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搜索

孢子生命所控制的弗加洛在與喬向晨短暫交涉後，便旋即離開，看航向，它們並不是折返向新京特區的。

喬向晨其實想要問出它們到底想要去哪裏，但可惜，孢子生命此前面對蘇然的時候是一個態度，話癆的程度恨不得說上個一整天，但眼下卻就立馬又換上了另外的一個態度，根本不和喬向晨交涉太多，隻簡單的說了兩句，寥寥幾個字，便駕駛著蟲群的戰艦弗加洛，很快消失在了夜空的盡頭。

喬向晨不是傻子，他當然能看出來——這是因為蘇然不在了。

孢子生命似乎認定蘇然已死，或者死亡的概率極大，因此，便沒有警惕與客氣的必要了，這邊的戰鬥結束，便火速離開，也更沒有和艦隊過多交涉的必要。

說到底，讓孢子生命選擇和艦隊聯手的是蘇然，讓孢子生命警惕忌憚的也是蘇然這個未知的「外星人」。現在雲城號墜毀，蘇然沒了，孢子生命當然不會再在這裏奉陪，更不會在低聲下氣，能保持和平狀態就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當然，喬向晨覺得自己有理由懷疑，這所謂的「面子」，也是孢子生命沒有確定蘇然是不是真的跟著殉爆的雲城號一起死了，或者說，沒有徹底確定，所以萬事留一線，沒有對艦隊怎麼樣。

這些事情，喬向晨能看的透徹，但心裏到底是有些不大舒服，他意識到，今天這一戰，或許是一次終結，卻並不代表災難的結束。

地球，仍沒有迎來黎明。

天空中的啟明者號正緩緩掉頭，壓低高度，喬向晨看著下面幽深的太平洋大海，心中沉沉道：蘇然，別死了啊！

在下方，林遠東的護衛艦已經開出去老遠，在搜索雲城號的落點殘骸。

在最後一段時間，雲城號是一路直線開出去的，殉爆墜毀的位置距離最開始的交火位置相距有五六十公裡。

然而這時候，戰爭母巢墜落的廢墟殘骸也已和雲城號的殘骸匯流到了一處，在海水裏靜靜漂浮，這時候海水上的明火都已熄滅，未死的蟲子或躲或逃，都已不見了蹤影，大海上除了海水暗流洶湧，別無任何聲息。

李依蘭已經來到了護衛艦的艦橋之中，正在緊密觀察著生命特徵的掃描結果。

然而，什麼也沒有。

沒有發現任何活物。

護衛艦的艦橋裡一片死寂。

只有李依蘭用手壓著那個操作員的肩膀，紅著眼睛，一聲聲地道：「繼續搜索！他不會死！他不會死！」

另一邊，林遠東坐在自己的艦長席上，已經很久沒有開口，袁立成沒有過來，這時候仍在護衛艦的後倉清點人數：值得慶幸的是，殲擊艦墜落了不少，但還有倖存者，胡華暉僥倖活了下來，他的殲擊艦雖然墜落了，但沒有受到致命性的打擊，落進海裡的時候主體還算完好，船員大部分生還，剛剛都被護衛艦接了上來。

等登上了護衛艦，有些狼狽的胡華暉還相當興奮，抱了這個又抱那個，甚至給了袁立成一個熊抱，這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大家的神色都有些不對，茫然地問道：「怎麼了？我們不是戰勝了嗎？我們打贏了啊，這些該死的蟲子，被我們一支艦隊就給打的屁滾尿流連老巢給我端了——你們為什麼都這個樣子？指揮官呢？他在艦橋嗎？」

袁立成就搖了搖頭：「蘇然他……他跟著雲城號一起落下去了。」

這一刻，胡華暉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護衛艦已經在空巡弋了第五遍了，仍無發現。

李依蘭咬牙道：「我們應該擴大搜索範圍、我們……」

「我們該返航了。」這時候，一直沉默的林遠東終於開口了，他看了一眼天空裏正在下降高度的喬向晨所艦，緩緩站起身來，從艦長席上走到李依蘭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道：「我們的燃料不夠了，還有這麼多的傷員，該返程了。」

一向性格溫和的李依蘭微微低著頭：「蘇然還沒找到，我們怎麼能走？」

「再不走，我們的艦隊可能沒有辦法順利返航了。」

「我們得找他啊！萬一就在什麼地方……今天我們走了……」

林遠東搖搖頭：「沒事的，蘇然他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那麼多邪門的玩意兒，自己手裏還有儲物空間，還是個覺醒者，搞不好這時候他都已經坐著什麼小潛艇突突突地走了——但我們該返航了。」

李依蘭就微微揚起頭來：「那可能嗎？」

這句話讓林遠東微微沉默下來。

他當然知道自己說的是不可能的。

艦隊就在這裏，蘇然怎麼會自己走了？沒有消息、沒有聯絡、五遍搜索沒有結果……這種種所導向的結果，雖然林遠東也不想承認，但他必須承認，事情恐怕已經走向最壞的局面了。

林遠東張了張嘴，半晌才嘆息著說道：「走吧，依蘭，艦隊不能跟折在這裏，萬一他開著小潛艇突突突地回去了，發現我們艦隊全都沉在了太平洋裡，那他不要撤了我們的職？」

李依蘭獃獃地看了他一會兒，卻沒有說什麼，而是默默向回走去，在角落裏隨便找了個什麼地方坐了下來。

林遠東盯著她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才下達返航的命令。

低空盤旋的護衛艦緩緩拉升高度，幾艘殘破的戰艦在空匯合，開始一點點加速，向亞洲方向飛馳而去，很快變成夜空遠端不起眼的幾個小小兩點。

林遠東坐在自己的艦長席上，往左看了一眼，往右又看了一眼。

十二艘殲擊艦、兩艘啟明者號、一艘護衛艦、兩艘轟炸機、一座雲城號、數百的戰鬥機和無人機……

現在只有四艘航行在天空裏。

林遠東從角落裏摸出一根煙頭來，違反艦隊規定地把它點燃了，抽起來。

那煙裊裊地升起來，籠罩住他的半張面孔，他的臉色是那樣沉穩。

但無人察覺處，林遠東掐著煙的手在微微發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