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辛苦不提，出現在杜兆輝面前的夏子毓，已經脫離了工農裝和棉布鞋的土氣。

和香港明星比時髦是不可能，但和特區這邊在外資廠上班的女人打扮相仿，總算能不辣杜大少爺的眼睛。

一頭燙過的短髮很替夏子毓加分，微卷的弧度不僅顯得臉小，擋住了傷疤，還讓她濃眉大眼的長相多了兩分柔和。

「夏小姐，這身打扮很適合你。」

起碼不違和了。

明明就是滿肚子心機，偏偏打扮的很淳樸，杜兆輝頭一次見就覺得詭異。

現在再看煥然一新的夏子毓，杜兆輝認為和對方說說話，不算痛苦。

他也在賭。

幫忙找回夏家人後，相當於在他和夏子毓之間搭了一座橋。橋是架好了，誰抬腳過河？

杜兆輝反正是不急，果然他不主動去找夏子毓，夏子毓就急了——杜兆輝一瞬間就判斷出來，比起他需要夏子毓的程度，夏子毓顯然更需要他！

夏子毓雖然『預言』準了蘇聯領導人的換屆，又能怎樣？

「杜老闆的養氣功夫真好，我以為過了三月中旬，杜老闆就會主動聯繫我。不過還是感謝杜老闆仗義幫忙，替我找回了家裡人。」

杜兆輝給夏子毓倒了一杯酒，夏子毓端酒杯的姿勢，讓杜大少爺又有點眼睛疼。

他盡量讓自己不去看夏子毓的手：

「夏小姐，你二叔現在已經回豫南去了，如果你真的擔心家人，就應該搞清楚為何弄丟了介紹信，卻連琤榮集團出面都將他們保不出來……夏小姐，你是來處理這件事的嗎？」

當然，說琤榮集團保不出來有點誇張，杜兆輝也沒親自出面。

夏子毓一點都不想說這些沒用的事。

「這點事不急，無非是我二叔和二嬸的家務事，兩人現在鬧矛盾，說不定哪天又和好了。杜老闆，我二次上門，已經展現了自己的誠意，杜老闆避而不談，難道還想繼續考驗我，認為我沒資格和你談合作？」

家務事？

夏子毓這個蠢貨。

家務事還有把人送到看守所的，琤榮集團保不出人來，要折騰夏大軍回豫南去。

杜兆輝覺得，恐怕是夏曉蘭未來婆家才有這本事。

這得多討厭夏家人？

他也不想和夏子毓兜圈子了。

「你說吧，你想要什麼樣的合作。」

夏子毓斟酌了一路，把自己的商業計劃向杜兆輝兜售，「改革開放到處都是商機，我需要一個投資人，我出點子，我去執行，杜老闆提供資金支持。」

「夏小姐，所謂的合作，是講究投入資本和獲得利益的。你的商業計劃怎樣我暫且不評價，我出錢，你賺錢，怎麼看都是你獲利，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能從中收穫什麼好處？」

杜兆輝弔兒郎當，夏子毓暗暗咬牙：

「杜老闆，你是投資人，我賺到的錢當然有你一部分，你不用勞心費力，難道不是雙贏？」

夏子毓的話，讓杜兆輝啞然失笑。

「夏小姐，你可能是以內地的眼光在看待香港。你所謂的賺錢，能是多少錢？你覺得100萬，1000萬，在杜家面前，算多嗎？」

不是杜兆輝瞧不起夏子毓。

在85年的內地，有本事靠自己賺100萬華幣的人，真的是能人。

這樣的能人，杜兆輝都會禮遇。

夏子毓顯然不是這樣的人。

杜兆輝又不傻，杜家有錢，他也有一定數額的資金支配權。

自己決定捐幾百萬給大學不用請示誰，捐款是和香港首富學的，捐了之後，好處是琤榮集團的，也是在內地駐紮的杜兆輝的。幾百萬花出去，在他老豆面前刷了臉，杜琤榮覺得他聰明，杜大少爺的錢就沒白花。

讓他投資幾百萬在夏子毓身上，杜兆輝想不通能給自己帶來什麼。

和華國官方的關係？

夏子毓農村出身，未來婆家也是倒了霉，就算沒倒霉之前，杜兆輝都不會向一個高教司的副司長低頭。

就憑王司長的面子，杜兆輝掏出幾百萬？做夢還差不多！

要說夏子毓有出類拔萃的經商才能，杜兆輝也要看到實例。

還是他說的那句話，能賺100萬的人有本事，但賺到的錢，在杜兆輝眼裡不算什麼！

夏子毓沒想到會是這個展開。

現在沒有富豪排行榜，資訊也不發達，沒有人會把富豪的資產價值多少錢列出來做個排名。杜家有多少錢，夏子毓還真答不出來。

她覺得自己能替杜兆輝賺錢，杜兆輝的意思，她賺的錢太少了？

夏子毓臉頰緋紅，手裡的酒杯都端不住了，她乾脆把酒杯放下。

「杜老闆——」

「所以，你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是怎麼提前知道蘇聯領導人換屆的事，支持你『預言』的情報渠道，能為我提供什麼幫助？我不需要一個幫忙賺錢的人，除非你說的是上億的利潤，一年替公司賺幾百萬的職業經理人，公司還真不缺。夏小姐，等你強大的情報渠道。幫你弄明白我想要的是什麼，我們就有談合作的基礎了。」

杜兆輝將杯裡的酒喝盡，意味著兩人的談話也進入到尾聲。

看杜兆輝起身要走，夏子毓渾身僵硬。

杜兆輝的話，再次重重扇了她一巴掌。

杜兆輝說的上億的利潤，夏子毓自視再高，也不覺得自己能辦到。在85年做什麼生意能賺上億的錢？國家壟斷的行業才能辦到吧，這些行業，夏子毓根本插不進去。

杜兆輝要的錢，夏子毓辦不到。

杜兆輝喜歡漂亮女人……夏子毓煥然一新站在他面前，也沒見他言談間有多感興趣。

錢和色，她都給不了杜兆輝。

夏子毓看杜兆輝快走出大門了，忽然福至心靈，杜家是很有錢。

但杜家的錢，並不全是杜兆輝的。夏子毓想起從夏大軍嘴裡探聽的消息，杜兆輝雖然是杜家原配生的兒子，杜琤榮實在花心，除了杜兆輝的母親，還娶了三個姨太太，除了杜兆輝，杜琤榮還有不少兒女。

夏子毓克制住激動，站起來：

「杜家，你想要在杜家掌權，你想要整個杜家！」

杜家已經夠有錢了，杜兆輝不在乎小錢，他想要拿到杜家所有的家產，如果是夏子毓，也會有同樣的想法，家裡的錢，她為啥要分給小老婆和同父異母的弟妹們，當然是自己全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