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奶奶最後到底還是去看了房子，趁著傍晚去的，偷偷摸摸就像做賊一般。

徐仲易這錢沒白花，院子收拾的很漂亮，而且是按照於奶奶喜歡的風格來裝修的，古典中有現代簡約，各種設施都考慮的很貼心。

「這是龔洋的水平？」

龔洋進步很大啊！

於奶奶看完了也沒個說法，不過夏曉蘭能看出來其實老太太挺高興。

高興的不是徐仲易在京城買房，而是買房背後的意義，趕著年前把房子收拾好，徐仲易這是要打算在京城過年。

母子分別多年，徐仲易非常愧疚，他現在是各方面都很遷就老母親。

夏曉蘭能理解於奶奶的心理，在徐仲易失蹤的時間，老太太已經非常依賴她們母女了，徐仲易回來後，老太太也不想和她們分開——與此同時，老太太也放不下兒孫。

徐仲易一時丟不下香港的生意，要送於奶奶去美國，於奶奶不願意。

徐仲易把房子買在同一條衚衕，想和母親親近，滿足於奶奶兩頭兼顧的想法，老太太當然會開心。

走幾步路，就是夏曉蘭家，於奶奶可以自己選擇住哪裏。

「長樂春節會回國嗎？」

於奶奶看完房子忽然這麼問了一句。

「當然會回國，這是我們一家團聚後的第一個春節。」

徐長樂陪蒂娜回美國，要處理張家棟和崔意如的後事，還要處理遺產問題，至今未歸。

要說一家團聚，當然還得算上蒂娜，然而於奶奶問都沒問一句。

顯然蒂娜是否回國過春節，於奶奶根本不關心。

想一想也是，春節對全世界的華人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節日。但蒂娜從小在美國長大，她沒有在華國生活過，不像徐長樂有小時候記憶，成長過程中會忍不住接觸華國文化……蒂娜對華國文化是無感的，沒有歸屬感，也沒和於奶奶、徐仲易培養出親情。

她為什麼要問？不想讓別人，特別是讓徐仲易誤會她在關心蒂娜。

徐仲易在老太太面前無計可施。

想到長樂傳回來的消息，徐仲易眼神一暗，蒂娜不親近徐家人，卻對紐約的一對夫妻很親近，那兩人曾和張家棟來往親密……

這都算什麼事兒啊！

夏曉蘭打破尷尬，卻是問她媽：

「您覺得徐叔這房子怎樣，要不我們也挑個時間把房子重新裝過？」

「咱家房子挺好的，不用折騰了吧？」

劉芬此刻能理解於奶奶的心情了，自家孩子再有錢，當媽的都想替她節省點。

劉勇說徐仲易花了幾十萬裝房子。

別說夏曉蘭，『藍鳳凰』開了那麼多家分店，劉芬自己都能拿出幾十萬。這錢是能拿出來，花在房子裝修上太不值，現在自家住的房子已經很不錯了……說到底，又不是香港富豪的收入水平，幹嘛要和富豪的生活標準看齊呢？

劉芬的心態擺的很正。

夏曉蘭也沒勉強，她是看於奶奶和徐仲易陷入了沉默，才隨便選了個話題救急。

「我明天去一趟周家，然後就回鵬城了，正好徐叔也在京城，有人照顧著於奶奶，您要陪我一起去鵬城吧？」

劉芬點頭。

當著女兒她有點不好意思，湯宏恩催了她好幾次。

劉芬要再不過去夫妻小聚，湯宏恩又得把工作丟下跑來京城了。

年底了，湯宏恩那邊也有許多工作要總結。

……

於奶奶看房子低調，沒被街坊們抓住。

當然，這事兒也瞞不了太久，早晚別人會看見。

夏曉蘭回了京城，把手頭上的事做完了，才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往周家拜訪。

因為出國前在香港和唐元越鬧緋聞的事，夏曉蘭和關慧蛾有點小小的疙瘩，加上周文邦和蔣紅把在美國的周怡託管給她，在夏曉蘭出國期間，反倒是和蔣紅這個大伯母聯繫更頻繁。

夏曉蘭也不知道事情怎發展成這樣。

一開始是關慧蛾不喜歡她，後來十分護著她。

蔣紅這個大伯母一直不喜歡她。

如今她和關慧蛾有疙瘩沒解開，卻和蔣紅親近起來……這事兒真的挺詭異。

和蔣紅親近，那也不能先去看蔣紅呀，夏曉蘭先看了周家二老。周奶奶叫她「小心肝」，搞得夏曉蘭非常羞澀。

老爺子還正常，就對她說了句「回來就好」，問了一些夏曉蘭在國外的事，話風一轉，重點還是說「雛鷹啟航」的計劃：

「我聽說現在這個計劃已經開始試點了，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但你一個人不能做完所有的事，不能掌控所有的環節，所以一定要慎重，多試點再推廣，不要把好事變壞事！」

老爺子說的是人生經驗。

這和學歷無關，和一個人的經歷有關，沒走到周老爺子的高度，沒見識過經歷過，說不出這樣的提醒。

1987年來了，今年全國的物價都會上漲。

1987年是躁動的一年，社會風氣也在悄然發生變化，不管做什麼都在求全求快，特別是特區，每天都有變化，全國各地湧入特區的人更多了！

別人在求快，老爺子卻希望夏曉蘭不要太著急，希望她慢下來。

年輕人難免急躁，可有的事不能急躁，就像「雛鷹啟航」計劃。

慢慢來，不著急，才能在試點中把計劃完善。

不要去爭這個功，夏曉蘭付出了什麼，自然會有人看在眼裏。

「您的教誨我記住了，謝謝您！」

夏曉蘭深有感觸。

她回京城沒兩天，就遇到了兩件和「雛鷹啟航」計劃相關的事。一個是楊永紅，被她暫時勸住。另一個是單瑜君，態度堅定要報名支教，為此連男朋友都甩了……夏曉蘭倒不是後悔，當一個計劃從教育部的層面發起時，必須要格外慎重。試點是對的，不試點怎麼知道計劃的利弊？

如果因為她的想法，改變了參與其中的大學生們的人生，夏曉蘭希望是往好的方面改變，否則她的罪孽就大了！

畢竟，她提出這個計劃時，也不僅僅是真的聖母心發作。

她希望這樣的付出，能為啟航帶來庇護，能讓啟航將來更好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