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志強抬起頭，咬著牙回答道

「考，為什麼不考，秋天那一次也是因為我年紀小，學識淺，這段時間，孫兒拚了命的讀書，看書，從縣裏書館借閱了不少書籍，想來不是太難過」

「那就好，那就好」

張家合又向張德順問起詠梅的婚事，「順兒啊，詠梅的婚事，你得上心一些，過了年，她都十四了，在咱們這兒都是出嫁的年齡了」

張德順想起之前的遭心事，臉沉著，「知道了爹，這事不急，就憑咱家詠梅那一手好綉活，再加上長得又好，即便是退了親，也不影響嫁個好人家」

「嗯嗯，家裏就屬你家的孩子小，你大哥，二哥家的，都成了家，我老了，就不操心你們這些事了」

郭氏在一邊白了公爹一眼，「公公，開飯吧，你不動筷，他們都只能幹看著，大年夜的，總不能餓著吧」

張家合愣了一下，馬上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的菜，「都吃，都吃，」

這一開動，馬上就象龍捲風颳起，筷子碰碗的聲音，巴達嘴的聲音，還有滋溜的聲音，夾雜在一起，就是聽不到說話的聲音

呵呵

每回張家都這樣，生怕說話當誤少吃東西，一個一個搶著，怕少吃一口就吃虧似的

郭氏翻著白眼，搶了幾塊肉到了碗裏，張德順父子三人都是讀書的，自然不好意思跟他們搶

結局就是沒吃多少，桌上就不剩啥了，只有張家合和王氏跟前的菜，還有一些，但他們都不好意思再伸筷子過去

吃罷飯，女人，孩子，被打發去了別的屋子，上房就剩下男人們

他們在總結這一年來的成果，說說一些當下要辦的事情，最後話題，還是落在了雲瀾的頭上

張家合猛吸了兩口旱煙，「劉氏的事先放放吧，看來她是不會上這個套了，過了年，還是抓緊時間把自個家弄好了再說」

「爹，我打算過了年，也從沐家批點貨，我看年前好多人家，都賺了」

「嗯，老大老二，你們家的壯丁都去，到五月收麥子，還有好幾個月，賺點是點，比給人家做工強」

老大戳了一下老二，「過了年，咱也跟著村長，我看他家，把雞窩弄成了暖棚，還在自家院子裏搭了暖棚，咱也學學」

「是啊，我也聽說了，他家就棚子裏那二分地的菜，被酒樓的包圓了，可貴了呢」

張德順是讀書人，他不種地，看著兩個哥哥要學人家發財，有點心堵，「那種菜，還是劉氏第一個弄的，村長也是跟她學的」

老大老二一起瞪著他，「要不是你搞不定你前妻，我們能跟村長學啊，她家的，還不都是咱老張家的，叫她幹啥她得幹啥，切，還好意思說」

張家合對張德順也是有些不滿，「別管跟誰學，先讓手裏有個錢兒再說，沒看那個劉氏，天天吃的穿的，都快趕上府城大戶人家的夫人了」

「哼，再有，也是一時，老了病了癱了，看誰照顧她」

「切，你眼瞎啊，人家交好的人不少呢，有銀子，誰不來照顧她，你看看她那模樣，說三十多了誰信，不知道還以為是個剛出嫁的小媳婦呢，養老還早著呢」

王氏盤著腿坐在炕上，磕著便宜的瓜子，「瞅個她落單的機會，綁了她，你們想怎樣她，還不是你們說了算」

張德順橫了一眼自己娘，「說的容易，那婆娘瘋起來，幾個男人弄不住，更不要說，她出門都不定時，有時候還跟著她家那兩隻狗，不好動手啊」

「好漢難敵四手，人多了，怕她幹啥」

「不能，現在風聲正緊，等等吧，沒看族長都不哼聲了嘛，等她那個乾弟弟被調走，咱們再動手，真是氣啊」

「哼」王氏冷哼一聲，突然想起什麼，「老二，你家老二媳婦，是怎回事？」

「她娘家人把她接走了，要合離」

「什麼？生不出蛋來的母雞，還要合離？」

「人家上醫館瞧去了，說身子沒事，讓那個二娃子去檢查，我沒上，花那銀子呢，你看咱家，哪個娃子都好生生的」

「嗯，合離就合離，咱家這麼好的條件，再娶個大姑娘也是行的，不過？」王氏的眼神暗了一下

「不過，咱村好象娶來的幾個都沒生，也是邪了，難道真是咱們的事？要不你還是帶二娃子去看看吧」

「不去，沒得讓人笑話，這才多長時間，聽他們瞎傳吧」

王氏朝老頭子望去，正好張家合也朝她看，兩人都心照不宣，感覺虎狼村越來越邪乎

不由的心底發寒，頭皮發炸

張家老二，巴達了一下嘴，「你說這劉氏，現在手裏有多少銀子？」

張德順沒好氣的翻了他一眼，老大撇了下嘴，「多少銀子？光我知道鎮上綉莊就給她送了三次，最少的那次給了八百，還有一個一千二，一千六，這次好象聽說三千」

「我的個娘哎，五千多兩，夠咱家花一輩子的了」老二後悔的拍著大腿

兩人同時望向老三，「三兒啊，你可丟了一座金山呀，這還不算別的，她那乾弟弟，沒事主不讓人送一車東西，她平時用度，根本花不到那些銀子，一年就這些，十年呢？」

三人都咽咽口水，腸子怕是悔青了快

張家合和王氏，也是連聲嘆氣，好在郭氏在外面喊著，「吃了年底飯了，還不回去，有啥好說的，再說人家也不尿，你們！」

吼出張德順，她在前面一扭一扭的，還甩了手絹，哼著小調，看來心情還不錯的樣

看到張家人吃鱉，她就高興，那女人軟硬不吃，張家人一點招都沒有

她讓這家人，把所有的法兒都使完，沒了折，心思就會回到她的身上，到時候這個家那還不是由著自己？

哼，她現在是沒那個劉氏長得好，是沒她有錢，她就看著，啥也不說，還支持他們

要是想把她掃地出門，給那女人騰地方，正好她就敲他們一筆銀子，再找個男人

張德順？以前看著不錯，現在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兒，她巴不得再找一個

至於一年多沒懷孕，她也不急，反正自己啥毛病也沒有，現在村裏不是傳了嘛，說是張家的男人有問題，那再等等看唄

這房子是她的，張德順要是敢鬧騰，她就把他們一家全趕出去，說到哪兒她也有理

這是用她的嫁妝蓋起來的房子，一分錢沒花張家的，她有地，有房子，地典出去，夠她自己吃喝了，不行，就學那個劉氏，辦個女戶，也招個夫婿

她在前面走著，越想心裏越美

後面那三人，從雲瀾的門前經過時，同時依依不捨的看著那結實的大門，都在心裏想著，要是能住去多好

張詠梅想念劉氏做的飯食，張志強想念娘親精心照顧，張德順想念她的溫言細語

十幾年，兩人沒紅過臉，自己怎麼就鬼迷心竊，辦出那樣的事？

郭氏在前面察覺到身後不對，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停下腳步，喊了起來

「別看了，再看人家也不會認你們，死了這份心吧，該試的都試過了，你們還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