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岑低頭沒說話。

李時淵的話換來的不是穆岑的欣喜，反而是更多的忐忑不安，說不出這樣的感覺，好似下一秒，自己的一切情緒都隱藏不住了一般。

安靜了片刻，是穆岑開口：「皇上不是有新皇子了嗎？」

這話，讓李時淵挑眉，安靜的看著穆岑：「不是朕允許的，那麼朕就不會讓這個意外發生。」

這話，讓穆岑擰眉，有些不明就裡李時淵話裡的意思，而李時淵倒是也沒多說什麼，徑自轉移了話題：「不早了，早點休息。」

穆岑嗯了聲。

李時淵摟著穆岑，雙雙躺在床榻上。

但是兩人卻好似沒任何睡意，只是誰也都沒打破這樣的沉默。

一直到李時淵的聲音再度傳來：「明日在禦龍殿等朕回來，再陪你一起去德清宮。」

「皇上——」穆岑回過神，「這不符合體統。」

「朕的旨意就是體統。」李時淵說的直接。

穆岑沒應聲，李時淵的話，確實也無法反駁。

而李時淵的聲音繼續傳來：「正好，明日皇叔會進宮，讓他再給你看看。」

「好，臣妾謝主隆恩。」穆岑應聲。

李時淵嗯了聲，忽然之間，寢宮內就安靜了下來，穆岑閉眼，努力不讓自己被李時淵影響到，但是越是閉眼，她大腦內的思維也跟著越發的清晰起來。

「蓁蓁。」李時淵忽然叫著穆岑的名字。

穆岑一怔，還沒來得及反應，李時淵已經繼續說道：「你知道，你之前，誰在朕的禦龍殿過夜嗎？」

穆岑沒應聲，在漆黑的夜裡，卻好似已經適應了這樣的漆黑，很輕易的可以看清李時淵臉上的每個表情。

而李時淵也不介意穆岑的不吭聲，淡淡說著：「除了已故皇后，再沒其他人。」

穆岑咬唇，仍然沒說話。

她在揣測李時淵和自己說這話的意思，是告訴她，她是特別的嗎？還是別有深意，但是二者選擇起來，穆岑情願是前者，而非是後者。

而李時淵說到這裡，倒也不再說什麼，就這麼摟著穆岑，沒一會，好似真的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李時淵像是睡著了。

穆岑無聲的嘆息，而後才沉沉睡去，在這人的懷中，聞著熟悉的檀香味，穆岑的心情卻顯得複雜無比。

一直到穆岑的呼吸開始平穩，整個人放鬆了下來，李時淵卻忽然睜眼，雙眼在黑夜裡顯得銳利無比。

「岑兒，真的是你嗎？」李時淵低沉繾綣的聲音傳來，「是你的話，你為何不像朕承認，如果不是你的，你又會是誰？」

這樣的聲調裡，也帶著矛盾和複雜。

而懷中的人兒並沒聽見。

李時淵安靜的看了很久，而後才緩緩閉眼，沉沉入睡。

……

——

幾日後——

李時淵在那一次侍寢後，並沒再讓穆岑來。

這態度又讓宮內的人有些摸不清了，但是穆岑的身價卻隨著一次侍寢，水漲船高，在帝宮內，成了真正的紅人，就連禦龍殿內，那些眼高於頂的奴才，看見穆岑的時候也都恭恭敬敬的。

縱然沒讓穆岑來，可是李時淵卻仍然每日出入在德清宮。表面看起來沒任何的變化，但穆岑卻隱隱覺察的出來。

好似李時淵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已經不再炙熱，甚至有些淡漠。

好像回到了最初在禦膳房見到自己的李時淵，再確認過自己不是穆岑後，那種熱情瞬間被黯淡了下來。

穆岑說不失落嗎？那是假的。

但是在這樣的失落裡，穆岑卻又是一種言不由衷的放心，起碼李時淵不再懷疑，那對於穆岑而言，是安全的。

「皇上，您的小點。」穆岑把今日的茶點給遞了過來。

李時淵看都沒看：「你放那。」

「是。」穆岑應聲。

而後，穆岑倒是也不吵著李時淵，安靜的坐在一旁看著自己的書卷，偶爾穆岑的眼神會落在李時淵的身上，這人始終維持了相同的姿勢，而放在面前的茶點碰都沒碰過。

穆岑低斂下眉眼，並不曾說話。

就算是傲風下了學堂，回到德清宮的時候，兩人也不曾交流過，大部分的時間不是李時淵在詢問傲風的功課，就是傲風纏著穆岑帶自己出去玩嗎。

而李時淵和穆岑之間的淡漠，傲風也已經敏感的察覺到了。

兩人在樹下逗著蛐蛐，傲風就這麼擰眉問著穆岑：「娘，你和父皇這幾日怎麼都不說話了？」

那眼神裡，帶著隱隱的擔心，但是說出口的話卻又直言不諱：「先前父皇來德清宮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找娘說話，但是現在父皇卻不找娘了，反倒是找兒臣的時候多。」

穆岑有些意外傲風的敏銳，她低斂下眉眼，在思考如何回答傲風的問題。

「而我看呢，就算是父皇不問我功課，看見娘的時候也是冷漠的很，就很像以前父皇對待我的樣子。還有啊，就算我們用膳的時候，父皇也沒再說什麼，吃的也很少了，好像一下子都不喜歡了。」

傲風的小臉皺成了一團：「父皇變得太快了，前面還和我搶娘呢，現在就對娘一點興趣都沒有了。不過也好，我只要娘，父皇不稀罕的話，我稀罕你。」

傲風甜甜的沖著穆岑說著，漂亮的大眼眨了眨，穆岑忍不住輕笑出聲。

「父皇既然不喜歡了，為什麼還要來德清宮。不來不就可以了嗎？」傲風有些不解。

蛐蛐在籠子裡逗著，忽然，籠子翻了，蛐蛐就這麼從籠子裡跑了出來。

傲風哎呦了一聲，但是蛐蛐跑的很快，一眨眼就不見了。

「跑掉了呢！」傲風有些惱，「肯定都是父皇的事，討厭。」

一點點的嗔怒，而穆岑看著，很溫柔的撫摸了傲風的髮絲：「皇上呢，一國之君，國事繁忙，肯定不能一直搭理娘，那樣的話，不是要被人笑話成了昏君，就隻惦記美色，忘記早朝了？」

「娘也沒美色呀……」傲風實話實說。

穆岑氣笑了，捏了捏傲風的鼻樑骨：「就說的這麼直接的嗎？」