生物放電，這個能力幾乎沒有極限，唯一的極限就是生物本身的質量和物質。

「那天，我看見了最美的閃電。

「她在那片黑暗的林地裡釋放了生命，電光遍佈灌木叢，上達天穹，空間中充斥著高溫的電荷，彷彿一輪新生的旭日一樣，甚至讓人無法直視——你相信人類能擁有這樣的力量嗎？

「那是暗能的奇跡，也是生命的奇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