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沉默星球

【指揮官閣下急電，新京艦隊戰敗、地球戰敗，比鄰星艦隊，以目前地球之力、人類之力、新京艦隊之中，無法匹敵、不可戰勝，現在發送新京艦隊最後一條命令，命新京艦隊第三、第四雲城號作戰群即刻啟航，遠渡星空逃亡，越來越好，不要回到地球……】

【新京艦隊指揮官：蘇然。】

木星運行軌道上。

紅色先鋒號、烈陽號中，兩位艦長看著這道命令，皆陷入了沉默，很久……很久都沒有說出話來。

「老大，你打算怎麼辦？咱們怎麼辦？」

李岩問向林遠東。

然而林遠東卻沒有開口，他就像是凝固了一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著那條信息裡的那幾句話。

但……他需要回答嗎？

無法匹敵，不可戰勝……

這個八個字，到底意味著什麼，恐怕……已經十分清楚了。

這樣的情況下，怎麼辦，不應該就是一個很簡單的選擇了嗎？

林遠東，沉默著。

從蟲群降臨的第一日到今天，從冰城到這距離地球上億公裡的星空之際……

那麼多的事情，那麼多的經歷。

這個人，這個「老大」，第一次如此沉默。

……

……

火光，熾烈地燃燒。

一艘護衛艦護盾被打穿，被亂炮擊毀，變成太空中一團耀眼的火球卻眨眼被高速躍進的新京艦隊拋在身後。

新京艦隊還剩二十一艘戰艦。

此時此刻，就是這最後的二十一艘的推進器都在噴吐怒焰，化作這耀眼熾白的無影世界下僅剩的黑色閃電，前進、前進……

每一艘戰艦裡，人們都在凝望著遠端那越來越亮、越來越亮的比鄰星戰艦，哪怕雙眼已經被灼的通紅通紅仍不肯挪開目光。

死志，正在人們的心間流淌。

或許有的人不是真的想要赴死，但誰都清楚，這一刻，他們已別無選擇。

蘇然已別無選擇。

他要拚掉一艘比鄰星戰艦，無論如何，也要拚掉一艘比鄰星戰艦。

為了他的母星，為了他那個愜意而輕鬆的未來之夢，他也不想看見地球毀於一旦、看見他那還沒有建成的家園毀於一旦。

然而……

來不及了。

那顆戰艦正越來越亮。

它的蓄能已經接近閾值，打擊已經蓄勢待發。

而現在，黑色的閃電仍未來到它的面前，更未能撼動它的護盾分毫。

來不及了……

光芒，從比鄰星巨艦的十二面的一個「點」爆發，剎那間，就貫穿了天與地。

連通了星河和星辰。

……

申城的街道上擠滿了人，大家都在驚慌失措地逃亡，想要逃去最近的避難所。

「讓一讓！」

「別擠，滾開啊，你當我的路了！」

那個叫小艾的女孩兒和他的父親也在人群中，她被父親抱著在擁擠的人潮中前進，明亮的眼睛望著詭變的天空，周圍的嘈雜與混亂似乎根本沒有進入她的耳中，她只是懵懵懂懂地問：「那是外星人的戰艦嗎？好漂亮啊。」

父親正努力在人群中前行，隻敷衍地回應了一句。

女孩卻不以為意，反而笑著說道：「大家為什麼這樣驚慌呢？新京艦隊一定會擊敗它們的啊，但為什麼我們看不到新京艦隊的戰艦呢？他們沒有拋下我們吧？」

這幾個問題終於讓她的父親微微愣怔，回過神來。

他沉默片刻，說道：「不會的，新京艦隊永遠不會拋棄我們，我相信，他們現在一定正在和外星人作戰，賭上性命、賭上一切，所以，他們一定能打敗外星人……」

「是嗎？」

……

申城巨炮。

中央控制室。

「頭兒，那幫子後勤和管理層都跑了！」

一個身穿特質製服的小戰士有些心驚肉跳地看著遠處那已經因為過載高溫而開始升騰大量蒸汽的巨炮：「申城巨炮已經超負荷了，這樣下去不行啊，要不我們也避一避吧？」

這屋子裏，不少人都看向撲在操作台前面的一個軍人。

那軍人是個禿頂，生的也不如何好看，他聽著這一席話，便轉過頭來，表情甚至顯得有些獰惡，道：「他們跑了，我們不能跑，我們才是申城巨炮的一線負責人，而且……而且新京艦隊還在作戰，他們還在作戰，我們這些地面炮台是唯一能支援到他們的地方，我們絕對不能讓開，我們絕對不可以讓開，巨炮的冷卻系統出了問題，老李老陳，你們快去看一樣……」

然而，沒有人動。

在片刻之後，有個戰士低聲道：「頭兒，新京艦隊是在作戰，但是……誰都能看出來，他們這是飛蛾撲火啊……」

「我們根本沒有用啊，這是在做無用功……」

「沒有如果！這也不是無用功……」

這一刻，那個「頭兒」怒吼了一聲，他扭過頭來，看向這裏一屋子的同袍，他的下屬，一字一句道：「這是戰爭，弟兄們，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但你們也看見了，那東西那麼大，估計有月球那麼大，新京艦隊或許真的打不贏，是真的在飛蛾撲火，我們也許真的在做無用功，但他們在太空裏才是真正直面那鬼東西的人，他們所面對的壓力比所有人都大，我們要讓他們一低頭就能看見，地球上仍有力量在支撐著他們、支持著他們，這些支持可能沒有什麼用，但這裏面蘊著希望，更是我們站在這裏所必須肩負的責任。

「新京艦隊在赴死，我們不能讓他們孤零零地走上絕路，我們要讓他們看見，得讓他們看見，我們仍在這裏，仍在支持他們，仍在和他們並肩作戰。

「全球聯合統一戰線還存在一日，我們和新京艦隊就是同袍。

「同袍在戰，我們怎麼能倉皇而逃啊？

「所以……

「這裏就是我們的陣地。

「誰都可以走，我們不能走。

「老李老陳，去檢查冷卻裝置，還有岩哥，那幫子技術組的跑了，你去頂上他們的位置，我們不能變成瞎子。」

屋子裏陷入了那麼片刻的沉默，那些戰士們彼此對視，隨後都按照自己的這位指揮官的命令行動了起來。

然而，當他們忙碌的時候，是否有看見，天空裏，正有一道無比明亮、無比熾熱的閃電貫穿而下……

那是——

毀滅的閃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