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淵沒說話，面色裡的冷靜更是清晰。

三人就這麼僵持的站著，好似遇見這樣的情況，誰都束手無策了。

「除非容止命不該死。」大師安靜了很久，才緩緩開口，「那公主就不會死，就能躲過這一次的劫難，現在的高熱和摸不到脈搏，就是逆改天命的代價。」

可是，誰知道呢？

現在昏迷的人是相思，除去相思能看見，再沒人能看見，也不會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

所以大師的話，並沒讓穆岑和李時淵緩和過來。

就在氣氛越發陷入僵持的時候，忽然，外面傳來了腳步聲：「皇上，娘娘，公主醒了。」

這下，李時淵和穆岑第一時間就朝著廂房外走去，匆匆回到了屋內，相思確確實實是醒了，有些昏昏沉沉的樣子，好似完全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

「爹，娘，我怎麼了？你們怎麼在這裡？」相思一愣，下意識的問著。

李時淵和穆岑對視一眼，有些意外。

相思再看了看，也看見了面前的容止，她眨眨眼：「你不是早上救了我的人？」

這下，容止也意外了。

「相思，你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了嗎？」穆岑走到相思的邊上。

相思搖頭，又點頭，好似在沉思，而後相思就這麼看向了容止，在相思要吐口而出的時候，穆岑已經打斷了相思的話。

「你們都下去吧。」穆岑冷聲命令。

「是。」奴才們不敢遲疑。

容止自然也跟著退了出去。

廂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就連李時淵和住持都跟著走了出去，只剩下相思和穆岑兩人，相思困惑的看著穆岑，不知道穆岑要做什麼。

「娘，你要做什麼嗎？」相思歪頭問著。

穆岑搖搖頭，認認真真的給相思把脈，相思的脈象又跟著平穩了起來，和尋常無疑，只是摸起來，額頭仍然是燙的，顯然還沒從高熱裡回過神來，只是看起來精神狀態不錯。

「相思想起來了什麼嗎？」穆岑問。

相思安靜了下，點點頭。

「你說。」穆岑平靜的開口。

相思把自己看見的形容了一遍：「我看見容止的時候，就看見容止背後有一條巨大的眼睛王蛇，容止和它搏鬥，然後容止被咬到了，暗處的人給了容止一劍，容止倒下去了，然後我就沒看見了。」

相思如實的說了。

然後她扁扁嘴：「所以我提醒了容止。」

穆岑在相思的話裡串聯了起來。

這下，穆岑知道大師的意思，怕是容止在這個意外裡，並沒出事，所以相思才能活下來，若是容止真的死了，相思救了容止，那麼相思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在這樣的情況下，穆岑越發顯得安靜。

相思也好似意識到了什麼：「娘，我做錯了什麼嗎？」

穆岑回過神：「相思，現在娘和你說的每一句話，你都牢牢的記在心裡，知道了嗎？」

「好。」相思認真的點頭。

對於穆岑說的每一句話，相思從來沒任何懷疑，所以相思是在認真的聽著。

而穆岑就這麼看著相思，安靜了很久，才一字一句的提醒這：「相思，這時間萬物，不管是什麼，都有自己的命，它該死的時候就會死，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所以不要隨意的逆改天命，不然的話，會被報應的。」

相思有些似懂非懂的。

穆岑不著急，緩緩的解釋著：「這個世界，你看成一個圓形，它就是平衡的，你若是在另外一邊加重了，那麼球就會開始晃動——」

相思是在認真的聽著。

在穆岑的話裡，相思好似忽然明白了：「所以原本該死的人活了下來，就會打亂了這裡的平衡，就必然有人會代替她死去，才可以穩定平穩，是這樣嗎？」

「對，相思很聰明。」穆岑點點頭。

面對相思，穆岑從來沒把相思當成一個孩子，而是當成了一個成年人。

用最直接的方式，把最厲害的結果告訴相思。

相思咬唇。

「相思，你記得當年的小燕子和那隻小狗狗嗎？」穆岑忽然問著相思。

相思點點頭。

三歲之後，孩子都有記憶了。

而相思的記憶還很好，每一件事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你能看見他們的生死。」穆岑說的平靜，「但是別人不行，就像今天，你能看見容止的生死，你提醒了容止，只是容止命不該絕，他原本就不會死，不然的話，今天你就會代替容止死亡，明白嗎？」

相思的臉色微微變了變。

下意識的，相思抓住了穆岑的手：「娘，我是不是可以看見每個人的生死，包括你和爹爹的！」

這聲音裡，相思有些驚恐。

是忽然被發現的一件事裡，徹底的驚嚇到了。

穆岑並沒隱瞞：「應該是，娘也不確定。」

世間萬物，每一天都有人死去。如果是這樣的話，穆岑只能解釋，相思小時候的能力並沒被爆發出來，所以並不會什麼都看不見。

而現在，隨著年歲的增長，這個能力忽然又被激發了出來。

那麼將來呢。

是不是相思每一天都在這樣死亡的驚恐裡度過的。

她會看見無數的人死亡，卻不能說。

任何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都不會正常的。

穆岑閉眼，相思在穆岑的話裡，安靜了下來，沒說話，雖然相思才六歲，但是她卻比同齡的孩子成熟的多。

很久，相思很平靜的開口：「娘，我以後什麼都不說了。您別擔心，我不會再讓您擔心了。」

穆岑嗯了聲，最終也沒說什麼。

她豈會不知道，這樣一來，相思有多苦。

沉了沉，穆岑沒說話，這件事好似無聲無息的過去了。

……

一日，穆岑和李時淵帶著相思離開開元寺。

在離開前，相思意外的看見了容止。

容止站在相思的面前，但是容止並沒馬上開口說話。

相思安靜了下，就這麼看著容止：「你在等我嗎？」

「是。」容止應聲。

相思軟糯的看著容止，頭髮紮成了兩個小丸子：「你想和我說什麼嗎？」

容止好似在思考，而後容止低頭，從腰間拿出一塊玉佩遞到了相思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